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由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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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出悲剧

12月的郑州已经很冷了,白天的最高温度也就10度,夜晚温度可以降到零下了。秋风呼呼地刮了三个月后,冬之朔风紧随其后地大张旗鼓。树上的枯叶几乎完全没有了踪迹,只有赤条条的树枝在寒风里来回摇摆。惹人厌的梧桐树,不再飘扬毛絮,只有零星的干皮,随着朔风的扫荡掉落到人行道或者柏油路上摔个粉碎。行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穿梭不已。年轻的姑娘们再没有光着大腿的了。北方的冬天,是枯燥而保守的。

同学们越来越爱睡懒觉了。没有课的早上,大家会及其所能地睡个天昏地暗。有课的早上,也只能骂骂咧咧地,从混合着脚臭味和屁味的被窝里爬起来。女生们和男生们一样地懒惰,只是那时的男生们还不知道,这些懒惰的女生以后为人妻为人母后的德行,所以依旧觉得她们充满了魅力。

在没有课的下午,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射进来,室友们坐在暖暖的阳光里聊着班里的女生们。虽然那些长得好看的女生,可供我们评论的地方已经少得可怜,但是光是她们俏丽的脸庞,就足以使我们消耗掉一整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一个阳光充沛的中午,吃过午饭的我偶遇到李斐叶。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头发如黑色丝绸般披散下来,和肩头的毛领相得益彰。紧身的灰黑色牛仔裤,将她修长的双腿衬托地完美无瑕,她的臀又圆又翘,有些过分地惹眼。脚上的休闲鞋子,简单而不失时尚。

由于我和室友们走得很快,班长与我们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近。

“班长好啊!”一位室友大声嚷到。

班长和另外几个女孩齐齐地回过头来:“嗯,你们刚吃过吗?”

“刚吃过。”我们几个几乎一起回答到。班长笑着看我们,那样的微笑显得极为有涵养,既礼貌又不轻佻。

突然班长再次转过头来,盯着我问:“赵宇航,最近没怎么见你呀?你是不是经常逃课?”

“宇航太忙了,他天天陪她女朋友啊!”最先向班长打招呼的室友替我回答到。

“真的?”李斐叶狡黠地看着我。

“没有,课几乎都上的,只是大多坐在后面,你坐前面,所以没有看到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到。也不清楚自己为啥会感到不好意思。

“哦,这样啊!”李斐叶笑了笑。

“你还挺关注班长呀?”一个女生突然打趣到。

“呃……班长嘛,大家都关注的。”我的脸发起烧来。我皮肤很白,此时应该很红吧。这样一想,我的脸就烧得更加厉害了,好像在火上浇了一瓢油。

此时我们与李斐叶她们已经并排而行,我和她的眼睛对视了一下,我赶紧躲开。虽然只是短暂地对视一眼,但是她好像是带着饶有兴味的眼光看着我的。

“原来男生脸红起来,这么好看!”一个长相很普通,但是性格很活泼的女生毫不避讳地说。室友们,除了最先与班长打招呼的康凯,其他人都在笑着看我。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每当回想起这样的事,我都会严重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个老鼠。

终于到了宿舍门口,我们打个招呼,一行人就走向宿舍。快进宿舍楼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班长,竟发现她也回头看了眼我们这边。那一眼是有缱绻与欲说的言,还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

我转回脸的时候,碰巧撞上康凯灼灼的目光,里面似有千万火舌窜动不已,似要吞噬什么。

走到宿舍门口时,康凯突然毫不相让地挤到我前面,肩膀在门框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微微的疼痛倏忽顺着手臂传开来,像血液顺流而下。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走向自己的床铺。我定定地看着他,直到手臂上的疼痛完全消失。

“赵宇航,你怎么了?”冯缘的声音骤起,我才回过神来。

“没事。”我淡淡地说,完全时心不在焉的语气。

我坐在床上,想着康凯刚才以及之前的举动,完全明白这货是对班长心有所属的,可是天鹅真的那么容易吃到吗?还是宿舍里的那面碎裂而模糊的镜子给了他勇气?丑男或者丑女,往往是不会爱上美女或者帅哥的,因为人贵有自知之明,可有人就是要犯贱的。

