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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的卑微痴恋是撕裂

楚楚是竺暖的下铺,“楚”只是她的姓。她的名字有点特别,叫……楚雷人。

熟了才知道,是因为楚楚出生那天春雷阵阵,久旱的天气终于有一点洒甘霖的迹象,楚家的人觉得楚楚的出生是大吉征兆,便应景给她起名叫楚雷人。数年之后,当“雷人”这个网络词汇诞生时,楚楚吵着要改名,家人却不依。没办法,她只能逼着身边所有人喊她楚楚。

楚楚一米七的身高,永远都是短发中性的打扮,“楚楚”这个名字与楚楚本身的形象对比……总让竺暖觉得心灵和视觉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不过后来竺暖也都习惯了,名字只是个代号,只要能一起逃课一起花痴一起吃零食,革命感情统一战线,管她是楚楚动人还是雷人,都是好朋友。

学生会招新,竺暖因为出众的外表成为各个部门争抢的对象,而她却哪个部门都没有去,原因只是因为司靖尘的一句话:“学生会太忙了,你别去。”

那时,大三的他已经是院学生会的主席,所以竺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进学生会锻炼表现的机会,全然沦为给他打杂跑腿的小迷妹。

为此,进了文艺部的楚楚还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说她胸无大志,只会被男朋友牵着鼻子走。

竺暖依旧笑嘻嘻地说:“有人牵着多好,才不会迷了路啊。”

楚楚对她翻了个白眼:“你就不怕他把你牵入万丈深渊?”

竺暖便凑过来咬她的苹果,摆着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即便是深渊,只要他让我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蹦下去。”

几年后,当楚楚再想起这段对话时,手心都冒出了层层冷汗,真是一语成谶。

学生会里的人的确很忙,尤其是像司靖尘这些主席团的,整天大会小会不断。仁大却在晚上八点半之前就停止供热水了,在他们开完会时往往已经来不及去水房打水,竺暖便自告奋勇地要帮司靖尘提水。

当竺暖第一次提着两个新暖瓶,偷偷出现在司靖尘宿舍门口自报家门时,宿舍里五个在游戏中血战的男生握着鼠标傻愣愣地看了她半天。

最后还是老大先反应过来,边热情招呼她进去,边说:“这老三也真是的,什么时候交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说一声。晚上他回来一定要敲他一顿饭!”

老六接过她手中的暖壶,满脸堆笑:“这提水的粗活哪能让你来做,靖尘天天忙,我们兄弟几个每天打水的时候顺便都帮他提了,你多陪陪他就行啦。”

竺暖一愣:“你们都替他打过了?”

“是啊。”老四指着墙边一排整整齐齐的暖壶,“你看,六个。”

竺暖顺着老四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六个暖壶。不过让她更惊异的是,这男生宿舍的地板和窗户竟然纤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就连空气中都飘浮着薄荷清新的味道,甚至比她的女生宿舍都整洁得多。

仿佛看出了竺暖的惊诧,老大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你家司靖尘,有洁癖一样,天天逼着我们把宿舍整理得跟总理要来检查似的,稍微乱一点都不行。”

竺暖哈哈一笑,特豪气地一挥手:“以后我来帮你们打扫好了——靖尘的床铺是哪一个?”

老大啧啧了几下,手往左侧一指。竺暖走了过去,目光缓缓地扫过他书架上的书,《未来简史》《生命不可承受之轻》《纳兰词》……恰巧很多都是她喜欢的。她把《纳兰词》抽了出来,一页一页翻看着,书纸摩擦在指间微涩的感觉让她觉得格外温暖,就像有暖风轻轻地拂过心尖。

他平时也是这样的吧,就在这样一方干净清爽的桌前,轻轻翻动着书页,修长的身影被灯光微微地拉长……多么让她心动的画面。

“别把我的书弄乱了。”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大第一个反应过来,放下鼠标迅速蹿到刚到宿舍皱着眉头的司靖尘身边:“喂,你和竺大美女什么时候开始‘狼狈为奸’的,老实交代!”

