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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第一

自吴淞设防以来,老将陈化成在西炮台边的帐篷里住了两年,风雨寒暑,与士兵同甘共苦。1841年,台风夹带暴雨,洪水漫溢,部将们劝他移帐于干燥高处,他摇摇头说道:“大帐一移,三军担忧,且我就高燥,而士卒湫隘,于心何安?”到了严冬,他踏雪巡视军营,命给衣单的士兵发棉衣。他从不接受任何贿赂,民谣有“官兵都吸民膏髓,陈公但饮吴淞水”之句。他时常激励将士:“武官临阵,斯为奉职,死生固度外事,若畏死,不做武官矣。”

道光年间,湖南新宁人江忠源随乡人邓铁松入京赶考,不久,邓铁松病危,便向江忠源透露归骨湖湘之意。其实,江忠源还有个陕西朋友邹君亦告病危,将后事托付给他后便死了。陕西近,湖南远,江忠源遂把邹君的灵柩托付其老乡,并预筹盘费,自己则雇车载着奄奄一息的邓铁松回湖南。起程后数日,邓铁松病故,旅店老板见江忠源带着一具尸体,不许他投宿。江忠源发怒道:“难道不入殓胡乱埋在异乡不成?”他强行闯入旅店,吩咐下人买了一副棺材,将朋友尸骨放入,载在车上继续赶路,完成了朋友的遗愿。江忠源笃于友情道义的名声一时传于京湘。

曾国藩本人一生俭朴,认为“多欲如好衣、好食、好声色、好书画古玩之类,皆可浪费破家”,“未尝置屋一廛,增田一区,疏食菲衣,自甘淡薄,每食不得过四簋,男女婚嫁不得过二百金,垂为家训”。

曾国藩秉承家训,领军后,要求手下将领都得和他一起用早饭。李鸿章身为弟子,却常常找借口偷懒。一日黎明,亲兵来叫他起床,李鸿章告以头痛,请辞早饭。不一会儿,曾国藩的侍卫前来说大帅有令:今日务必一同进餐。李鸿章只好“披衣踉跄而往”。赶到餐桌前,只见满桌文武肃然端坐,没一个人动。见李鸿章来了,曾国藩点点头,大家这才开始吃饭。席间,曾国藩一言不发,埋头吃饭。食毕,曾国藩盯着李鸿章一字一顿说道:“少荃,你既入幕拜我为师,那我就告诉你,我这里没别的规矩,只讲一个‘诚’字。”说罢,拂袖而去。李鸿章呆坐在席上,半晌没动。此后,他再也没偷懒过。

蔡元培从德国回来的时候,为约束自己而立了三个原则:一不做官,二不纳妾,三不打麻将。当时称为“三不主义”。

1912年4月1日,孙中山先生为促成南北统一,毅然辞掉临时大总统的职务,由袁世凯继任,并于当月19日,南下福州。当船抵马尾时,孙中山看到欢迎人群中晃动着“欢迎孙大总统”、“孙大总统万岁”的纸旗,就立即命令把纸旗去掉,方才登岸。他还生气地对福建都督孙道仁说:总统交卸后就是平民了,怎么还称我总统呢?“万岁”二字是封建专制皇帝要他手下的臣民对他的称呼,我们的革命先烈为了反抗“万岁”二字,流了多少鲜血,丢了多少头颅!我如接受这个称呼,如何对得起先烈呢?

段祺瑞从不接受他人的巴结与贿赂。如果有人给他送礼,他要把礼物细细看上一阵,然后只选一两样不值钱的留下。江苏督军齐燮元送他一套镶嵌着各种宝石的围屏,他的家人喜欢得睡不着觉,好几次都不约而同地半夜爬起来摩挲。可他只轻轻一挥手,就叫人把东西抬出去了。只有冯玉祥送过他的一个大南瓜他全都收下了,因为实在没有办法把南瓜切一半还给冯玉祥。

王国维遗体入殓之时,清华师生均向其遗体行三鞠躬之礼,唯有陈寅恪身着袍子马褂,跪地三叩头。陈行孔孟之道,并非只此一回,早在国学研究院时,他的学生到上海拜访他的父亲散原老人。谈话期间,所有人均坐,唯独陈寅恪站在一旁,并一直坚持到谈话结束。

徐特立任长沙女子师范学校校长时,在他的办公室的前廊上挂了一块黑板,他每天在上面题诗一首,对学生进行思想教育。徐生活简朴,办校也力循勤俭方针,他常把别的教师用过的粉笔头儿拾起来留着自己用。他在学校的近两年中,几乎没有用过新粉笔。有学生笑他吝啬,他在黑板上写诗作答:半截粉笔犹爱惜,公家物件总宜珍。诸生不解余衷曲,反谓余为算细人。

陶行知幼年时,家境不好,母亲省吃俭用持家。为了节约开支,陶母一把剃刀剃了三代人的头。1934年,陶母去世。陶行知为遗物剃刀写了一首纪念诗:“这把刀,曾剃三代头。细算省下钱,换得两担油。”