我心情郁郁地独坐角落,眼睛的余光偶尔捕捉到那只蛤蟆,恨意如潮水般涌来。我想着各种可能将之痛扁一顿的情景,比如拿起凳子狠狠砸向他,或者痛快地给他来两记天旋地转拳,但又觉得自己未免太斤斤计较,也太暴力了些。还是文静点好,要不就在他的床上撒泡尿,或者在他蹲坑的时候,偷偷泼他一身洗脚水……

我思来想去,恨意与快意交替翻涌,让情绪淋漓尽致地挥洒。可是他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想象而已。失落感和愧疚感缠绵于心,一点都不爽。

一直到晚上,那家伙看我的眼光都是怪怪的,我又将心里的盘算预演个千万遍,但都是毫无作用的想象而已。

第二天上午,我们到实验室做实验。老师讲完实验目的和步骤后,就要求我们自己动手做实验。忽然我感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朝我这边射来,我下意识地回看了一眼,康凯表情严肃地看着我。我立马明白,他是妒忌我和李斐叶一起做实验。我恨意又起,心下便生一计。

我故意靠近李斐叶,跟她交流起做实验的步骤。我又看了一眼康凯,那家伙的眼神正好也看过来,眼神里充满敌意。我再次跟李斐叶说起话来。

“班长,你外公还好吗?”我说。

“他已经走了!”李斐叶愣了一下,接着说:“他走得还算平静。他临走前,对我说,要活得潇洒一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我犹豫了一会,说:“看来你外公是个挺有思想的人。”

“是的,他年轻的时候是上过学的,在他们那个年代,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李斐叶的眼里闪动着泪光,但眼神中却带有明显的骄傲。

“嗯。”我点了点头。此时,我完全没有在意康凯是否还在关注我们,我也不再想着如何报复他。心中有的,只是对逝者的敬意,和对人生的思索。

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吗?

就在我心思恍惚的时候,李斐叶突然说:“昨天你的脸为什么红了?是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了吗?”说话时她白嫩的手指,握着玻璃棒不停地搅拌着,脸上又露出促狭的表情。这家伙竟然在取笑我!

我看了眼她,那俏皮的样子还真是惹人喜爱:“肾上腺素分泌增多导致的。”

“谁问你这个呢!”对于我答非所问的回答,她有点不满,但是依旧笑得真诚,这点跟林芮完全不同。

中午时分,我们在宿舍里聊天,不知谁先聊到了班长,班长是我们宿舍的人最爱聊的话题,只要一开始就回没完没了,就像男人一旦走到大街上就会对女人看个没完没了。

“赵宇航,你最近跟班长走得挺近呀,是不是想换女朋友了?”康凯突然看着我说,不像是平常的聊天,完全是一种质问的语气。

“是呀,是呀!”有人起哄,很多人生来就很无聊,他们的思想也很无聊,所以总想找点事!

“不是刚好分配到一个组嘛,只是人走得近罢了。”我解释到。

“哦,那你还想什么走得近些?”又有人起哄。

“你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呀!小心撑死你哟!”康凯说。

“兄弟,不要吃独食,我们还饿着呢!”我刚想反驳康凯,宿舍长刘黑子就跟着起哄。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会饿着?”冯缘说。

“可能不好吃吧!”另一个室友说。

“日,你还挑食呀!”冯缘又说。

“哎,可惜没有赵宇航的福气呀,好想跟班长分到一个组呀!”刘黑子一脸无赖相。

“谁能有他那福气呀!”康凯的语气依旧是酸不拉叽的。

他们就我跟班长之间子虚乌有的事,热热闹闹地说了半天,一个个亢奋地好像假日来临。当然只有一个人除外,他满嘴都是阴阳怪气的话语,眼神似有似无地闪着仇视的火焰。

后来,我躺在床上,再次在想象之中对康凯无情地施暴,待理智把怒火压制住之后,我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和可笑。康凯只不过是个妄想的蛤蟆,一个野心勃勃却毫无胜算的狭隘之人,一个可怜虫而已,我尽然跟这样的人较劲,实在是在愚蠢地消耗自己宝贵的生命。

至于我和李斐叶,且不说她对我是否有意,我已有女朋友,她也有男朋友,我怎么可以随意弃自己的女友不顾,转而对已有男友的女孩想入非非?这是不可取的情绪,就让她消散在寂寂的寒风之中吧。孔夫子说得好呀:发乎情,止乎礼!