老五也凑了过去:“这么凶干吗,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怎么办啊。”

“就是!你看你,我们都帮你提过水了,你还劳累人家大美女,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

室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而司靖尘的面容却依旧无波无澜。

似乎酝酿着什么,他终于在一片嘈杂中侧过身来,缓缓地绽放出一个笑容,看着竺暖,放柔了声音对她说:“快回去吧。”

竺暖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个笑容蛊惑了。

司靖尘很少对她笑,他总是皱着眉头,吩咐她安静一点。即使看着她,他眼睛里也是清冷的。

而这个笑,就像是激发了她所有热情的一抹阳光,从此以后她便任劳任怨地为他做任何她能做的事情,再苦也甘之如饴。

但这场恋爱还是和竺暖想象的不一样,一个学期过去了,司靖尘从未主动牵过她的手。面对她,他如一潭深水般无法捉摸,沉默得几乎到了一种无视的程度。

不公开恋情,与她见面每次必会迟到至少一个小时,白天看不见人影,只是偶尔晚上与她在学校里走走……

竺暖安慰自己,既然他愿意和她在一起而没有选择别人,那她对于他肯定是特别的。

宿舍里没人赞成她的观点,司靖尘的薄凉几乎到了诡异的程度。楚楚日日冷着脸,劝她赶紧分手。只有她自己,一腔孤勇,企图用她的所有热情去感化他。

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了,发疯似的缠着他要一个解释。而司靖尘那双眼眸却始终如潭底的冰块,对峙到最后,他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竺暖,你不愿意在一起就分手。”

那天,竺暖在他眼底看见了深深的厌恶。

她当时就安静了,瞪大了眼睛看了他半天,哭着跑回了宿舍。当时她发誓,她再也不要见到这么没心没肺的他了。

可是第二天,她还是不知不觉地就走过整个校园为他提好水,不知不觉地走到他们经常去的小树林,坐在平时等他的青石台上,放声大哭。她还是做不到离开他,她想见他,她哽咽着给他打电话:“对不起,我再也不任性了。”

司靖尘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竺暖欣喜若狂。

从那以后,竺暖变得异常听话,以一种卑微的姿态仰望着她的爱情。司靖尘的每一句话都是她小心翼翼尊奉的圣旨,全心付出,毫无保留。

大一的寒假对竺暖来说是异常难熬的,不仅见不到司靖尘,而且他连她的电话也很少接,更不会回她的短信。好不容易熬过了正月十五,竺暖就立刻返了校,本来仁大是正月二十才开学的,可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等不了了,即便提前来面对的只是清冷的校园,最起码也能走走与他一起走过的路,这样也是好的。

司靖尘是三天后来的,竺暖提前两个小时就等在了车站,在他出站的第一时间穿过人群,冲上去帮他拎东西。

司靖尘一向清冷的表情竟带有一丝笑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对她说:“慢点。”

竺暖蓦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绽放出一个极度灿烂的笑容:“你是在关心我吗?”

司靖尘瞥了她一眼:“我是怕你把我的箱子拎丢了。”

即便是这样,竺暖也很满足,到宿舍上楼时特别有劲,一口气把司靖尘的箱子扛到五楼。幸亏现在大部分人都还没来,男生宿舍楼几乎是空的,要不然仁大的男生们看到竺暖这副美女被野兽附体的强悍模样,绝对会惊得三天都握不住鼠标。

宿舍一个多月没有人住,落了一层灰。竺暖熟门熟路地开始打扫,好不容易把他的宿舍从里到外都打扫得干净清爽,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六点了。

虽然有些累,但竺暖看到在暮色中静静翻书的司靖尘,听着微风拂过深蓝色窗帘的轻响,在那一瞬间,她心突然就满了。

她擦掉额头细碎的汗珠,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清隽背影:“我去买饭,靖尘,你想吃什么?”

“我点了外送,应该很快就到了。”

竺暖欢跃:“我下楼拿。”

当她拎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回来,司靖尘正在打电话,看她进来便拿着电话出去了,似乎有意躲避。她好奇,等他打完进来便凑到他身边:“给谁打电话呀?神神秘秘的。”

司靖尘看了她一眼,移开身体,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吃完饭你就回去吧。”

“一个多月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竺暖不满地嘟起嘴,突然眼睛里又充满了期待,“你们宿舍的人都没有来,晚上我不走了,睡老大的床铺好不好?”