南京夏日闷热,傅斯年在阅读北宋刊印的《史记》、《敦煌卷子》等珍贵资料时,坚持不开电扇,不抽烟,尽管他人很胖,烟瘾也很大。

朱自清与叶圣陶时常到西湖边去,有时下湖,有时只喝喝酒。在校时各据一桌,朱只预备功课,叶却老是写小说和童话。初到时,学校当局来看过他们。第二天,朱问叶:“要不要去看看他们?”叶皱眉道:“一定要去吗?等一天吧。”后来始终没有去。

梅贻琦一生廉洁奉公,持身以俭。梅就任清华大学校长时,主动放弃可以享受的一些“特权”,自己付家里工人的工资;自己付电话费;不要学校每月免费供应的两吨煤;从不让他的家人乘坐小轿车用来办私事……梅生前长期独司数十万美元的清华基金,逝世后,却没有留下任何遗产。林公侠说他“在贪污成风的社会竟能高洁、清廉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圣人的行为。只这一点,已是可以为万世师表”。

民生公司创立之初,卢作孚的月薪仅为30元。当时国民党四川省主席杨森请卢作孚担任公职,月薪500大洋,卢作孚断然谢绝。后来,民生公司不断发展壮大,卢作孚的月薪也不过百元,而当时民生公司一名船长的月薪可达300大洋。和卢作孚相熟的人都知道,去卢作孚家里做客,如果人多一点,就得站着吃饭。

齐白石早年做过木匠,成名后作画常用“鲁班门下”一印,以示不忘昔日的贫苦生活。

弘一法师58岁时,居青岛湛山寺,市长沈鸿烈要宴请他,他征引北宋惟正禅师的偈句婉言谢绝:“昨日曾将今日期,出门倚仗又思惟。为僧只合居山谷,国士筵中甚不宜。”

解放前夕,政府经济完全崩溃。陈寅恪生活窘迫,时任北大校长的胡适想赠其一笔数目颇大的美元,陈拒不接受。后来,陈决定将自己的藏书卖与胡适,来取得胡的美元。于是,胡适用自己的专车到清华,从陈家里装了一车极为珍贵的关于佛教和中亚古代语言的西文书,而陈只收了2000美元。这个数目在当时虽不算少,然而同那些书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在这些书中,仅一部《圣彼得堡梵德大词典》的市价,就远远不止2000美元。

罗瑞卿是新中国第一任公安部长。有一次,罗瑞卿去火车站接客人,因为时间晚了,没来得及买站台票,就直接来到了检票口,随行的同志对检票员说:“我们是公安部的,来接客人!”说罢,便让罗瑞卿进了站。在回来的路上,罗瑞卿忽然问:“进站买站台票了吗?”随行的同志摇摇头。等把客人送到住处之后,罗瑞卿对那位随行的同志说:“现在你马上到车站去,补交3张站台票钱!要知道中国古人有一句话,‘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公安人员应当做守法模范,不能有特权思想!”

1957年初,朱德在云南省政协政治学校礼堂和大家一起看戏。开演前,他正和周围的观众愉快地交谈。这时,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在旁人的搀扶下进入礼堂。朱德见老人来了,急忙起身向前,立正行军礼。礼毕,又亲切地叫了一声:“叶老师。”然后,请老人入座,待老人坐定后,自己才坐下。原来这位老人叫叶成林,是朱德早年在云南陆军讲武堂学习时的教官。

傅斯年一向不讲究穿着:裤上被烟灰烧成破洞,补了再穿;上衣胸前有墨水污渍,染成深色再穿。彭孟缉先生常爱说一个笑话,他曾有一次要检举“台大校长”服装不整,因为他来接孟真去赴一个正式宴会时,发现孟真穿的鞋,一只黄,一只黑。

1960年3月,朱德回到自己的家乡——川北大巴山。这天,有位老人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听见脚步声,定睛一看,突然惊叫道:“是你呀!咋个就这么着回来了!”这位老人就是朱德的堂弟,他见朱德穿得那样朴素,不禁感叹道:“你给老百姓办了这么多好事情。身经百战,出生入死。是咱全中国的总司令,天底下有名望,怎么就穿这一身衣裳回老家来啦?”“穿上不冷就行了嘛!”朱德爽朗地说。“亏你是总司令,总得大车小车、护兵马弁拥护着来呀!”“总司令是个啥子嘛!没有大家,没有群众,还有啥子司令!总司令也不那么稀罕。”兄弟俩说罢,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赵树理说:“……钱是人民币,来自人民,再交到人民手里就行了。”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赵树理的许多著名小说,除在国内发行,还被美、日、法等国家翻译出版。所以,他经常收到从国内或国外寄来的稿酬,其中有些稿费他根本不取,就直接交了党费,他还向组织提出建议,取消自己既拿工资又得稿费的双重待遇,并自动放弃了国家给他的薪金。

齐如山常说:“人家做媳妇的不出闺门,我这大男人也8年未出过门。”他本是个爱热闹的人,但在抗日战争期间,他为了不做汉奸,只好在家待着,每天写作。

钱钟书80岁生日当天,家中的电话响翻了天。机关团体、亲朋好友,纷纷要给他贺寿。钱钟书所在的社科院也准备为他开一个学术研讨会庆祝。对此,钱钟书一律谢绝。他说:“不必花这些不明不白的钱,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