我突然想跟康凯说明一切,我急于跟他和好,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总是不想跟别人有矛盾,一旦产生矛盾,哪怕错非在己,却还是想跟别人和好。我是一个不善于生气的人,一个不善于跟别人产生嫌隙的人。这也许是为何我总是在跟林芮生气后,几分钟后就渴望与她和好,这种讨好的行为,也许会让我们的关系不会长久吧。

晚上,趁洗簌间只剩下我和康凯时,我轻声对他说:“我和李斐叶什么也没有,我们只是在小时候就认识,所以走得近些。你要是喜欢她,就去追她吧。”

他停下手中刷牙的动作,侧着脸定定地看着我。我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就走了出去,可是心头却缠绵着莫名其妙的失落之感。

后来,也就是我们快毕业的时候,康凯回到宿舍总是兴奋地说,李斐叶那天的穿着真是漂亮啦,李斐叶跟他说话来着,李斐叶看他的眼神很温柔等等。有一天,他告诉我们,他要追李斐叶。大家先是表现地不可置信,随后又开心地嚷嚷着给他出谋划策。我也跟着附和着,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心里怎么想的。

那天晚上,康凯找来音乐社的朋友帮忙,他手捧着鲜花在操场上向李斐叶表白。音乐社的几位社员轻轻地弹着情意绵绵的曲子,围观的人群里,有欢呼,有窃窃之语,有议论之声。人声嘈杂,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讨论能不能成事吧。不过,对于答案明显的问题有什么好议论的呢!

果然不出所料,李斐叶拒绝了康凯。她转身走去的时候,康凯在后面激动地喊:“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答应,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斐叶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康凯追了过去,曲子早就停了,此时,大家能清晰地听到他奔跑时沉重的脚步声。他拉住了李斐叶的胳膊,李斐叶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看来康凯是太想抓住她了。

“你干嘛?松开我!”李斐叶略带着愤怒地说,语气却相当镇定。

“你愿意跟我说话,而且你看我的时候眼神那么温柔,你还对我笑,你明明就是喜欢我呀,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勇敢地向我表白吧,我已敞开接纳你的胸怀,来吧,做我快乐的小宝贝吧!”话音刚落,他就把李斐叶往自己的怀里拉,此时人群中响起了几声清脆的笑声,可能感觉自己的笑声不合时宜,随后又戛然而止。

李斐叶奋力地挣脱着,已愤怒到不可遏止的地步:“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温过,跟你讲话也只不过是出于礼貌。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象而已!”

“不是的,你对赵宇航说过你男朋友对你不好,你想找个真正爱你的人,我是真的爱你人呀!”说完,他又把李斐叶向他的怀中拉。

“他对我是不好,不管你爱不爱我,反正我不喜欢你,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李斐叶大声说着。

“谁?是我们班的吗?”康凯几乎是惊恐地说。

“是的,就是我们班的!”李斐叶认真地说。听到这话,康凯缓缓放开了手,但胳膊却保持着不舍的模样,愣愣地伸展着,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垂了下来。他低着头静默地站在原地,好像放弃了整个世界。

李斐呀叶转身走去的时候,似乎向我这边看了一眼,那双俏丽的眸子中似乎迸射出不堪明说的情愫。

人群“哗”地一下散开了(后面写凯康死,人群又聚集在一起),恰似一场闹剧轰然结束。

当晚,我们谁都没有再见到康凯。直到第二天早上,有早起的学生看到宿舍楼后面,有人姿势怪异地趴在水泥地上。后来有学生说,当晚凌晨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呜呜地哭,声音凄厉而悲怆,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嘭”地一声闷响,他惊醒了一下以为是做梦,就继续睡了。

当康凯的尸体被发现时,有很多学生围了上来,好像昨晚散去的那群人,又以同样看热闹的心情围了上来。只是这次大家表情或惊讶,或凝重,再没有人笑,毕竟看的是一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