“不行。”司靖尘斩钉截铁地拒绝,之后顿了几秒钟,“你可以晚一会儿走。”

竺暖却是欢呼雀跃:“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

但是很快,竺暖就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司靖尘自顾自地看书、发消息,全程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她趴在他的桌子边,支着腮痴痴地看着他。微暖的灯光下,他清冷的表情格外能触动人的心弦,直挺的鼻梁闪着琉璃般的微光。

此时,整间宿舍气息都格外干净,他的存在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让人一不小心就沉溺其中。

“你可以走了。”司靖尘合上书,起身去柜子里拿东西。

“啊。”竺暖蓦然回神,不舍地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剪一方你的模样浮于西窗,弹一张思念的琴隔着东墙……”

“靖尘,你的手机响了!”竺暖拿起响着动人乐曲的手机追递给他,手指顺势在屏幕上一划,帮他接通了。

“亲爱的,在做什么呢?”柔美的女声从电话里飘出来。

司靖尘蓦然顿住脚步,转身抢过手机迅速挂断。竺暖拿手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像是石化了一样。

很快,那边发来了一条短信:“亲爱的,不方便接电话吗?”

这次竺暖看清了备注,两个字“念雪”。

如此亲密的语言像利剑一样瞬间穿透心脏,竺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睛里急速聚集起大滴大滴的泪。她颤抖了很多次才勉强哽咽地说出话来:“这就是你寒假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的原因?这就是你不公开我们关系的原因?”

“司靖尘,你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来招惹我?”

竺暖用尽全力喊出之后,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瘫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像是溺水时抓住一叶无根的浮萍,握得再怎么紧都无济于事。

司靖尘静默在原地,眉头紧皱,似在挣扎。

对于这场感情,竺暖觉得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可如今,本质已变,她宁愿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暗恋,也不愿让她这么小心翼翼维护的感情打破她的道德底线。

“我们分手吧。”她松开他的衣角,终于知道,什么叫悲伤哽喉。

一句话,几乎抽空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司靖尘转过身,影子掩埋了她泪痕斑驳的脸。

他望着窗外的一片虚无,一反往日清冷的声音,缓缓低喃:“没有别人。”

竺暖目光移向他,心里却翻腾了起来,是悲愤,是羞辱,是窃喜,还是……对他怎么也无法淡化的痴迷。

没有别人,他说。

她掩耳盗铃地,信他。

事后,楚楚知道这些时,扬起手对着竺暖的脸就是一巴掌,异常愤怒地骂她恬不知耻,可骂完、打完便紧抱住了她。

竺暖靠在楚楚的肩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流,嘴角却还是噙着一丝笑:“楚楚,谁的一见钟情不是不顾一切的呢?终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做一切的人。只是我希望,你的那个人能像我对司靖尘一样对你。”

在大一快结束的时候,司靖尘终于把竺暖介绍给了身边所有的人认识。在一起将近十个月的时间,竺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和他走在一起。

楚楚也在这个时候碰见了让她动心的男生。

那天文艺部和宣策部联谊聚餐,餐桌上一个叫萧雨的男生毫无顾忌地喊她楚雷人,还有意调侃。楚楚立马变了脸。旁边有人提醒他别去触礁,他毫不在意:“名字不就是要被人喊的,不能喊难道是要用来吃?”

当时全场一片安静,学生会的所有人都知道,楚楚的大名就如蟒蛇的獠牙一样,触碰不得。果然,楚楚呼地站了起来,端起刚上的一盘热菜砸到了萧雨身上,菜汤把他浅色的衣衫和桌上的手机染得不堪入目。

萧雨缓缓地站了起来,看了楚楚一眼,异常淡定:“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就去改,改不了就接受,你这样每天藏着掖着只是掩耳盗铃。”

那天晚上,楚楚聚餐回来以后,安静地在床边坐了好久。竺暖以为她受欺负了,审问了好久她才特文艺地吐出一句话:“你说,男生都喜欢怎样的女孩?”

这句话让竺暖好久都没有消化,还是程悠悠先反应过来,在宿舍里蹦跶开:“原来铁树也会开花,沙漠也能长草,楚楚也会找男友啊!”

