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BJ啊，BJ青年

BJ总给漂泊在外的人，一种悲情色彩。影视剧里的那些北漂们，总散发着勇敢、散漫、努力、颓废、骄傲与孤寂。那里有发迹前的地下室，也有酒精里的青春。

在看《BJ青年》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我刚离开BJ不到半年，我倒不是因为剧里的情情爱爱而流泪，而是因为那部剧里，也有我在BJ奋斗的小影子。或许有人说，才在BJ待半年，算什么狗屁奋斗。但是他们不知道，如果我当时不来BJ，可能我的人生将是另一番模样。怎么个模样呢？可能一切中规中矩，在人们理想的年纪结婚生子，有一份稳定但收入不高的工作，不会遇人不淑，也不会游历中国，总之，会活成大部分人的模样。但那是假如啊，现实是我就是毕业之后，孤身一人从某南方小城杀到了首都BJ，在没有暖气的冬夜里，靠着两床被子入眠。

脚步落地BJ的第一个地方，便是BJ西站，我站在月台上，初秋的BJ有一丝寒意，而我内心无比激动，激动的原因有点类似我们家终于有人进京了的感觉，关键词是“终于”和“进京”，可见对于南方人来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契机去首都，也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去过BJ，所以，我的激动可见一般。

我没有经历过住地下室，也没有经历过住隔板房，第一份工作的工资并不高，但是公司提供宿舍，所以压力并没有多大。因为从小没怎么遭遇过经济危机，爹妈也没有教会我理财，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支出的年月，也没有多少存款，基本属于吃光用光、身体健康的那一类。我记得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被我全部拿来买相机了，其实当时已经开始流行智能手机了，基本可以满足拍照需求，但是我心里有一股执念，就是我必须要拥有一台相机，要拍很多照片，以弥补需要纪念时却没照片的遗憾。

公司在西三旗，那边有一个超市里有非常好吃的山楂糖似的糖葫芦（名字叫糖葫芦，但是里面就是山楂泥，外面裹着各种口味的坚果和糖衣），我每次都会买很多，包括后面去BJ学习或出差，我也会带很多回来送人，但那东西吃多了容易倒牙，应了那句老话——东西虽好，但不要贪吃哦。我住也在西三旗，离公司步行大概十五分钟，包括我在路边买一个鸡蛋灌饼的时间。住的是公司租的，类似酒店式公寓，因为当时就我一个试用期员工，所以那一间就住我一个人，环境比地下室好太多，但是隔音也不怎么好，走廊或别的房间稍微有点声音，就能传过来，但是终归不收费，要求也就没地么高了。

打工人在吃的方面也不是很讲究，可能是当年城管没那么严，在我们公司楼下的街两边，会有很多小贩临时搭个炉灶，便可以卖食物，一份炒饼三块五，碗不是一次性的，但也不会洗，一般会在碗上套一个塑料袋，等上一位客人吃完，把弄脏后的塑料袋扔掉，又换成新的给下一位客人用。炉灶旁边有很多凳子，客人自助地端着凳子，找一个空的位子，开始进食，车辆从旁边开过，尾气中些许会带点灰尘，但丝毫不影响客人们进食的心情。刚开始我有点排斥这种吃饭的地方，但是为了融进队伍，更多的是囊中羞涩，我选择了加入。但大部分时间我要么去公司食堂，要么打包带走，倒不是怕脏，而是BJ冬天挺冷，我想暖和一点。

公司的第一次团建，去的BJ边上的十渡，具体行程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曾在一个快干涸的小溪里漂流，然后卡着半天动不了，也记得当时坐了车票才两块五的火车。第一个周末，跟同事一起去BJ城里走了一圈，见到圆明园残迹还是会拍照，见到奥运会鸟巢还是会惊喜，见到北大未名湖还是会深思，但却被王府井的人群挤到爹妈不认。

但是这一切的景点，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及长城，我是那年二月五号，一个人跑到长城去，先是一个人把人少的那一段走完，再走另一段。为什么对长城这么有执念，主要也是当年吹的牛，我记得当时说完走遍全中国后，又说了一个梦想，就是把长城走完。等我的知识库更完备时，我才发现，长城我不可能靠脚步行完，但是如果把梦想量化，便可以转换为把八达岭长城走完。事实证明，梦想一旦量化，可执行性就会强化。那天走了一天，到下午五点多下来时，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因为当时没啥经验，我除了相机手机，什么也没带，到下午时已经又饥又渴了，幸亏在路上遇到两位好心大哥，分了一些吐司面包给我，不然我可能也顾不了什么目标，就先去觅食了。回来时坐的公交车，因为当时真是太累了，脚太酸了，就坐了位置，在后面的某站中，上来了一些大爷大妈，当时热心的售票员就一直在那叫——给老人让位啊，年轻人给老人让位啊。当时我的腿已经酸得站不起来了，我就一直厚脸皮的坐着，等到我下车时，才发现，当时坐着的年轻人，可能就我一人，是的，我就是售票员嘴里的“年轻人”，可能在那一刻，车上的人都把我定义为一个没啥公德心、不尊老的年轻人了吧。后来我也开导自己，我那是特殊情况，我依旧是一个懂礼貌的年轻人。

有一年，去BJ封闭式培训了几天后，我趁着时间还早，不知怎滴，非要去一趟第一次工作的地方，我像第一次去公司那样，带着紧张的小心情，站在公司前台前的楼道里，当时大家都下班了，但那个熟悉的公司名字还在。其实后面我一直都在这个行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遇到这家公司的产品。我站了一小会，就下楼了，心情没有任何起伏，我想我可能只是为了再看一眼这个给我职场创伤、让我快速成长的地儿吧。然后，我便提着行李箱向机场奔去，透着一股决绝的气息，仿佛对自己说，我要更强大，才不会被过去击败。

去故宫、爬香山、喝豆汁、吃炒肝，那都是后来的事。有一年专门找了一个时间，转道去BJ，就是为了完成这些事。也是BJ的朋友给力，花了几天时间陪我玩了一圈。他们已经融入了BJ生活，对于一些外地人所期待的美食与美景，早就没了兴趣。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平平无奇的生活啊。那几天的我，没有工作，没有学习，没有匆忙，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小游客，走在首都的小路上，内心无比骄傲。

后面在工作场合，为了找话题，面对有过BJ工作或生活经历的工作伙伴，我也会聊到BJ，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拉近距离，屡试不爽，也感谢BJ，在丰富了我人生历程的同时，也提高了我的社交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