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随心而动 之 愿望 激烈混战
在我们看到袭击者之前,我们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他们在薄雾中冲了进来,从四面八方射出杂乱的点燃尾羽的箭雨,拖着长长的火焰射向敞开的马车。刹那间,他们出现了,深红色的斗篷在身上随风飘舞,所有劫掠者重骑兵都身穿盔甲,连同脸部都蒙起来的青铜盔顶上插着猩红色的马鬃。第一支箭刚一离手,他们的弓就又射出来了第二只箭。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点火。他们速度极快,瞄准和射击几乎同时完成。他们骑的马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上有力地拍打着地面,发出令人震撼的声音。当深红色的幽灵出现时,我们的士兵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等着,劫掠者们射出了手上的箭,立即转身跑开了。然后是片刻的寂静,就像早晨刚刚醒来的懵懂之中的片刻。
瞬间过后,寂静被伤者和濒死者的呻吟声所打破。军官们大声喊着重新集结或扑灭火焰,惊慌失措的步兵盲目地向雾中发射弓箭和弩,但什么也没打中。紧接着,劫掠者们又转身回来了,传来了马蹄声和粗狂的呼喊,猩红披风下的重骑兵们有一次射出了燃烧着尾翼的箭雨。
他们从没有进入到距离我们长矛阵线三十或四十英尺以内的地方,但在他们第二次进攻结束时,我可以看到我们的距离最近的七、八名士兵已经阵亡。一辆马车已经被烧得焦灼不堪。米托斯在喊弩手们,让他们排在跪着的长矛队后面。兰瑟丽特手握弩箭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站在队伍的两边,弓弦都拉满了,就这样等着敌人的冲击到来。
感觉到只有几十个劫掠者在进攻,但似乎他们的技术和训练使他们的每个人都能抵得上我们的好几个人。米托斯命令我们的骑兵撤退,远离危险。但金发军官愤怒地抗议,然后轻蔑地掉转马头,骑回穿蓝斗篷的骑兵身边。我听见他在叫他们,又看见他举起的军刀上的亮光,隐约感觉到他是多么高贵和勇敢。米托斯和弓箭手们蹲在一起。我想我对骑兵军官说了些鼓励的话,但我不确定是否有用。
又一次,他们像以前一样冲来了。他们的燃烧的箭咔嗒咔嗒地射向马车。在米托斯下令反击之前,又有两名步兵倒下了。
沉重的弩在不太熟练的步兵手中晃动着,有几只弩箭飞得很远,但也有一些箭找到了目标,发出了一声交错的啪啪声,两名穿深红色斗篷的劫掠者骑兵惨叫着摔倒在了地上。一匹栗色的骏马,脖子上被一根弩箭射中的地方,鲜血喷涌而出。它绊了一下,摔了下来,把骑马的人摔在了它的头上,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勒住坐骑,掉转方向,他们的秩序暂时被打乱了。我们长矛兵队列线上士兵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
年轻的骑兵军官朝米托斯吼了几声,策马穿过长矛,剑高举过头顶。他没等看谁跟在后面,就策马开始追赶劫掠者。大约有三十个骑兵穿过闪开空缺的长矛兵阵列跟在他后面。他们提高了嗓门,放低了长矛头,心中洋溢着复仇的喜悦。米托斯张开双臂,不连贯地叫喊着,试图挡住他们的去路。但他们把他推到一边,他掉进了沟里。我朝步兵跑去,他们现在正站在那里为战友加油,这时我看到了米托斯跌跌撞撞站起来时眼中的恐惧。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似乎在听。
我停止了奔跑,因为我周围的人都几乎同时静止不动了。从北方来的马屁奔跑声。为数不少。
透过薄雾,我们只能依稀辨认出蓝银色的骑兵前面被他们追赶的劫掠者们放慢了逃跑的速度,突然转身面对他们。然后我们看到了其他的骑兵,大约有五十多人,他们的鲜红色和青铜色在雾中变得模糊起来,他们向我方的格雷海岸骑兵迅速逼近。劫掠者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侧面攻击了他们。我怀疑那个年轻的军官直到感到长矛尖刺穿他的身体时才知道他们被埋伏了。
我现在离米托斯很近了,我看到两股兵力发生接触的一刹那,他似乎畏缩了一下。蓝色骑兵被深红色的骑兵压到了一边。但他毫不畏惧地注视着,试图把迷雾笼罩下的大屠杀看清楚。接着,从我们的队伍中传来了一种声音:缓慢的、惊恐的、令人不敢相信的声音。就像剧院里的观众发出的阵阵惊呼,他们迷茫地感到惊讶。
丽莎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
“加内特在哪里?”她问道。米托斯没有回应,于是她抓住他的胳膊摇晃他。
“加内特在哪里?米托斯!他和他们一起去了吗?”