“一边去!”楚楚微红着脸把枕头摔到程悠悠身上,又过来抓住竺暖的手,“明天陪我去挑衣服。”

第二天,楚楚挑了一条暖青色荷叶边连衣裙,完全颠覆了她以往的中性打扮,最后她甚至买了一顶及腰假发,惊得竺暖目瞪口呆。

长发长裙轻施淡妆的楚楚,真是一枚亭亭玉立的美女,清新动人。之后,楚楚打听到萧雨每天都会在体育馆打篮球,她便准时准点六点出门,拉着竺暖守在体育馆门口。

萧雨看见楚楚这副形象时呆了一下,手中的篮球也惊掉下来。回过神,他迅速走向楚楚,一把抓掉她头上的假发,皱着眉头说:“没事干什么装神弄鬼的,短发多清爽。”

竺暖在一旁笑着起哄:“楚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你审美观一样的异性,夫复何求啊!”

“别乱说!”楚楚把竺暖拖到身后,看着萧雨连说话都开始磕绊,“我今天……就是,来跟你道歉,昨天……对不起……”

“没关系。”萧雨笑容顿展,凑了过去掏出手机,“你看,我今天刚换的手机,系统特别高级,估计你用它连打电话都不会。”

楚楚瞥了他一眼,顿时打破了矜持,抢过他的手机啪啪按出一串数字后又扔给他:“你才真是装神弄鬼,不就是想要个手机号吗?”

“竺暖,起床吃饭。”

一句男声陡然响起,竺暖的梦戛然而止,思绪在此时被拉回现实。

顾世弈买好早餐回来看了一眼手表,走进卧室掀开了竺暖身上的薄被,指尖却是温柔的。这种温柔让他的面容在早上清明的光线里,如同一颗褪去了华丽的钻石,有种素净的清澈。

其实他的容貌本就清秀俊雅,只是平时举手投足间带出的矜贵与凌厉,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距离感。

迷糊了好一会儿,竺暖才想起来昨天她在餐厅碰见了司靖尘,之后便陷入无止境的回忆……再然后呢……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以及……窗台上卧着一只和她对视的布偶猫。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但这只猫真的可爱得让她忍不住想去抱一抱。雪白柔顺的长毛,蓬松翘起的尾巴,还有那双无辜的、和她对视着的蓝色大眼睛,把她看得快要融化。

“喜欢?”带笑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竺暖茫然转过头去——顾世弈?

“我怎么会在这里?”竺暖惊叫,下意识地拉过被子护住自己。

顾世弈走进来,抱起窗台上的猫,又伸手捏了捏她脸上因初醒而带有的樱桃红,微笑道:“怎么一副嫌弃的表情,我都还没有嫌弃你和你的衣服会把我的床弄脏。”

竺暖躲开他的手指,低头看见自己全副武装的衣衫才略松了口气,调整好情绪重新问了一遍:“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世弈站直了身体,轻描淡写:“你昨天晚上哭得不省人事,我就把你给带回来了。”

昨天,她缩在墙角哭得天昏地暗,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最后竟然昏迷过去。他带她回家,喊来医生,守了她一夜。

竺暖一股薄厌滞在胸前:“你是流氓啊!为什么不叫醒我?怎么能随便把人往家里带!”

“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未失分毫。”顾世弈目光转为清冷,却是在笑,“说我是流氓,我如果昨夜把你扔在路边不管,看你能招来多少流氓?”

竺暖正穿鞋,磕绊了一下,咬牙道:“谢谢你的好意收留,我先上班去了。”

“先吃饭,吃完我送你。”顾世弈仍旧不慌不忙。

竺暖提包的手又磕绊了一下,让她坐着他那豪车去上班,不仅会把同事吓坏,连她自己都感觉是在演一出惊悚片。

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顾世弈边给她盛着红枣糯米粥,边说:“我骑自行车送你。”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竺暖急忙向门口走去,她实在不认为她的智商足以和这个男人对弈。

顾世弈不紧不慢地拦住她,指了指落地窗外水泄不通的马路:“这里是市中心,上班高峰期,这个位置这个时间点根本找不到共享单车,打车和坐公交车会堵五十分钟,骑自行车二十分钟足够。现在离你上班时间只有四十分钟,竺暖,你别无选择。”

竺暖顿时眼前一黑。

顾世弈很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把她按在餐桌旁的椅子里,微微一笑:“给你十五分钟,把早餐吃完。”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还有五分钟上班,竺暖跳下自行车向他深鞠一躬以示重谢。而他却没打算放过她,圈住她的手腕,要求她承诺请他吃饭。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竺暖都快哭了出来:“顾大少爷,我们以后不见面了行吗?你看你要吃什么饭,我把钱打你卡上还不行吗?”

