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美国国家地理全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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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与巴比伦

公元前19世纪,一个闪族游牧部落在政治上饱受摧残的美索不达米亚定居,这个民族就是阿摩利人。他们来自西部的沙漠与大草原,并很快建立起两个统治中东的伟大帝国,也促成了历史上技术和文化的重要进步。

尔灭亡后,伊辛的国王们渴望成为苏美尔君主制的合法继承人。在乌尔王伊比辛统治期间,反叛官员伊什比—埃拉建立了一个独立国家。在伊什比—埃拉及其后代的带领下,伊辛城控制了包括南方的圣城埃利都和北方的乌鲁克及尼普尔在内的领土。这里的统治者因此被尊为阿卡德和苏美尔王。他们统治了下美索不达米亚。为了证明自己头衔的合法性,他们编纂了《苏美尔王表》,并被当成第一代苏美尔王的后继者。伊辛国王们在位将近一个世纪,没有遭遇任何反对。其中的一位国王里皮特—伊什塔(前1934—前1924)于公元前2100年左右编写了仅次于《乌尔纳姆法典》的人类第二古老的法律法典。

美索不达米亚的边界变化

埃兰人征服乌尔和阿摩利人的入侵,标志着美索不达米亚古巴比伦时期的开始。这一时期的特点是政治分裂严重。

阿摩利人的到来,致使在伊辛、拉尔萨、亚述、马里和巴比伦等几个主要城邦中诞生了数个王朝。公元前2千纪初,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城市之间权力纷争不断,在这种背景下,各王国内部也动荡不安。一个阿摩利人的部落酋长,沙姆什—阿达德一世(Shamshi-Adad Ier,前1833—前1776),先后攻占了亚述地区和马里王国,直到幼发拉底河河口。在下美索不达米亚、伊辛、拉尔萨和埃什努纳争夺霸权。最终,拉尔萨在瑞姆—辛一世的领导下打败了所有对手城市,统治了整个地区。汉谟拉比在位期间征服了伊辛和乌鲁克,随后攻克拉尔萨、埃什努那、马里、亚述和埃兰。他因此统一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确立了统治。

伊辛的君主

公元前2017年—公元前1985年

伊什比—埃拉(Ishbi-Erra)

公元前1984年—公元前1975年

舒—伊利舒(Shu-ilishu)

公元前1974年—公元前1954年

伊丁—达干(Iddin-Dagan)

公元前1953年—公元前1935年

伊什美—达干(Ishme-Dagan)

公元前1934年—公元前1924年

里皮特—伊什塔(Lipit-Ishtar)

公元前1923年—公元前1896 年

乌尔—尼努尔塔(Ur-Ninurta)

公元前1895年—公元前1874年

布尔—辛(Bur-Sin)

公元前1873年—公元前1869年

里皮特—恩利尔(Lipit-Enlil)

公元前1868年—公元前1861年

埃拉—伊米提(Erra-imitti)

公元前1860年—公元前1837年

恩利尔—巴尼(Enlil-bani)

公元前1836年—公元前1834年

赞比亚(Zambiya)

公元前1833年—公元前1831年

伊泰尔—皮沙(Iter-pisha)

公元前1830年—公元前1828年

乌尔—杜库伽马(Ur-dukuga)

公元前1827年—公元前1817年

辛—玛吉尔(Sin-magir)

公元前1816年—公元前1794年

达米克—伊利舒(Damiq-

拉尔萨的君主

公元前1932年—公元前1906年

冈古努姆(Gungunum)

公元前1905年—公元前1895年

阿比—萨莱(Abi-sare)

公元前1894年—公元前1866年

苏姆埃尔(Samuuel)

公元前1865年—公元前1850年

努尔—阿达德(Nur-Adad)

公元前1849年—公元前1843年

辛—伊丁纳姆(Sin-iddinam)

公元前1842年—公元前1841年

辛—埃瑞巴姆(Sin-eribam)

公元前1840年—公元前1836年

辛—伊奇萨姆(Sin-iqisham)

公元前1835年—公元前1834年

西里—阿达德(Silli-Adad)

公元前1834年—公元前1823 年

瓦拉德—辛(Warad-Sin)

公元前1822年—公元前1763年

瑞姆—辛一世(Rim-Sin Ier

苏美尔人被来自美索不达米亚西部的阿摩利人驱逐,这个游牧部落的语言是闪族语西北部语支的阿摩利语。因为阿摩利人不太懂得书写,这种语言目前只残存了一些专有名词。在苏美尔城舒鲁帕克(Shuruppak)的一份公元前25世纪的文献中发现的一个专有名词证实了这一点。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埃布拉文献中提到了他们的国王之一阿穆提的名字。最后,阿卡德王沙尔—卡利—沙瑞(公元前22世纪末)在位时,被阿摩利人击败。

