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的2023

2018年12月31日

我按下车窗，虽然母亲开得并不很快。但风依然争先恐后涌入车里，我抬起手，细细感受着这片涌动。为了锻炼车技，刚拿到驾照的母亲拉着放假的我行驶在西海岸的路上。为了分散紧张感，她总是拉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时候我心里想的则是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和即将到来的分班选科。一切都是在为2021年那一场考试做准备。

回望2018，结束了中考，迎来高中生活。却又要启程，准备下一阶段的目标了。那时候西海岸还没有什么国家帆船基地，路上的椰子树还有很多，海水也更澄澈。

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2020年12月31日

手里攥着笔，看着窗外早就下课的高一高二。循环呼吸着口罩里的空气。发呆半天，最终在纸上写下“2020年终记”写年终总结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由于是个混合班，班里有上物理化学生物的时候我们就会来到六楼自习。六楼平时不会开放，只有迎接我们这种“特殊”客人时，才会不情愿的被打开。上一次六楼教室作为正常班级的日子大概是2010年前的事了。至今也没有安装多媒体设备。

那一年的年终记几乎算不上总结，全是对明年美好大学生活的期盼。也是，一整年都在学校和家里度过的人有什么可以总结的。于是全文都依靠我那充足的想象力支撑。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每次翻看那些文字的感觉就像2000年的人看1900年想象他们那个年代一样，理想但也可笑。

2023年12月31日

解封后的第一年，长见识的一年，痛苦的一年，成长的一年，学习的一年。

在京城的完整一年。2023年的大部分都是在京城度过的。也是我离开小岛最长的一段时间。从未像如今这般思念家乡。由于解封，得以进一步感受京城的一切。    

京城的春依然是白色的，柳絮铺在地上居然让人有种下雪的错觉。京城的夏是酷热和泛滥的。看着京城温度逐渐超越小岛的我逐渐迷失。

京城的夏在我看来是纯热，干燥的热，那点微不足道的毛毛细雨就像是在饮鸩止渴。而小岛的夏则是可预见性的：饭饱酒足的午后，黑云逐渐聚拢起来。让人有种晚上到了的感觉。紧接着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冲刷掉大地的炙热。在太阳即将结束它的工作前及时停止，余晖开始照耀这座小岛。夜晚的小岛将会变得无比凉爽。

京城的秋则是我熟悉的，2021年秋是我与京城故事的开始。枫叶不出意外的染红，树叶开始掉落，树枝上光秃秃的。京城的冬则是我印象最深的。相比于2021年的冬。

今年的冬来的是晚的。降雪和降温却比2021年要猛烈的多。几场大雪，校园各式各样的雪人，连续几周的零下十几度。都在刷新着我对“冷”这一词的全新认知。

如今，京城的雪开始融化了。

见世面的一年。去了天坛，东郊民巷，走过长安街。还是要送上两年前的感慨：伟大国家的伟大首都是如此令人着迷。（当然，人不那么多就更好了）特种兵旅行了武汉天津。虽然旅程很短，走马观花。我却很喜欢这段旅途。与那里的人交流讨论。所幸，他们都热爱着自己生活的地方。

享受痛苦的一年。感谢命运之神的眷顾，前二十年都顺风顺水，从没有在健康这一问题上担忧。直到二十岁生日一过，世界就让我好好将健康刻在脑海中。自己学着一个人挂号，一个人看医生，一个人做手术，一个人住院，一个人换药。

至少，现在学总比以后学要好。

被刺眼的阳光唤醒或是被临床家属谈话声吵醒，睁眼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因为插着针而不敢乱动，整个手臂在醒来时发麻，动弹不得。花了十分钟，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分泌物染满了整个张床单。慢悠悠地走向厕所，用左手捞起一点水打在油腻腻的脸上，因为没法洗澡身体总是臭烘烘的，头发油得泛起光。返回床上等待护士打针，心里仍放心不下请假落下的课程，却也无可奈何。过一会就该用那只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左手划开屏幕，开始点外卖了。午饭过后就要开始等着换药了。这个过程无比痛苦，却竟然让如今的我有些怀念。什么受虐倾向……于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就结束了。

据说世界孤独等级把一个人做手术列为第十级。让我挺惊讶的，事实上过程也并不难熬。不如说，每个人都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也要一个人离去的。意识到这一点，一切似乎也没有想的那么糟糕。享受痛苦，享受孤独。

不断尝试的一年。2023认识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在长城上用韩语和一对韩国夫妻打招呼，在4号地铁线上教一位中国人民大学的意大利留学生如何使用订书机。13号线上感叹一位英国留学生汉语说得如此流利。在天安门前与三位清华德国留学生讨论魏玛共和国。在海河游船上和岸边的人们挥手，他们也以此回应我。这一年公众号开始稳步运营，学习到了很多设计技巧。徒步露营，学习搭帐篷野炊做饭。

CAD，PS，AI，GIS，八爪鱼。因为不会画画学着利用sd实现AI作图。又因为想学做游戏开始学c++和unity。学着自己做了个个人网站，开始用Blender制作3D建模。尽管很多都是管中窥豹，但我仍然希望能在感兴趣的地方学到些什么。（在我的热情消散之前）

考了很多试。普通话，全国经纪人演出资格证，各种裁判证，教师资格证，导游证，国考，以及提前体验了研究生考试。趁着考试去了很多大学参观。

七八月开始了人生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在公司当实习生。自豪地将工资寄给家人，为母亲买了一台平板和空气炸锅。抛开薪酬不谈，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让我收获颇多。

左右为难的一年。很多两难的决定在今年发生。只是我向来不擅长这种选择。导游证的面试或是气功裁判证的考试。由于时间冲突只能二选其一。很遗憾，竹篮打水两边都空。却引人遐想：如果当初选的是另一边，如今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吧。或许吧。

即将结束了啊，2023。不论是喜爱，憎恨，痛苦，难忘。它都将成为“度过了”的一年存在于我们的记忆力。

我已经能想象到几十年后的某个午后，我坐在躺椅上手抓着蒲扇闭眼小憩。某个不识趣的小学生为了老师布置的作文题跑过来问我：“爷爷，爷爷。2023年发生了什么事呀？”于是我就该装出老者该有的过来人神情，假装刚睡醒。过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说：“2023年呀！哎呦，让我想想……那是疫情刚解封的第一年……”

只要我还在，2023的记忆便不会消磨。2023年便还在。

那么，让我们在2024年再会吧。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