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它们破了
星期天的一早，阳光灿烂，云恩光脚站在落地窗前，喝着加了糖的牛奶。
今天是今年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虽然是周日，但江对岸的马路上，几乎看不见人。
“不去看电影了？”江凛问。
“我们在家看吧，太热了，哪里都不想去。”云恩端着杯子回到餐桌边，说，“其实那次来给你送东西，我心里是很生气的，回办公室的时候，热得衬衫都湿掉了。”
说着话，孟筱打来电话，问云恩怎么做菜，她在准备和梁辰妈妈的第一顿单独午餐。
这一来，把云恩也弄得紧张，讲完电话，目不转睛地瞪着江凛，把江凛看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她猛地凑过来，严肃地问：“你妈妈喜欢吃什么，爸爸呢，他们现在还喜欢吃上海菜吗？”
孟筱挂了电话，继续忙碌，她早早就起来准备，给梁辰的早饭也只有一杯牛奶和两片面包和煎鸡蛋。
但这个礼拜，梁辰特别安静，就连孟筱都觉得有些不习惯，可因为心里有事，实在提不起兴致来哄他高兴。
而时间拖得越久，她越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决定在今天晚上，不论如何都要说清楚。
再拖下去，她的肚子会大起来，并且这两天，她已经隐约感觉到早孕反应，不知哪一天，突然就在办公室吐了。
梁辰的妈妈十点准时到达，孟筱到楼下等候，妈妈见了心疼地说：“好热呀，你别是中暑了。”
孟筱为她准备了新的拖鞋，家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除了主卧，妈妈没有主动进去外，仔细地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还在梁辰的健身室里，好奇地打了几下他的沙包。
“比我想象的好，你来之前，他就这样了吗？”妈妈问，“我听说，他是不会带那些女孩子回家的。”
孟筱说：“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至于过去的事，我和他彼此都不在乎。”
妈妈很感激孟筱的包容，似乎对于筱筱自己的过去，根本没在意。
自然，非要拿来做比较，孟筱从头到尾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梁辰那点孽债，都是他自己作的。
妈妈和奶奶都是明事理的，有人肯要自己的孩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孟筱做了午餐，三菜一汤，两个人吃刚刚好，都是易消化清淡的食物，其实连梁辰都不知道他亲妈喜欢吃什么，好在妈妈并不挑食。
她们聊着生活和工作，聊梁辰的从前和现在，也提到了孟筱之前的公公婆婆，还有她奇葩的父母家人。
“如果他们能接受阿辰，就让阿辰帮你一起照顾吧。”妈妈温和地说，“往后就当是你的爸爸妈妈，儿子没有了谁也不想的，我很同情他们，但他们能碰见你这样的儿媳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会和梁辰一起处理的，他也很支持……”
前一秒，还好好说着话，这一秒，孟筱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吃下去的东西争先恐后地要从咽喉里冲出来，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并没能逃过早孕反应。
“阿姨，我去下洗手间。”孟筱很尴尬，努力克制着呕吐的恶心，迅速离开了餐桌。
梁辰妈妈没说什么，拿着筷子继续吃饭，但是心头莫名地一颤，不知是口中的食物太美味，还是这家里的气息太温馨，她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胸腔里散发出来，让她莫名其妙地热泪盈眶。
隐约听见咳嗽声，妈妈放下了筷子，看向孟筱离去的方向，温和的眼眸霍然亮起来，难道是……
不久后，孟筱回来了，虽然她很努力地恢复状态，但气色终究不太好。
妈妈默默地吃着饭，然后说：“我吃过午饭，就要回去了，梁辰爸爸总归不太放心我出门太久的。我想慢慢来，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可以和你去逛逛街了。”
如果留下这个孩子，一年后差不多出月子，是可以去逛街了，但若不要这个孩子……孟筱觉得，她和梁辰的关系，可能也无法维系下去，她也不知道今晚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下午送走梁辰的妈妈，孟筱又呕吐了两次，她可以感受到，不是心理作用而是身体的反应，她精疲力竭，开始变得嗜睡，一觉醒来时，已经日落黄昏，整个屋子里都是金灿灿的。