阿卡德帝国经常招募阿摩利人在军队中充当雇佣军。乌尔第三王朝时阿摩利人在该地区的人数激增。专家推测可能发生了气候恶化,使得叙利亚北部的游牧民族故乡的草原干涸,以至于他们被迫东迁,从而养成了经常渡过幼发拉底河,在肥沃的美索不达米亚草原上放牧的习惯。阿摩利人的进犯造成了与先于他们在此建立的政权之间的冲突不断。埃兰对乌尔的征服为这些阿摩利人游牧民族进入美索不达米亚提供了良好时机。阿摩利人夺取了古城的控制权,并在那里建立了一支新的闪族王朝谱系。他们的首领很快接受了阿卡德国王的头衔“沙鲁姆”(sharrum)。

拉尔萨王表

公元前2025年至公元前1763年按年代排列的《拉尔萨王表》(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尽管阿摩利王国在政治上四分五裂,文化上却非常统一。这种凝聚力一方面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民族血统,另一方面因为他们有接纳美索不达米亚文化的强烈意愿。他们甚至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文化的继承人。因此阿卡德语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的通用语,而阿摩利语除保留了一些专有名词外不再使用。至于苏美尔语,则仅限学术研究领域,供一群文化精英所用。阿卡德语的使用,有利于各个城邦间通过大量书信文学发展外交关系。为数众多的经济交流离不开自由商人和代表国家的商人在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的往来流动。因此,使用统一的官方语言有助于他们达成使命。此外,通用语言还在宗教、文学、艺术和科学知识方面构建了共同的文化。

大大小小的阿摩利王朝就这样分布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下美索不达米亚最强大的两个王国是拉尔萨和巴比伦。上美索不达米亚则由埃什努纳、埃卡拉图姆(Ekallatum)和亚述统治。而在叙利亚地区,马里、埃布拉、卡特纳(Qatna)和亚姆哈德(Yamhad)繁荣发展。上述所有王朝都形成于古巴比伦时期(前2004—前1595)。

战败的拉尔萨

公元前2025年左右,阿摩利人纳普兰姆(Naplanum)建立的拉尔萨王朝,迅速成为伊辛王国的主要对手。拉尔萨成功遏制了伊辛的扩张。公元前1924年,拉尔萨第五任国王冈古努姆打败了伊辛王皮特—伊什塔尔,从而控制了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包括乌尔在内的大部分地区。乌尔是苏美尔最后的文化堡垒,也是通往波斯湾地区直到印度河谷海上贸易的门户。

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拉尔萨国王阿比萨雷和苏姆尔找到了一个令伊辛经济衰退的巧妙计策:他们将伊辛运河改道南下。河流的控制权对于城市的生存至关重要,也是王国间冲突不断的根源。辛—伊丁纳姆时期的一段铭文证实了这点。同时,这段铭文也证实,统治者以得到众神的恩准为由为自己辩护:“遵照南纳和乌图的旨意,得到恩利尔和宁利尔的恩准,在吾神伊什库尔(Ishkur)的帮助下,凭借南纳和乌图之力,我成功地大规模开掘了乌图的丰饶之河—底格里斯河。我制定河流边界和河口的界标,合理而郑重地确定蓄水池的位置。”拉尔萨国王瑞姆—辛一世(前1822—前1763)给苏美尔人致命一击。在征服大部分苏美尔城市后,瑞姆—辛一世最终于公元前1794年左右彻底击败了伊辛王国。在接下来的30年里、汉谟拉比上台前,瑞姆—辛一世一直是苏美尔和阿卡德无可争辩的主人。

商业强国亚述

在被沙姆什—阿达德一世(前1833—前1776)攻占前,上美索不达米亚一直处于埃什努纳王纳拉姆—辛的统治下。在先后归顺乌尔和伊辛3年后,上美索不达米亚的重要城市宣布独立。位于美索不达米亚通往现在的伊朗的路线上,埃什努纳拥有重要的战略地位。贸易路线横穿伊朗高原直达境内,埃什努纳因此掌握了通往稀有产品产地伊朗的战略通道,这些稀有产品包括:马匹、青铜、锡和宝石等。