他的眼睛仍然盯着钢的碰撞声和痛苦的呼喊,他茫然地轻声说:“是的。是的,我想是的。我没看见他走,但我想他也去了。”
莉莎转过身去,喊道:“伦瑟丽特!把其余的骑兵集合起来,带他们到纵队的后面去。劫掠者会再回来,我要剩下的骑兵攻击他们的侧翼。欧尔戈斯,把鱼叉线接好。现在!威尔,快下来确保所有弩箭兵的弩都拉满弦装好弩箭,准备好。帮我把用弓的弓箭手排在骑兵的后面。从骑兵头顶上面射过去。
射倒他们的把马,让他们掉下马来。如果我们抵挡住了第一波进攻,我要长矛队向前推进去对付那些掉下马的的敌人。欧尔戈斯,你们在听吗?”
她转向米托斯,他点了点头。她开始向长矛连下达命令。奥尔戈斯穿过长矛队列,匆忙地重新定位把手,调整盾牌带。丽莎看了米托斯一眼,然后跳上马。
“威尔,”她说,“去带领弓箭手和弩箭手。”
“我?”
她踢了踢那匹战马的两肋,它猛地跳跃着跑开了。我转向受了惊吓的弓箭手,挥手让他们在长矛后面排成一排。而弩箭手们弯下身子,用空着的手指把滑槽拉开,装满弩箭。并再次拉满弓弦。就在他们准备就绪的时候,马蹄声让我们凝视着前面柔软而可怕的沙尘笼罩的战场远处。
在骑手出现之前,很明显能听出来他们人数不多。实际上有四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蓝披风,武器残破,眼神疯狂。咱们的人。加内特和他们在一起。他从头上摘下头盔,一边骑马一边喘气。他的盾牌被击破,左脸全是血。他举起斧头让我们看,但他的眼睛里似乎没有骄傲或喜悦。他显得呆若木鸡,几乎毫无生气。但脸上露出的表情令人害怕。
步兵们看着他们,好像他们是鬼一样。不远处,有人开始忍不住哭泣。四个骑兵停了下来,四下张望,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站到骑兵队伍后面去。”米托斯喊道。他们穿过了长矛兵队列线,来到伦瑟丽特和莉莎正默默地带着剩下的骑兵离开商队,进入雾蒙蒙的田野远处。米托斯转过身来,有那么一会儿,他的目光碰到了我。他脸上没有表情。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掩饰我早想逃离战场的心思。
“站稳了,威尔。”奥尔格斯从我身边走过,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阴沉地说。
沉默了一两分钟。我身边的士兵们不安地挪动着身体,他们的紧张情绪越来越重。这时,米托斯喊道:“他们来了!十字弩手们,朝前。弓箭手,别动!”
