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背景
蓝玉绝对不是莽夫，历史上种种堪称弱智一样的跋扈行为极其可疑。
就拿率军回师，因错过天时，守关将领不肯开关，蓝玉便悍然攻打喜峰口那一次，蓝玉就算神经衰弱也不可能不知道他攻击自家关隘形同谋反的后果。
但是他偏偏这么干了，他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么丧心病狂？
很显然，在大明开国元勋陆续凋零和被杀之后，他蓝玉已然成了帝国战将当中中流砥柱一样的存在。
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捕鱼儿海一战功绩甚至已然不输大汉冠军侯，说他的战绩威胁到了洪武皇帝那是扯淡，但是功高震主已然初具雏形。
和历史上绝大多数功高震主怕被猜忌的战将一样，蓝玉攻打喜峰口很有可能是在自污，蓝玉是战将或许不懂什么政治智慧，但是他身边不缺谋士，他们岂能不懂一旦功高被猜忌，蓝玉会是什么下场。
在军中有谋士，在府中同样有幕僚，太子陕西视察归来便一病不起，而且病势极其凶险，身为堂堂的国公，蓝玉在宫中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眼线，又怎么可能打听不到太子的真正境况。
所以蓝玉对太子将薨这件事必然心知肚明，太子若薨，帝国政坛会发生什么变数将会直接关系到公侯将门的荣辱，他又岂能不关注。
所以蓝玉和幕僚不是分析过，而是不止一次分析过太子若是死了，谁会成为大明储君，而朱元璋已然年迈，新君一旦继位又会如何。
在数次分析之后，蓝玉及其幕僚认为太子薨，朱元璋若立子那么会立秦王、晋王、燕王，若立孙则会立朱允熥，朱允炆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正如冯毅说的那样，秦王和晋王一直不为朱元璋所喜，所以要立子多半是燕王，因为父亲总是喜欢和自己相像的儿子，而燕王文韬武略皆是不俗，若立为储君，大明盛世可期，秦王、晋王则正好相反，若是天下交到他们手里，以这两王心性，天下难安。
然而祖训乃是洪武皇帝立下的万世不移之法，若跳过秦王、晋王立燕王，很显然与祖训相悖，等于是洪武皇帝亲手打破了自己的万世法，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以后还指望后世子孙遵守？
这就是为大明埋下一个争储、夺储、动乱的隐患，雄才大略的朱皇帝打下江山之后，心心念念就想了一件事，就是想要制定出一个完美的大法，让后世子孙无忧无虑便能安安稳稳坐稳皇位，然后让大明江山万代传承下去。
所以这样的隐患，雄才大略的朱皇帝大概率不会留，既然不留就不会立燕王为储君，这一点和冯毅的分析大同小异。
立子立不成，那就立孙，太子朱标有五子，分别是朱雄英、朱允炆、朱允熥、朱允熞和朱允熙。
朱雄英已死，朱允炆和朱允熞、朱允熙三人都是继太子妃吕氏所出，长幼有序，燕王要是都没指望，朱允熞、朱允熙两兄弟就更不可能有指望。
那么就只剩下朱允炆和朱允熥。
从皇孙的层面上去追溯，蓝玉府上幕僚之所以认为朱允熥的机会要远远大于朱允炆也不是没有道理。
太子妃常氏生朱允熥后血崩而死，也就是说朱允熥乃是最正统的嫡子，而朱允炆在皇嫡长孙朱雄英死了以后成为皇庶长孙。
嫡庶之别，犹如鸿沟！
然而常氏死后，太子将吕氏扶正成为太子妃，那么子凭母贵，吕氏所生之子也就从庶而成为嫡。
朱允炆也就成了皇嫡长孙。
按祖训，朱允炆俨然成为皇储最为有力的争夺者！
但是众幕僚并不担心，他们认为朱允熥之嫡比朱允炆之嫡更正，当然，这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娘家势力。
朱允熥乃洪武皇帝钦定的太子妃常氏所出，而常氏的娘家郑国公府就是一个庞大的武勋集团，朱允熥一旦被立为储君，那么郑国公直系，凉国公直系，乃至宋国公等等旁系都会成为新储的坚定支持者，若是继位则能助新帝以最快的速度坐稳皇位，度过皇权更迭时候的动荡期。
而朱允炆有什么？他母亲吕氏娘家只有一个位列九卿之一的太常寺卿吕本，而且吕本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说白了朱允炆母子在这个权力中心就是无依无靠的风中飘萍，他有什么雄厚的政治资本和庞大的背景来扶他登上储君之位？
至于朱允熥继位会不会在大明诞生出一个强大的外戚势力，说实话蓝玉及其幕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因为大明不是大汉，不同的政治制度诞生出的朝堂形态是不一样的，权力制衡，文武分立乃至藩王环伺注定在大明朝不会有外戚坐大的土壤，既然不去考虑外戚势力，那么掣肘朱允熥继储的最后一点障碍都将不复存在。
所以现在冯毅斩钉截铁的说出朱允炆为成为皇太孙，蓝玉很是不以为然，他也不相信冯毅这个嘴上没毛的勋贵子弟，其才智能够胜过他和他的幕僚。
冯毅有些急了，他很清楚想要说服蓝玉想象朱允炆成为皇太孙很困难，因为他除了祖训外拿不出别的更强有力说词来作为自己论断的佐证。
果不其然，蓝玉打了个哈哈笑道:“皇家的事，作为臣子还是少操心些的好，陛下立谁不立谁也不是咱们该去置喙的事，此有失为臣之道。”
冯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世叔，小侄知道世叔不信，也认为朱允炆继储的可能性不大，现在小侄先把皇子撇开，就只想问世叔一句，若朱允炆继储，世叔当如何自处。”
蓝玉微笑道:“皇权更迭最是寻常不过，我等身为勋臣与国同荣同休，还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和皇帝对着干，硬将储位塞到允熥屁股底下？”
冯毅大笑道:“世叔这是违心之言，小侄今日得见世叔也算是豁出去了，现在就下一句断言，若朱允炆继储，熥殿下一系勋贵必有灭门之祸！”
蓝玉父子惊骇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