沙姆什—阿达德一世在北方建立的亚述王国,发挥了重要的宗教和商业作用,虽然它原本只是底格里斯河左岸的一个小定居点。公元前3千纪,亚述受苏美尔人统治,被阿卡德王纳拉姆—辛征服后,它成为阿马尔—辛统治下的乌尔第三王朝的一个省。有关亚述统治阶级的起源尚不明了。考古学家19世纪发现的王表记载于公元前1千纪,时间上有所推迟。王表记载了沙姆什—阿达德一世的祖先,那17位“住在帐篷中”的国王,以及乌尔第三王朝灭亡后,以阿卡德国王之名建立新王朝的9位继任者。他们统治着城市,但不使用从前的头衔“沙鲁姆”(shar-rum,意即“国王”),而是使用“伊沙库姆”(ishiakkum,意为“总督”)的头衔。他们以太阳神阿舒尔(Assur)的名义行事,而阿舒尔被视作亚述唯一的神与国王。

历史学家通常认为亚述是一个伟大的军事强国,其强大的军队能够征服任何帝国。早在亚述时期,亚述居民主要从事商业活动并从中获得丰厚利润。亚述处于当时主要贸易路线的交会处,它将南边的美索不达米亚、北边的安纳托利亚半岛以及西边的伊朗和阿富汗的商队路线连接起来。传统的贵重物品也通过这些路线运输。当时的贵族主要采购两种重要自然资源:主要分布于安纳托利亚东部的铜和来自阿富汗中部的锡。通过这个贸易网,亚述人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获得了制造织物所需的羊毛。他们把这些纺织品和阿富汗锡送到位于安纳托利亚的贸易据点卡鲁(Karu),随后再交换成白银和黄金,然后用于投资购买铜或作为直接利润保留下来。这种贸易随着领土的扩张而不断扩大,使亚述王国迅速致富。

祭盘

这个来自阿尔萨的祭盘,其年代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千纪初(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滚筒印章:权力的象征

滚筒印章是采用硬石、玻璃、金属(包括黄金)、黑曜石或青金石制成的小物件。印章上刻有宗教和象征权力的图案,以滚动方式在柔软的泥板上盖章。滚筒印章的使用可以追溯到乌鲁克时期。

滚筒印章是典型的美索不达米亚器物,其影响遍及使用写有楔形文字的黏土板的地区。滚筒印章轴心有个纵向的圆孔,可作为吊坠佩戴。滚筒印章用于保护财产和确保交易安全。它可以用来表示某一物品作为商品的属性,认证法律文件,以及封印陶器、门、货箱等。然而,它的用途并不局限于这些功能,作为货真价实的珠宝,它经常被当作丧葬用品。使用滚筒印章可以把书面文字与神话或宗教场面相结合。右侧图:出自马里城的滚筒印章。年代在公元前3千纪至公元前2千纪间(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①上方图案 一些农业和养殖业活动,可用来识别财物拥有者。

②下方图案 英雄和神话人物的战斗场景。

③文字 文字通常很简洁,用来确认印章的用途及拥有者。

日常场景 有包括牛羊在内的家畜。

一对英雄 两人都准备袭击一个神话人物,一头人面牛身兽。

人面牛身兽 它象征具有威胁力量的恶神。

绵羊 绵羊两次出现,把日常场景和英雄场景交织在一起。

狮鹫 狮鹫也许是一种保护神,象征印章的魔力。

卡尼什的兴衰

在整个交易过程中,亚述人与安纳托利亚人民的关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亚述人到来之前,安纳托利亚社会是由大量的城市和村落组成的。这些族群分布在整个领土上,规模各异,但组织严密,共同构成一个“玛图姆”(意为“国家”)。这个“国家”由身居皇宫被亚述人称为“亲王”或“大亲王”的政治权威统治。文献资料提到了四个可以被称为“国家”的实体:卡尼什(Kanish)、瓦舒沙纳(Wahshushana)、札尔帕(Zalpa)和普鲁珊达。亚述人到来之前,普鲁珊达似乎已得到其他几个国家的认可并对它们实行统治。

卡尼什商业殖民地的历史和考古宝藏

根据现有资料,位于卡尼什城的卡鲁姆是美索不达米亚已知最大的商业殖民地。安纳托利亚半岛上的所有其他亚述商业机构都依托于这个贸易点。公元前20世纪至公元前18世纪,下美索不达米亚的士兵和商人在此居住。此地与哈图沙什(Hattousa)的卡鲁姆是少数几个可以确认位置的据点。在今土耳其卡帕多西亚(Cappadoce)的灰山(Kültepe)镇附近,房屋的地基和街道的布局仍清晰可见。