我向前穿过两排长矛,其他人跟在我后面。我们发现自己站在了最前线,就在路的边缘,我们和一行行暗红色的劫掠者骑兵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惊恐地转向米托斯。“我们都要死了。”我低声说。
我脱口而出:“”实在话。我很怕。“
“安静,威尔,“他回答得很快,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他们随时都可能发起冲锋,试图直接攻击我们来打破防线。当他们在射程内时,开始射箭。你就跳进坑道里,让长矛兵从你们身上冲出去。”
我想他还想多说几句,但雾突然变薄了,我们的部队发出一阵惊愕的喘气声。敌人在离我们不到150码的地方小跑着向我们走来,排成了一条长长的、紧密的队形。他们的战马平静而魁梧,长矛举得像一丛钢铁。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你也能看到他们制服的青铜面头盔:他们并非强盗,而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我寻找我们骑兵的遗骸,但却不见踪影。这队穿深红色斗篷的骑兵兵不断向我们冲过来。天啊,有很多人。七十年甚至更多。我们的六十个骑兵有一半阵亡了,其余的随莉莎和伦瑟瑞特一起走开了。我和另外7个弩手站在大约16个长矛手和9到10个弓箭手的前面。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兵力。天啊!我们没有机会,但劫掠者们不会给我们选择的机会。
我想就在那时,我注意到其中一名袭击者与其他袭击者不同。他那血红色的头盔上戴着一对角,斗篷看起来很厚重,就像用毛皮做的,里面镶着深红色的丝绸。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可能是一支长矛,也可能是一根手杖之类的东西,他一动也不动。
他们毅然决然地向我们涌来。米托斯大声发出命令,我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弓声。他们还是继续前进,他们的战马在草地上翻腾着。没有人死在箭下。我举起了手。第二支箭从头顶飞过,落在他们身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四五秒钟之内,他们就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半。
等着。再等等。
“射!”我大声叫道。我的弩箭朝一只白色战马的脖子射击,它的皮背脊上披着一件深红色的斗篷。当弩箭击中要害,它颤抖着跪倒在地,但骑手轻松地从马鞍上滑下来,拔出了他的镰刀。米托斯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到地上。我都没看到我们干掉了多少人。我想不是很多。我们脸朝下趴倒在排水沟里,枪兵从我们身上踩了过去。
我的双手摸索着弓形弩栓,摸索着开始把它拉回来让十字弩上膛。马蹄声变得震耳欲聋。透过枪兵的腿,我看到他们撞到堤岸时速度下降了,有几个人绊了一跤。马蹒跚地爬上长满青草的水槽坡,不愿再往前走,在长矛枪兵和草坡前面胡乱跑动。我看到一匹马,无法停止前进,猛扑过去,把自己撞上了长矛尖头,吐出的带血的唾沫,倒在离我蹲着的地方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与此同时,我前面的长矛手突然大叫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嘴唇汩汩流出。他被劫掠者刺中了。他不是唯一的一个。
劫掠者稍微撤退了。我想应该是在他们意识到我们薄弱的防御体系有多大漏洞之前就下达了攻击前进和撤退命令。他们是在依计而行。我看到我们的六、七名长矛兵倒下了,防线几乎不复存在了。当袭击者撤退时,我可以看到他们死马的巨大残骸。我们刚才只杀死了两名袭击者。
“拔出剑来,”米托斯喊道。敌人正下马,不愿把他们不情愿的坐骑逼到我们薄弱的长矛线上。他们现在是步行来的,脸色阴沉,故意的挥舞着手里的巨大的、刀刃很宽的看起来残忍无比的镰刀,冷冷的闪闪发光。他们人数众多,抵抗似乎没有用了。我绝望地想着。但我也知道,如果我们投降,肯定后果也和抵抗一样不妙。所以我拉好了十字弩弩,顽强地面向敌人站了起来。
我隐约闻到两辆马车在车队前面燃烧时发出的刺鼻烟雾。我发出一声挑衅的喊叫,瞄准前进的队伍射出弩箭。闪电般击中了其中一个人的头,砰的一声,然后飘向别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冲击过来。我吓坏了,伸手去拿剑。
