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鸡蛋

随老哥走了好久的路，直走到齐天黑了脸，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到时天也快黑了。

老哥被齐天的低气压震慑，不敢耽误，只快步推开树枝编织的院门，掀开屋门帘子候着他们进院。

环顾小院，进门是一条洒满鸡屎的小路，直通泥土矮房，小路一侧挨着树枝围墙的是简易的鸡笼，关着刚刚抓回去的鸡。小路另一侧则是一个小菜园，也由树枝小栅隔开，整个小院显得紧促狭窄却生机勃勃。

“让你找个大夫，怎么才回来啊！”一个老妪骂骂咧咧的出门来，怀里还抱着扎着两个小犄角的幼儿，这老妪应是老哥的母亲。

原本急躁的老妪一见门口站着的黑着脸的齐天，顿时噤了声——那男人身量笔直，相貌堂堂，头戴金玉发带，手握玉骨折扇，衣着是上好的丝绸，脚蹬漆黑半新的高腰罗靴，虽然沾了些灰尘，但还能看出穿它的人并不常走山路！

纪瑶见齐天挡在门口也不动，黑着脸盯着一地鸡屎，急忙揽过他，探出脑袋，“这就来了！”又侧过脸对黑脸齐天说，“不想进来就等在这吧，人命关天，让以修进去看病！”

老妪也换了嘴脸，急忙迎出来站在门侧，“快快请进！”

以修走在前边，纪瑶也跟了上去，齐天这才收起折扇，不情愿的缓步跟在身后。

进了泥土房，纪瑶感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物品摆放虽有些杂，但不乱，说明这家女人很勤快啊！

“嘶……”被齐天吸冷气的声音吸引，众人回望过去，原来是相对于矮房子，齐天和顾七有点太高了，这不，若不微微低头，发髻都撞歪了……

纪瑶偷笑，自然的拉过齐天的手，走在前边，在角落站定，拉着齐天弯腰下来，为他整理发带。

老妪眼睛不住在二人身上打转，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帮齐天整理好发带，二人才进里屋，发现那被以修诊脉的年轻妇人，正鼻青脸肿，新伤叠旧伤，奄奄一息，有出气没进气的躺在土炕上。

看着那女人伤的体无完肤，纪瑶不禁屏住了呼吸，“是怎么落得这一身伤？”

老妪面上有些不自然的解释，“是……是干农活时候摔的……”

摔的？摔可摔不成这样！别的不说，那脸上的，分明是巴掌和拳头打的！

以修为那妇人开方子，纪瑶悄悄用两块糖诱惑那老妪怀里的孩子，“告诉姨姨，娘亲是怎么受的伤，姨姨给你吃糖糖好不好？”

村里的孩子，果腹尚且不易，哪里见过那样精致的糖呢？那孩子急忙挣扎着扑过，嘴里含糊不清，“娘亲，鸡蛋……奶奶……骂……爹爹打！”

纪瑶皱皱眉头，下意识看了眼同样面色不善的齐天，将糖递给了孩子。

“你这个小兔崽子，再瞎说，老子打死你！”那看起来老实的庄稼人，口出咒骂。

“小孩子瞎说的，孩子懂什么！”老妪一脸尴尬。

纪瑶心下不好受，到底没能说出什么，临了，送他们一行人出来时候，老妪讨好般的问，“诊费多少啊？”

原本要开口说义诊的以修被齐天开口打断，“若是天灾，分文不取，若是人祸，三百铜文！”

纪瑶吃了一惊，这小皇帝，知不知道，一斗精米才五文钱，一户农家，每年的收成只够糊口，哪来这么多现钱呢？

果然老妪和那个男人也懵了，那老妪更是开始耍泼，哭天抢地，“天杀的，你哪找来这吃人血的大夫啊，把老婆子卖了也卖不上十文钱啊……”

纪瑶刚想开口劝说齐天，看他一副看笑话的样儿，她突然好像有些懂了！转而搀扶起抱着孩子撒泼的老妪。

“老人家，您还是快去筹钱吧，这位是县爷的远亲，乡长来了也得给几分面子的……他既然说了，若那姐姐是摔的，自然分文不取，若是被‘家里人’打的，只怕没个三百文，他便要发作一番了……”

齐天听她这般介绍自己，眼角跳了跳，不过也是，穷乡僻壤，想必县官比皇帝还要能震慑人!

“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做的什么孽啊……”老太太哭着不情不愿借钱去了，留下男人愣怔的蹲在原地叹气。

哼，果然，越是没本事的男人，越要打老婆！纪瑶啐他……

天黑了许久，老妪这才回来，还狡诈的可怜巴巴的说，“就凑到这一百，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见齐天不接，无动于衷的站在门外，老妪这才嚎啕着将全部的钱都掏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三百！

纪瑶接过钱，又“好言相劝”道，“以后别再磋磨媳妇了，有那气力，不如想想怎么致富！”

老妪心里咒骂，面上却不敢作何表示，只是低声呜咽着，纪瑶一行人远去良久，还能听见那老妪对儿子的咒骂……

虽已遣顾七将铜钱悄悄送回，可一行人还是不怎么言语，各有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