卡鲁姆占据一座直径约500米的圆形山丘,由于它位于城市要塞之外,贸易商就无须支付进城费了。在整个20世纪下半叶,考古学家对围墙进行了挖掘,发现了四个考古学地层。这个发现提供了很多关于亚述人与当地商人之间的贸易信息:亚述人从美索不达米亚运来纺织品、香料、锡和奢侈品,主要用来交换当地的黄金白银。亚述商人有时还充当中间人,从他们边境以外的地方进口货物,比如伊朗高原。一场火灾后,遗址的第一层废墟遭到遗弃,这有助于发现大量具有重大考古价值的物品。数千块记录了法律条款和商业合同的泥板,让我们得以了解商业殖民地的运作情况。住房通常由一部分住宅区、一间商业办公室和一个仓库组成。此外,似乎还有一些寄宿处和小客栈。

彩绘陶瓶

这个狮子形状的瓶子来自卡尼什的卡鲁姆。液体自狮子背上的口进入容器,然后从鼻孔流出。瓶子可能用于礼拜仪式。公元前20世纪至公元前19世纪(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亚述王埃里舒姆一世(Erishum Ⅰer,前1974—前1935)在位时,亚述人发现商人们被有利可图的贸易活动吸引,留在安纳托利亚的时间越来越长。于是他们在当地建立了一种名为卡鲁姆(karum)的永久商业殖民地。每个商户的族长和长子留在这些机构中,家族的其他成员则留在亚述,等待来自商业殖民地的订单。卡鲁姆通常位于城外。起初它是一个居住区,久而久之,就成了主要由亚述人居住的商业殖民地,有特殊的法律和行政制度,并享有一定的行政自治权。

对于这第一阶段的商业殖民地,历史学家确认了大约15个卡鲁卡鲁(karu),即卡鲁姆(karum)的复数形式。—译者注和10个瓦巴尔图(wabartu),后者是一种从属于卡鲁姆的次要的机构。最重要的商业殖民地位于卡尼什,该城后来成为亚述人与安纳托利亚人的关系枢纽。由此可见,亚述人的贸易结构网非常复杂。位于交易网最上层的是首都亚述城,它通过商户家族控制所有交易活动。中间是位于卡尼什的卡鲁姆,受亚述直接管理。最下层的是受卡鲁姆管理的瓦巴尔图。

亚述和安纳托利亚之间的贸易关系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然而,安纳托利亚中央政权的缺失,造成了长期的不稳定,不利于整个组织关系的平衡。因此,当安纳托利亚的城市开始加入竞争,道路变得比过去更危险时,亚述商人决定限制他们的行动。因此,反复的小规模冲突导致了战争,战火殃及卡尼什,导致该城于公元前1835年左右被彻底毁灭。

不久之后,亚述被埃什努纳王纳拉姆—辛征服。亚述与安纳托利亚的贸易关系就此结束。卡尼什被早期赫梯君主控制后,开启了第二阶段的商业殖民活动(前1796—前1735)。但是亚述商人已经失去了他们在安纳托利亚的势力范围。在美索不达米亚,埃卡拉图姆和巴比伦等城市的崛起,使权力轴心向南转移。中东地区曾经最完备、最成功的贸易网络就这样崩溃。

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沙姆什—阿达德一世(前1833—前1776)是阿摩利酋长伊拉—卡布卡布(Ila-kabkabu)之子,在其兄弟阿米努姆(Aminum)短暂掌权后他上台执政。沙姆什—阿达德一世最终统一了上美索不达米亚,创建了王国。

埃什努纳王纳拉姆—辛统治时期,沙姆什—阿达德离开了亚述附近的埃卡拉图姆,前往巴比伦。纳拉姆—辛死后,沙姆什—阿达德重返底格里斯河。以此地为起点,他从普祖尔—亚述(Puzur-Assur)王朝的末代国王艾瑞舒姆二世(ErishumⅡ)手中夺取了亚述。随后沙姆什—阿达德攻占了尼尼微城。他甚至一路攻打至雅赫顿—利姆(Yahdun-Lîm,前1810—前1794)统治下的强盛的马里王国。雅赫顿—利姆创建的阿摩利王朝,取代了由阿卡德帝国统治者后裔建立的王朝。他控制了幼发拉底河及其两条支流之间的地区,这两大支流分别是西边的拜利赫河(Balikh)和东边的哈布尔河(Khabur),它们流经现在的叙利亚。

沙姆什—阿达德还向其他亚述城市征税。在他最后一次征战之后,统治了南边以幼发拉底河为界,东到扎格罗斯山脉,西临托罗斯山脉的大片领土。他建立新的都城并将其命名为“舒巴特—恩利尔”(Shubat-Enlil),意为“神恩利尔的居所”。新都位于哈布尔河上游地区,便于控制幼发拉底河中游一带新征服的土地。新都的另一个重要的优势是,它与前王朝亚述毫无关联。