然而夕阳总是让人感到孤独和悲伤，孟筱的心情很压抑，打开手机，看见梁辰发来的消息，他已经下班，正绕去某甜品店，给她买夏日限定的蛋糕。
此时，同事刚好打来电话，有件事要孟筱帮忙核对，于是梁辰回来时，孟筱正在餐桌边工作，手边一叠刚打印出来的他看不懂的资料，她在上面圈圈画画，梁辰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把蛋糕房冰箱。”梁辰说。
“嗯。”孟筱淡淡地应，手指迅速打字，目光没离开电脑屏幕。
梁辰去了厨房，放好蛋糕，又从柜子里拿咖啡豆，看见了角落里的药箱，心里一动，想到孟筱那几天应该过去了，于是又从药箱里拿了一盒套套，打算放到房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捏在手里，从客厅走过，孟筱刚好结束了工作，双眼不经意的一瞥，从梁辰的指缝间，看见了罪魁祸首。
她的心火冒上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梁辰进门，便看他把那盒东西，放进了床头柜。
“你喜欢用这个牌子？”孟筱突然问。
“啊，那个，家里有，就……”梁辰脑中迅速翻转，忽然一个激灵，“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这种吗，所以不高兴？我之前放在这里的一盒，就不见了，是你扔掉的吗？”
孟筱打开了卧室的灯，叹了一声：“你看过日期吗？”
“日期？”梁辰愣了愣，打开抽屉，再次拿出来，喷码上赫然印着四年前的日子，他稍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过期了，让你过敏了？”
孟筱看着他，无话可说，这个人真的是拿全额奖学金的医学生吗？
梁辰局促不安地站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孟筱：“是不是我妈今天来，翻我东西，被她发现了，让你很尴尬？”
“它们破了。”孟筱说。
“破了？”梁辰一脸莫名，打开盒子，准备撕开一枚看，但猛地一下，心里像过了电，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破了？破了……
梁辰抬起头，嘴巴张成了O型，心跳得太猛，他几乎能听见胸腔里的轰鸣，指间一松，整盒东西掉在了地上。
“筱？”
“是，我怀孕了，七周。”孟筱说，“第一次，我们第一次晚上，你闯的祸。应该怪我自己不好，我为你整理药箱的时候，就看见它们了，我当时该扔掉的，可我没想到，你会不看一眼日期，这些日期不都冲上面放着？”
“我、我脱掉隐形眼镜的话，视力会差一点……”梁辰干巴巴地解释着，又像个孩子那么单纯天真，“可你不是，这个礼拜在经期？”
“骗你的，那天我不是去买卫生巾，是去买早孕棒。”孟筱说，“后来我也去医院做过检查，我怀孕了。”
好像到这一刻，梁辰才真正清醒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灿烂的笑容从他的脸上绽放开，他双拳紧握，肌肉紧绷，猛地冲到孟筱面前。
“梁辰，你……”
“你等我，你在家等我。”梁辰说。
“干什么？”
梁辰推着孟筱在床上坐下后，转身就跑了。
“你到哪里去？”
这一次，“砰”的一声后，留下孟筱的一脸茫然。
稍稍冷静，她感觉到饿了，为了腹中的小生命，她走去厨房找东西吃，回想刚才的那一幕，至少梁辰是开心的对不对，他是高兴的，他在笑。
可是，他去哪里了？
夏季限定的蛋糕很好吃，孟筱不知不觉，吃掉了一整块，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和她平时不同的习惯，对食物的喜好，对气味的敏感，她真的怀孕了，她又有孩子了。
半个多小时后，孟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门开的动静，有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径直奔去卧室找她，一声声喊着“筱”，孟筱已经很不耐烦：“我在这里。”
“啊，你我没看见。”梁辰又一阵风似的奔回客厅。
他满头的汗，衬衫都湿透了，贴着身上结实的肌肉。
“你去哪里了？”
“孟筱。”梁辰单膝跪下，双手捧起一方戒指盒，打开，里面静静地卧着一枚钻戒，“嫁给我好吗？”
孟筱的心，一瞬停止了跳动，他是去买戒指？
“筱，嫁给我，嫁给我好吗。”梁辰的汗水，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滴落，是热的，更是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