顾世弈却自动过滤了她说的话:“嗯,晚上我在这儿等你,吃饭地点你定。”

竺暖无言以对。

到公司以后,竺暖顿时觉得一票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小莜意犹未尽地从窗外收回目光,凑到竺暖的位置边:“这是你昨天相亲的大帅哥吗?这么深情地送你到楼下,还依依不舍,真是饱了我这资深花痴的眼福啊。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穷,怎么还骑着自行车……”

“你说他穷?”一旁的孙博立刻瞪大了眼睛望向小莜,“你知不知道,他那辆车是KGS根据客户的身体数据和适合的骑车风格量身定做的,至少好几万……美元!”

小莜顿时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拍拍身边发愣的女孩:“竺暖,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孙博啧啧了两声,眼睛里充满了羡慕:“一般土豪会花几百万买豪车,只有会生活有内涵懂健康的富人才会去花几十万定制一辆低调的自行车!”

“没事的都过来开早会!”公司研发团队负责人薛茹玉绷着脸把文件往会议桌上一摔,“某些人,别以为长得漂亮就可以不好好工作了,想做富太太就滚回家去,别败坏了公司的风气。”

小莜吐了吐舌头,低低地对竺暖说:“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嫉妒你长得太好看了。”

而竺暖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周围的对话,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个顾世弈……她还是敬而远之吧。

微暖的午后,忙了一上午的顾世弈终于闲了下来,他静坐在办公室,翻开钱包,目光落至竺暖的照片上,他的目光很轻,却看得很认真。他怎么也忘不掉昨天晚上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痛,那个放弃你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让你这样无法释怀。

可是,他又有哪点不好?她宁愿苦守回忆也不愿让他靠近。

顾世弈闭上眼睛,慢慢地转着座椅的方向,有大片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在他一夜未眠的脸上映出一圈一圈温和的光。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瞬间迸发的气场打破了这一室的温宁。他拿起电话,拨下顾氏旗下位于西藏的铜冶炼厂期货部负责人徐家辉的号码。

那边很快地接通了电话,异常地受宠若惊:“顾总……您好!”

“我记得你前两天来总部开会了?”

徐家辉毕恭毕敬:“是,是!”

“入住丽思卡尔顿806号房?”

“顾总真是对下属体贴入微,这您都知道……”

顾世弈看一眼手腕上的时间:“下午下班之前,来总部找我。”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满头大汗的徐家辉终于从机场赶到了集团总部,忐忑不安地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好险,还好他买到了最后一张从西藏飞北临的机票。

“进。”办公室的电子门缓缓打开,顾世弈从办公桌后抬起头,看着徐家辉。

徐家辉扯出一个六神无主的笑:“顾总……您这么急着让我来……”

顾世弈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先坐。”

徐家辉忐忑坐下,只觉办公室内气氛诡异,静得只有总裁办助理为他沏茶的浅淡水声。

顾世弈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晾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去年顾氏铜业的现货贸易与期货业务相互配合得很好,收益明显,你们期货部功不可没。”

徐家辉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去年集团年会上都没有夸他们期货部一句,今天突然急切地把他叫过来当面表扬?很明显了,这是欲抑先扬。

果然,稍作停顿,顾世弈接着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做出来的这些成果多半是因为你身处一个强大的平台,你手中的那些资源也是依靠公司才能得到。身处高位,要谨慎做人,你恣意妄为地说一句话,就很可能会扭曲那些刚入职场一线员工的价值观。”

徐家辉这次是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惊惧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了:“顾总,我……”

“行了,”顾世弈淡淡地打断他,周身气压却极低,“能不能继续留在顾氏铜业,就看你后续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态度,出去吧。”

徐家辉走出办公室时腿都软了,心脏怦怦地都快要跳出胸膛。他躲在厕所里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集团总裁亲自来教育他注意言行,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他有种预感,顾总是在让他去做某种形式的补救,也是他自己救赎自己的机会。可他依旧是一头雾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他和顾总从未说过话,上次开季度会议,也只是远远地看了顾总一眼,开完会便到了总部订好的酒店歇下。

酒店?丽思卡尔顿806号房?顾总好像提到了这个……

在市场上厮混多年的徐家辉很快抓到了关键点,他苦思冥想着,那天除了吃饭、睡觉……好像还接了一个期货经理人的电话……那会儿他刚和女朋友吵过架,心情不好,似乎……调戏了她!