领土扩张带来的好处是恢复了与安纳托利亚的商业关系。由此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可以轻易获得它所缺乏的资源。

沙姆什—阿达德对于势力范围意识敏锐。据他的传记记载,为了与阿卡德的伟大帝王媲美,他命人在黎巴嫩山竖立了一座石碑。随后他决定授予自己那些伟大国王的头衔:“全能的王”“世界四方之王”。在马里皇宫的档案室中还发现了他的书信,这是他行使权力的一种特殊见证。他在给小儿子雅斯马赫—阿杜(Yasmah-Addu)的信中写道:“汝父沙姆什—阿达德如是说:‘有雅伊拉姆(Ya'ilamum)之子在你身边,或许会有迟来的和平,但实际上跟雅伊拉姆永远不会有绝对的和平,所以我正在为征服他做准备。'”沙姆什—阿达德为了对统治下的领土实行更严格的控制,决定将帝国的管理权分配给他的两个儿子。于是,他把埃卡拉图姆交给长子伊斯美—达干,把马里托付给次子雅斯马赫—阿杜。但他依然是唯一且伟大的国王,两个儿子只是各自领土的总督。沙姆什—阿达德的书信揭示了他与儿子们的关系,以及两个儿子彼此之间的关系。沙姆什—阿达德在信中表达了他的批评与偏爱:“你的兄长(伊斯美—达干)攻克敌人,你却在女人堆里寻欢作乐。让我拭目以待,你何时才会带兵前往卡塔努姆?你要像个男子汉!以你的兄长为榜样,在你的国家建功立业!”

伊什塔尔女神

月神之女,太阳神沙马什的孪生姐妹,苏美尔人和巴比伦人称她为伊南娜,她曾是美索不达米亚万神殿中的主神。伊什塔尔掌管爱、性和战争,后者与美索不达米亚众王国息息相关。左侧:18世纪巴比伦陶板浮雕(现藏于牛津埃什莫林博物馆)。

马里国王兹姆里—利姆的加冕仪式

在马里王宫的正殿里,一幅巨大而精美的壁画俯瞰着巨大的皇宫,壁画描绘了重振亚述王国的兹姆里—利姆王子的加冕仪式。

这是一幅大型作品(2.5米×1.8米),色彩浓烈,人物形象众多。众人出席一个官方仪式,其目的是通过神的祝福证明王权的合法性。在美索不达米亚动荡不安的历史时期,确实有必要重新确定这项权力。1933年,这幅壁画被发现于马里考古遗址,最近壁画被修复(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一位高官的头像,来自马里王宫另一幅壁画的碎片(现藏于大马士革国家博物馆)。

兹姆里—利姆与马里的崛起

公元前1776年,沙姆什—阿达德一世去世,他的帝国很快崩溃。他的两个儿子,也是继任者的边境屡次遭受侵略。南边的危险主要来自好战的半游牧民族阿摩利人,他们分散于现在的叙利亚土地上。西边的威胁主要来自埃什努纳。尽管如此,沙姆什—阿达德一世的长子伊斯美—达干依然在埃卡拉图姆的王位上维持了40年的统治(前1775—前1735)。但是埃什努纳最后的攻势让他的国土大为缩水,仅比首都略大。亚姆哈德王国也是威胁之一。前马里国王之子兹姆里—利姆几年前被沙姆什—阿达德一世击败后,在首都阿勒颇避难。他利用雅斯马赫—阿杜的弱点,将其逐出马里,重新夺回王位。

兹姆里—利姆 兹姆里—利姆头戴圆顶帽,右臂伸向神灵。他的姿势表明,他即将被册封为马里阿摩利王朝的第五位君主。

伊什塔尔女神 掌管爱、性和战争的女神伊什塔尔右脚踩在一头雄狮上。她右手正把象征权力与正义的权杖与指环交给兹姆里—利姆。

其他神灵 在场众神是君主加冕仪式和职责的见证人,特别是维护自然与城市的和谐方面的职责。

两位女神 位于画面下方的两位女神,保证丰富的水源以及幼发拉底河周期性涨水,她们从携带的水罐往外倒水。

四头带翼斯芬克司 斯芬克司两两分布在主场景两侧,守护着花园。花园用两棵象征生命树的神木表现。

两棵椰枣树 椰枣树是美索不达米亚绿洲的特征,象征宫廷的植被。采集椰枣者正向上攀爬。

第二对神 在画面两端,椰枣树下,两个人物高举双臂以示崇拜,框住了整个画面。

在伊斯美—达干及其继任者在位期间,埃卡拉图姆王国在其狭小的国境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这有利于创建由阿摩利人领导的国家。在兹姆里—利姆的带领下,马里开始了一个蓬勃发展的阶段。它控制了从安纳托利亚和叙利亚到美索不达米亚的货物运输通道。奢华的马里宫殿完美地体现了当时的繁华。在占地2.5公顷,拥有260个房间的宏伟宫殿里,人们发现了精美的壁画。皇宫档案室中发现的25000多块泥板证实,这座宫殿是美索不达米亚宫殿建筑的典型,是马里王国的行政、经济和政治中心。

