第68章 妈妈
“弥生!!!”
待森川稳住脚步、回头看去,少女纤细的胳膊已被巨大的骨刃带得高高飞起。
“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身体剧痛之中,他只觉天旋地转,被地面冒出的巨大骨手一把抓起!
“臭和尚,放开他们!”
另一侧,四道魁梧的骨佛,如山般的身体将山笑团团围住。
“让开!!!”
任女孩抡起狂暴的兽爪,轰出绚烂的焦黑与冰层,他们身上白骨亦会在下一秒飞速愈合。
“现在明白了吧,暴食……你的存在,注定是要为这个世界带来灾厄。亲人、朋友、爱人、路人,任何与你接触之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另一侧,森川和弥生雪见,如同即将被行刑的凡人,被高悬入甲板上方的白骨牢笼中……
“睁大眼看着吧,这二人,会以最缓慢、最痛苦的方式,死在你面前……”
“就和你的父母至亲,还有那个丫头一样……“
如针般的骨刺,自骨牢内侧长出……
“对了,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不如吾将他们的骨头,炼成‘法界髅’,永远陪着你!”
“朋友……”
如同视死如归的困兽,哪怕兽爪折断、手臂扭曲,山笑依然咧着细碎的虎牙,撕咬着坚固的白骨,哪怕带出满嘴鲜血……
「喂喂,别吃了就跑啊……我叫森川,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山笑吗?我叫弥生雪见……」
「我可不是你的什么手下……我们是……我们是朋友!」
「没错,山笑,我们是你的朋友。」
“不……山笑没有朋友……”
眼睁睁看着,锋利的骨刺一点、一点地,刺破二人肌肤,山笑脸上凶戾的表情逐渐褪去,双瞳也化作空洞的纯黑:“放了他们……山笑会听话……跟你回去……”
“阿弥陀佛,暴食,尽管恨我、怨我吧……”
“当你踏入另一侧时,方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白骨拼凑的“彼岸之舟”,撼动着脚下的小岛,朝不远处的海面行去……
「沙……」
忽有似浪水声,自岛中心处响起……
「沙沙……」
梦之岛周围的海面,忽然沸腾了起来。
「沙沙……长弓背舟……仙女月鹫……梦中徐来……长夜悠悠……」
水花婆娑,韵律天成,逐渐化作了哀怨的女声,哼唱起了一首空灵古朴的歌谣。
“侦测到另一股病熵波动……熵值500……700……1000……”
“这歌声,是……”
骨牢中遍体鳞伤的森川和弥生雪见,下意识朝船外看去……
“那些人……”
一大团浑浊血水,正沿着地面流淌,将那躺倒在地的数十名“骷髅”逐个淹没……
“熵值波动高速上升中……1200……1300……1400……”
那血水内部,仿佛有一道高速旋转的旋涡,被裹入其中的“骷髅”瞬间便碎作了骨渣与肉糜!
「今宵共君,夜赏囃子,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越发清晰的歌谣中,四周的海水冲天而起,化作十余米高的滔天巨浪,以那血水为中心汇聚而来……
「睡意袭我,眼阖梦徭,睡意袭我,意归襁褓。」
巨浪拍下,整座梦之岛瞬间消失在水面下方,只剩那“彼岸之舟“还在翻涌的浪头上飘摇。
“是你……同为神眷之人……你明明无理与吾为敌……”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船头的骷髅头,发出了低沉的怒吼。
「手扶卓揭,仙女水狃,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歌声越发悲伤,怒涛之中忽有一道血红的水龙卷冲天而起,笔直地朝不远处的巨大骨舟撞去……
“阿弥陀佛,灵识蒙昧之辈,也敢在吾这‘彼岸之舟’面前兴风作浪!”
在“神主”的怒呵中,那“彼岸之舟”如同刺猬一般,表面长出无数旋转的骨刃……
「今宵共君,戏于西楼,盼君速归,长夜悠悠。」
这连通天地、疯狂旋转的水龙卷,和浑身利刃舞动的骨船,就这么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船入龙卷,苍白的骨骼与锋利的水刃疯狂摩擦,在一道道整齐的切痕下逐渐解体,复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变得越发粗壮。
“轰……轰……轰……轰……”
瞬息之间,不知发生了多少次猛烈的冲击,带得整个东京港内湾,仿佛都随之颤动起来。
水花溃散,白骨消融,两股不同的病熵相互交缠、湮灭、散溢……
龙卷消散,巨船无影,只有倾盆暴雨,连同漫天骨块纷扬而下。
「睡意袭我,涟锜池留,睡意袭我,意归海角。」
歌谣渐止,被海浪吞没的梦之岛,渐渐露出中心处的一小块陆地。
“呼……呼……”
瓢泼暴雨,扑面生疼,将森川自窒碍难行、天旋地转的噩梦中唤醒。
“我……居然还活着?”
他发现,全身湿透的自己,又回到了陆地上。
“不知道……撞击和坠落的时候……周围的海水……好像护住了我们……”
身旁不远处,弥生雪见用仅剩的一只手撑起身子,左顾右盼。
“山笑……山笑呢?”
不远处,残破的「彼岸之舟」,仿佛搁浅化骨的鲸落,只剩下巨型肋骨般的主干,凄凉地瘫软在浅浪里。
船身内部,密密麻麻的骨刺环绕中,一团巨大的浑浊液体,正痛苦地蠕动着。
“嘿……嘿……嘿嘿嘿嘿……吾这‘白骨观’,其是区区海浪可以磨灭的?”
船头上的巨型骷髅头,正发出森然的冷笑。
“任苦海无边,众生皆可渡,唯白骨不灭!”
骨刺大力撕扯之下,那团液体四分五裂,落出一具娇小的身影……
正是位于冲击正中心,却毫发无损的山笑。
“山笑……”
地面蠕动的残液上,有女子俏丽的面容,一闪而逝。
“你……是谁?”
山笑目光空洞,怔怔地问道。
刚才,被这浑厚的血水护在其中,她没有任何不适,只觉前所未有的温暖与亲切。
“是妈妈哟……山笑……”
一张湿透的画纸,顺着水流,止步在山笑眼前……
“妈妈……你是……山笑的……妈妈?”
“是妈妈哟……妈妈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绿色的小房子旁,一大一小两名女子,牵手相依。
“山笑……山笑……山笑……”
水面倒影中,那女子温暖的笑颜,与山笑记忆中的某张稚嫩的脸,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不,我根本,不是山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