难道……难道?

徐家辉一个激灵从马桶上蹦了下来,翻开手机,查了一下那个电话号码的归属地,果然是北临!

他迅速地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您好,这里是新科期货,我是竺暖。”

“竺小姐您好,”徐家辉的态度较之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毕恭毕敬地说,“我是顾氏铜业期货部负责人徐家辉,如果明天您有时间的话,我想去找您谈一下合作。”

竺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她如同傻了一样呆坐在座位上,顾氏铜业的期货部负责人给她打电话!这是什么概念?

顾氏铜业是国内最大的铜贸易商,在西藏、江西、上海都有冶炼厂,顾氏铜业有自己的期货部,对上海期货交易所上市的阴极铜期货深有研究,对行情走势和判断的准确度甚至超过了期货公司的研发团队。因此,他们几乎不需要期货公司提供保值方案,不需要行情指导。

为了规避经营风险,追求稳定收益,他们对期货套期保值需求又是相当大。所以,他们在哪家期货公司开户入金交易后,这家期货公司只需坐收大把大把手续费就可以了!

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强大的企业,除了她以外,绝对还被无数家期货公司“炮轰”过,现在竟然主动给她回话要来谈合作?

天方夜谭……

“丁零零……”

电话又响了起来,竺暖恍惚地接起:“您好,这里是新科期货,我是竺暖。”

“嗯,我知道。”

顾世弈清透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竺暖立刻惊得回过神来,她忙压低了声音:“我在上班,你别乱来。”

“我是来找你谈正事的,十分钟后我到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你下来给我开一个期货账户。”

“别开玩笑了,顾少爷,我现在很忙。”说完,竺暖就按了挂断键,可很快那边电话又打了过来。

顾世弈在电话中异常淡然:“你的意思是让我上楼,到办公室找你开账户?”

竺暖沉默,十分钟后,终于还是妥协下楼。

顾世弈轻搅着杯中的咖啡,很悠闲地看了面色不善的竺暖一眼:“合同呢?”

竺暖却下了逐客令:“期货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这个咖啡厅太廉价,衬不起您高贵的身份,您还是赶快走吧。”

顾世弈笑笑:“确实挺廉价的,我要了杯蓝山,却和速溶咖啡一个味道。”

竺暖听着却突然恼了起来,端起他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可对很多人来说,能喝得起速溶咖啡就不错了。我知道你有钱,不起眼的一辆自行车就几十万,做期货即使什么都不会也赔得起。拜托你拿你的钱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要什么都不懂就贸然做期货,这样盲目地投机跟赌博又有什么区别?”

“你就这么讨厌我?”顾世弈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那么竺暖,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我输了,便再不纠缠你。”

“赌什么?”

顾世弈挑眉:“你现在给我开账户,我做玻璃期货,只做一手空单。如果明天我亏了,便算你赢。”

竺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现在玻璃供应短缺,宏观形势一片大好,房地产行业蒸蒸日上。你做空单,难道你觉得玻璃会下跌?”

顾世弈自嘲地笑笑:“你不是更希望这场博弈中我是输家吗?”

竺暖打开笔记本电脑,很快给他开好账户,漠然道:“如果明天你亏损,即便只有一分钱,也希望你能遵守今天的诺言!”

第二天下午三点,市场收盘时。

竺暖查了一下顾世弈的账户,果然只做了一手玻璃空单。玻璃期货是郑州商品交易所前几年上市的品种,几乎是目前期货盘面上最小的合约,几千就能做一手,波动一点盈亏就是二十块钱,因为性价比高很受投资者欢迎,刚上市时每天就能达到百万手的成交量。

最近玻璃主力合约价格节节攀升,无论是从基本面还是技术上都是看涨的。顾世弈觉得会跌,那就让他自己跌去吧,最好一举跌出她的世界。

想到这里,竺暖微微顿了一下。好像她一直都在不自觉地排斥着顾世弈,她是讨厌他什么?讨厌他的多金?讨厌他耀眼的容貌?讨厌他突兀地闯入她的世界?

还是,她本就从心底不愿接受除了司靖尘以外的任何男人,把自己的心封锁在最贫瘠的土地里,以至于她在完全不了解顾世弈的时候就直接把他定义为玩世不恭,以至于让自己陷入无止境的孤寂,把自己屏蔽在这么活色生香的世界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