马里国王兹姆里—利姆的王宫

里王宫是一座宏伟建筑,分几期建成。末代国王兹姆里—利姆是王宫最后一个使用者。他在位期间,马里城的艺术成就灿烂。但不久之后马里被巴比伦帝国征服,公元前1759年,宫殿被洗劫一空并被烧毁。马里宫殿包括大量的附属建筑:仓库、作坊、寺庙和一个图书馆。该宫殿曾集中了大量档案资料,考古学家在其废墟中找到了著名的泥板。这座宫殿其实是马里城内一座真正的城池,是一座被坚固城墙包围的堡垒,并且只有唯一一条通道。宫殿用土坯建成,外表朴素内里豪华,艺术品汗牛充栋。壁画被发现时虽然状况不佳,其水准仍属上乘。除了加冕仪式的壁画,正殿还出土了两块精美的宗教仪式碎片。右图:其中最重要的一块碎片。

粗陶模具

这个公元前2千纪的狮子浇筑模具也来自马里王宫(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祭司 两位祭司头戴圆顶帽,饰有勋章,身穿缀有饰带的长袍,正准备举行动物祭祀仪式。

圣公牛 宗教仪式中被选为献祭的家畜。牛角尖被黄金包裹,额头上画有半月形。

国王 国王走在队伍的前面。壁画只保留了他身体的下半部分。他的身形庞大,与在场其他人的身体不成比例。

三重腰带 饰有莲花形状的饰品。这是一种加冕仪式类壁画中国王很少佩戴的饰品。

牛角 画家没有遵循与加冕仪式圆形冠相同的透视规则。这一细节让我们怀疑这些壁画是否出自同一作者或同一时期。

底座 这部分壁画底座采用石膏制作,这与加冕仪式和观众席的底座不同,后者采用泥土制作。

宫殿布局

①入口 这是通往宫殿的唯一通道。

②主宫殿 占地面积1500平方米。

③伊什塔尔神庙 在古代亦被称为“绘画建筑”。

④库房 存放贵重物品的重要场所。

⑤圣堂 圣堂用于主要的宗教仪式。

⑥棕榈宫 非常豪华,以壁画做装饰。

⑦王座室 面积:300平方米。天花板高度:12米。

⑧仕女之家 几乎与主宫殿同样大。

⑨皇家厨房 烹饪区域考古学家们在此找到了一套蛋糕模具。

au国王卫队 国王召见仆从之地。

叙利亚王国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亚姆哈德王国是该地区最强大的王国。它统治着地中海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广大领土,拥有乌加里特(Ougarit)、阿拉拉赫(Alalah)和著名的埃布拉等城市。而且,亚姆哈德王国在叙利亚只有一个对手,即奥龙特斯河畔的卡特纳王国,该国位于连接海岸与内陆的通道上。

公元前2240年左右,埃布拉被阿卡德王纳拉姆—辛摧毁,从此沉寂了近三个世纪。公元前2000年左右,埃布拉随着一个阿摩利新王朝的建立而复兴。大型公共建筑和考古发掘的丰富丧葬用品和文献资料一同证实,埃布拉已经融入了美索不达米亚的政治动态。埃布拉不但与当地的各个王国建立了联系,同时也与埃及第十三王朝的法老有所关联。

18世纪初,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一位国王的名号开始变得响亮—被称为“巴比伦王”的汉谟拉比,战胜当时所有的独立王国,建立了一个统一的美索不达米亚帝国。