奥尔戈斯站在我身旁,他手握双剑冲出去,细长的剑刃指向骑兵来袭方向。在我的左边,一个士兵扔下长矛,痛哭着逃跑了。敌人不动声色地爬上引水渠的堤岸,杀气腾腾地继续扑向我们列阵等候的地方。当第一个敌人到到达水渠顶部时,奥尔戈斯大叫一声,扑在他身上。米托斯紧随其后,其他几只也不熟练地用剑猛扑猛击。但更多的劫掠者陆续爬上来团团包围了我们。我刺出一剑,敌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我方又一个年轻的步兵倒在我身边的镰刀上,他滚烫的鲜血溅在我的手臂上。
我感觉受够了。
当我瞥见奥尔戈斯的魔法之剑从肩膀上扫下一个青铜铁盔头颅的时候,我从混战中稍微退了回去。奥尔戈斯继续转过身去抵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击打。我继续后退跑了起来,当我安全地坐在一辆马车沉重的车轮后面时,我才转过身去观察。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我摸索着我的十字弩,想知道我能不能抓住一匹没有人骑的马,然后逃跑。
突然,我瞧见,我们的骑兵余部从迷雾中杀了出来。加内特走在最前面,莉莎和伦瑟丽特在侧翼。格雷海岸长矛兵从侧翼攻击那些下马的劫掠者,以狂飙的冲力瞬间打乱了敌人的阵型。他们顿时陷入了混乱。有一会儿,在这波突然反击面前,几个敌人倒下了。但敌人一回过神,我们的优势就开始丧失了。他们发现我们人并不多。于是,他们转身面对骑兵砍杀,阻止我方战马的前进。我方骑兵且战且退。他们大部分余下的人则撤退到他们的坐骑上,组织反扑。
我们刚刚聚拢的长矛兵队列再次被他们冲散。敌人骑兵这次甚至翻过了水渠,顺着渠堤往下冲,追击我方退却的长矛兵队伍。突然,一道熟悉的琥珀光闪过,劫掠者瞬间似乎放慢了脚步,他们呆呆地停下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在他们中间,带头冲锋的,却正是我的同伴,我战友,我的教官,他正是火苗的源头,奥尔戈斯。他是天神下凡。哦,不,他简直是个恶魔。劫掠者倒下了十来个人,但欧尔戈斯一个人就杀了一半多。米托斯和他跑在一起,加内特从马鞍上快速砍杀,他的斧头划出了宽阔而残忍的弧线。我从马车后面猫腰爬出来,站起来观看。
但这个优势的状况持续短暂。劫掠者对我们缺乏经验的步兵不理不睬,凭借人数远超我们,继续攻击我们的长矛队和弩箭队。有一次,我们被动防守。米托斯身边的一个弩手和长矛兵被陆续砍倒,最后一个长矛兵掉头朝马车逃走。两个掠袭者急速追赶。他们被米托斯和奥尔戈斯的长剑挡住了,他们俩现在是我们局部仅存的战力。
奥尔戈斯突然纵身跳进了青铜色和深红色披风的战士群中,米托斯也紧随其后。加内特的战马冲向敌人,他跳下战马,挥舞着斧头俯冲而来。我瞥见伦瑟丽特在和两个敌人在对打。敌人还有好几十个,面前并无对手。他们在短暂地观望。劫掠者们似乎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但我们这边的俱乐部派对成员们仍在与他们顽强地战斗。
然后我看到了站在更远处的莉莎。她站在一边,冷静地看着我们的骑兵一个个倒下,军队派出的长矛手,弓箭手,十字弩手战士们,陆陆续续地倒在了宽大的镰刀刀刃下。我们的护卫队只有两三个人还在战斗,泥泞的地面上布满了披着宝蓝色斗篷的尸体。短暂观望之后,莉莎还是把脚跟戳进了那匹叫做塔莎的黑色战马光滑的两翼,猛地一头扎进了敌人的人群中。
“不!”我叫道。
这场战斗失败了。她听到了我的声音,有那么一刹那,她的眼睛发现了我。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那匹经过战斗训练的战马的扑腾和跺脚声。然后她举起黑轴矛向下刺去。瞬间爆出一个蓝色的火花,像一个小闪电风暴,和一声雷鸣般的咆哮,震撼无比。我盯着,惊讶万分。两个袭击者倒在了她面前,塔莎的蹄子雨点般地落在他们身上。其余的劫掠者在她面前惊慌失措地分开了。她在向我们连队的其他人冲去,那边,还有奥戈斯和米索斯的巨大刀片和成群的敌人对砍。加内特和伦瑟丽特浑身是血,但他们背靠背地愤怒砍杀,死战不退。还有两三个来自格雷海岸的盔甲被砍得残缺不全的褴褛的士兵们,他们是我们这个百人护卫队的最后一批还在战斗的人。莉莎冲进去了。他们围成一圈,围绕在塔莎那热气腾腾的战马身旁。丽莎的黑发从头盔上垂下来,她目光犀利表情严酷地地环顾四周。我敢肯定,敌人至少还有六十多个包围着他们。但我这里只能看到几十个。一部分其他人都在雾中消失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又要组织进攻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溜到马车中间,开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在雾蒙蒙的田野中迷失自己,直到一切结束。然后我就可以弄匹马向北逃走了。我的冒险生涯该结束了。
“我们到哪里去,先生?”