巴比伦的扩张

巴比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伊辛与拉尔萨争夺霸权的时代。新一拨阿摩利人利用他们的冲突深入美索不达米亚。公元前1894年,他们中的一支在苏姆—阿布姆(Sumu-abum)的带领下,在一个名为巴比鲁(Babilu)的小镇定居。该词词源不明,阿卡德语将其翻译为巴布—伊利(bab ili),意为“众神之门”,苏美尔语称其为“卡丁吉拉”(Kadingira)。王朝第一任君主苏姆—阿布姆之后,四位继任国王统治了包括西帕尔、迪尔巴特(Dilbat)、马腊德(Marad)和基什在内的一小块领土。当时巴比伦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国家,他需要与那些已经建立起来,并且已经久经战火考验,同时拥有固定疆域的王国抗衡。在这样一个复杂的舞台中争得一席之地简直毫无可能。随着巴比伦第六任国王汉谟拉比(前1792—前1750)的上台,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成功地击败了所有对手建立了帝国,为自乌玛的卢伽尔—扎格西和阿卡德的萨尔贡大帝之后陷入分裂的美索不达米亚重新带来政治上的统一。

汉谟拉比登基后的五年中致力于强化自己的权力,并组建了一支足以与邻国军队抗衡的军队。他领导的第一次军事行动是对抗巴比伦南部的拉尔萨王瑞姆—辛,从后者手中夺取了伊辛和乌鲁克。次年,他把精力集中在东部:渡过底格里斯河,在扎格罗斯山下降服了阿摩利部落中的亚穆特巴尔(Yamutbal)。两年后他攻下了马尔基姆城(Malgium)。最后,汉谟拉比于公元前1783年对幼发拉底河畔的城市拉皮库姆(Rapiqum)发动了进攻。短短4年的时间里,他把自己的疆域扩大到一个包括了从前属于苏美尔和阿卡德帝国的大部分地区。

古巴比伦君主

公元前1894年—公元前1881年

苏姆—阿布姆(Sumu-Abum)

公元前1880年—公元前1845年

苏姆—拉埃尔(Sumu-Lael)

公元前1844年—公元前1831年

萨比乌姆(Sabium)

公元前1830年—公元前1813年

阿皮尔—辛(Apil-Sin)

公元前1812年—公元前1793年

辛—穆巴利特(Sin-Mouballit)

公元前1792年—公元前1750年

汉谟拉比(Hammourabi)

公元前1749年—公元前1712年

萨姆苏—伊鲁纳(Samsu-Iluna)

公元前1711年—公元前1684年

阿比—舒(Abi-eshuh)

公元前1683年—公元前1648年

阿米—迪塔纳(Ammi-ditana)

公元前1647年—公元前1626年

阿米—萨杜卡(Ammi-saduqa)

公元前1625年—公元前1595年

萨姆苏—迪塔纳(Samsu-ditana)

现有资料显示,汉谟拉比在接下来的20年里没有任何军事行动。这段时间里汉谟拉比似乎致力于巩固他的新领土,在全国开展各项工程。这些工程既有公益性的,如开运河、建堤坝以遏制洪水泛滥;又有军事性的,如建造防御工事;还有宗教性质的,如为神明建造寺庙、雕像、祭坛和宝座。汉谟拉比与邻近的王国进行了一系列的结盟,特别是兹姆里—利姆统治下的马里、北方抵抗埃什努纳进攻的堡垒亚姆哈德王国,以及仍由瑞姆—辛统治的拉尔萨,但在失去大部分领土后,拉尔萨威胁性并不大。

兽身人面公牛

这个5厘米长的木雕上布满了金箔,公牛的毛发采用皂石制作。该木雕来自埃布拉所谓的“G”王宫,公元前2250年左右(现藏于阿勒颇国家博物馆)。

因此,当时的政治气氛非常宽松,这点从在马里王宫发现的一封信里得到了证实。马里国王兹姆里—利姆在信中要求对当时的政治形势做一番分析:“没有一个君主能够一国独大,10到15个国王追随巴比伦王汉谟拉比,几乎同样数量的国王追随拉尔萨王瑞姆—辛、埃什努纳王伊巴勒—皮—埃勒二世(Ibal-pi-el Ⅱ)、卡特纳王阿姆特—皮—埃勒,还有20位国王则信任亚姆哈德王力姆—林(Yarim-lin)。”兹姆里—利姆本人也意识到,他的主要优势不在军事而在外交,因此他一上台就与邻国亚姆哈德、巴比伦和拉尔萨缔结了同盟。

但是这些举措仍不足以压制由沙姆什—阿达德一世之子伊斯美—达干统治的埃卡拉图姆,及其强大对手埃什努纳王伊巴勒—皮—埃勒二世。后者为占有美索不达米亚北部,曾与其盟友埃兰共同发动一系列的战役。公元前1763年,埃什努纳和埃兰与其他半游牧部落及马尔基姆城结成联盟。联军的目标是征服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南部。马里试图与巴比伦结盟,因为后者同样受到北方侵略者的威胁。汉谟拉比和兹姆里—利姆在外交、情报互通和相互支持的基础上,发展起异常紧密的关系,足以让他们击败共同的敌人。次年,汉谟拉比趁势进攻瑞姆—辛,最终吞并了拉尔萨。

公元前1762年,当埃什努纳—埃兰联军再次发起进攻时,汉谟拉比不仅成功地击退了敌军,还向底格里斯河推进,直至苏巴尔图王国的边境,在今土耳其库尔德斯坦。他的胜利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兹姆里—利姆的担忧,后者一直提防汉谟拉比王国的崛起。尽管当时具体情况无从得知,但是马里似乎与马尔基姆结盟,以遏制巴比伦令人不安的扩张。而这或许也是汉谟拉比终止与兹姆里—利姆的联盟的原因。公元前1760年,他进攻并打败了马里。

起初,汉谟拉比完好无损地保留了马里的城池和宫殿。但是两年后,马里爆发的一场叛乱让汉谟拉比大为震怒,他下令将马里彻底摧毁。这一事件结束了这座千年古城的历史,也标志着兹姆里—利姆王国的灭亡。

汉谟拉比的帝国

马里的灭亡导致王宫被烧毁,一如公元前3千纪的埃布拉。档案馆中的25000多块陶片都因火烤而硬化,这反而让它们得以保存下来。考古学家就是在宫殿内部发现了这些保存完好的陶片。这套出色的陶片为了解当时的历史提供了基本线索。

祭祀花瓶

三对战士以拥抱的姿势来印证和平。右侧边缘,戴着角冠的人物是一位神灵。发现于埃布拉的玄武岩祭祀花瓶的一部分。公元前22世纪(现藏于阿勒颇国家博物馆)。

巴比伦帝国在攻占马里城后继续扩张。汉谟拉比先后发动了两次战役,分别针对亚述(前1757—前1755)和埃什努纳(前1755)。他就此控制了直至哈布尔河流域的北方领土。汉谟拉比用来夸耀这些胜利的文字并不十分具有说服力。“年号”(nom d'année)是美索不达米亚一项列举统治王朝的传统记载,年号中会记录君主在位时间及他在位时最重要的事件。研究人员在“年号”中发现一些事件的记载。其中一份清单中写道:

“这一年,我们的英雄国王汉谟拉比以马杜克之名取得胜利,凭借强大的军事力量,在底格里斯河畔击败了埃什努纳、苏巴尔图和古提的军队,并一路推进到苏巴尔图的土地上。”

帝国在政治上得到加强后,汉谟拉比就进行了一项使他名垂千古的事务:制定了古代最完整的“法律法典”,即《汉谟拉比法典》。这部长篇文本继承了古代苏美尔、乌尔纳姆和利皮特—伊什塔尔法典的内容。法典由三个传统部分组成:序言,阐述君权神授及君主的主要成就;法典正文,介绍国王制定的法律和做出的法律裁决,共282条;最后是结语,详述了遵守法律者将享受的权益,以及触犯法律者将遭受的诅咒。国王命人在帝国的主要城市分发了法律文本的副本,因此有了统一的法律。

叛乱时期

然而,汉谟拉比帝国的社会基础并不稳固。财富过度集中在贵族、商人和放贷人手中,他们中的有些家族趁机在当地实行与国王平行的权力。他们的富有与民众的普遍贫困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常常被债务压垮,这种情况在《汉谟拉比法典》中有大量描述。最严重的是,过度开发田地导致土地枯竭,粮食库存减少导致粮价上涨。

汉谟拉比死后,他的儿子萨姆苏—伊鲁纳(前1749—前1712)继承了一个庞大但失控的帝国。他不得不面对拉尔萨、埃什努纳、乌尔、乌鲁克、伊辛等城市的一系列叛乱,以及埃兰的进攻。萨姆苏—伊鲁纳上台五年后才终于重建了该地区的秩序。但和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伊辛重新获得了独立。随着南北方在政治和商业上的失利,巴比伦的领土不断缩水。

新一轮的进攻最终使帝国版图缩小到和汉谟拉比之前的时代相同。这次的入侵者是喀西特人(Kassites)。他们来自扎格罗斯山脉,通过几次入侵而侵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占领了幼发拉底河中游的哈纳城(Hana)。后来的巴比伦国王不得不面对不断恶化的内乱局面。

公元前1595年,萨姆苏—迪塔纳统治巴比伦时期,穆尔西里一世(MoursilⅠer)带领赫梯人攻城,导致了巴比伦第一王朝的覆灭。

《汉谟拉比法典石碑》石碑的正面顶部,刻有呈站立姿势的汉谟拉比,以及坐在宝座上的司法神沙马什(现藏于巴黎卢浮宫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