那是格雷海岸的一个长矛兵,他认出了我。他躲在马车里,也许是想躲起来,但现在他又恢复了可笑的勇气。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五六个人,一个带着马,两个带着弓,他们都紧蹲在地上,躲在马车后面的阴影处。但现在正期待地望着我。
“随你便。”我嘟囔着,翻过一匹死马,走到路的另一边。
“先生?”士兵说。
“做英雄吧。”我讽刺地嘟囔着。“跟着我冲啊!”
“是吗?先生?困惑的士兵说,他眯着眼睛看向我要去的雾蒙蒙的空旷,然后回头看了看米托斯和其他人站着的地方,准备对劫掠者进行最后的、鱼死网破的攻击。
“哦,是的,”我说。“如果你爱惜自己的皮肤,肯定会这么做。”
说完,我开始跑进雾最浓的地方,尽可能地远离马车和战场。剩下的几个掉队的也突然冒出来,跟在我后面跑,尽管只有上帝知道他们认为自己在做什么。远处我听到奥戈斯在后面对着敌人大喊大叫,但我继续跑着,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心在我的肋骨上砰砰跳,我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有逃跑。
然后风刮了起来,一切都变了。
前面的雾变了。水波荡漾了片刻,我看见在不到十码远的地方,有四十个人披着鲜红的斗篷。他们下了马,准备悄悄向后方发起攻击,歼灭幸存者。我发誓他们几秒钟前还不在那里,但他们现在就在那里,而我正好碰到了他们。
我愣住了。浓雾又在我们周围重新弥漫起来。他们显然没有看到我,小心的话,我可能还是会从他们身边溜过去,然后逃跑。正当我考虑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时,一个和我一起“逃跑”的步兵盲目地撞到了我的背后。我吓了一声,向前倒了下去。当我撞到地上时,我那不稳定的弩走火了。其中一名袭击者紧抓着自己的腹部,扭动着身子倒在地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喊叫。随后,跟着我的六个人纷纷抛出长矛,还有十字弩手射出了弩箭。被突然袭击,这些劫掠者发出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喊叫。
当然,劫掠者并没有真正的危险。然而,他们被完全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也许是他们野蛮的职业生涯中第一次。他们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和谁战斗,敌人在哪里,敌人有多少。一匹马倒下了,也许还有更多,格雷海岸的一名士兵靠得很近,用长矛刺进了其中一名粗心大意的袭击者的腹部。他们在混乱中跌跌撞撞,试图回到马鞍上,互相呼唤,紧张地注视着同样是影子的袭击者。又有几支箭落在他们中间,我听到另一声痛苦的喊叫。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更多人死去,但我知道他们在几秒钟内就消失了:他们骑上马逃跑了。
“漂亮!一个枪兵喘着粗气说。
“什么?”我喘着气,仍然躺在潮湿的地上。
“这一招是天才战术。”他说,这时其他人都聚集到我们身边来了,筋疲力尽,满脸笑容。“还有真正的勇气,”他继续说。“在您手下效力是我的荣幸,先生。”
听到这样的表扬,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他们急忙准备再回到马车上,要再埋伏起来,给敌人更多的打击。我在泥里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跟了上去。
当我找到路折返去准备和马车后面的菜鸟新兵们汇合时,战场的幸存者已经和这伙人聚集在一起了。突击队员们站在一百码开外,重新集结,井然有序。但不知怎么的,你逐渐明白敌人可能不会再有最后的进攻。我溜进了人群中,希望就像米托斯的名字在燃烧的村庄里救了我一样,现在他的出现也能救我。我们呆在原地,意识到马车在我们身后冒着烟,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猩红的、蒙着面、的队伍。
这时,那个戴着角盔、手持权杖的袭击者终于动了起来,举起了手臂,貌似做了个大动作。他周围的人缓慢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当突击者开始走向他们的坐骑时,我吃惊地发现,他们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几乎看不清楚了。他们中只有一名军官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他的头盔上斜挂着一缕羽毛。他也拉了掉转马头,慢慢地骑进雾中去了。随着雾越来越浓,他的身影似乎越来越弱,然后他们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