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能治吗？
风清越的心空得有些厉害，林老太是风清越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即便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依旧孺慕她。
可她没忘，林老太是林涵的亲奶奶，哪怕林老太从小就没有带过林涵，甚至面都没见几次，但不可否认，她的心还是偏向林涵的。
“奶奶……”风清越的声音很低带着颤音。
那双极漂亮的星眸滚落出大滴滚烫泪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晕染出一个小水圈：“我想读好学校，想考好大学，我想要好一点的人生，奶奶，我不想变坏。”
林老太心尖一颤，面前的小姑娘她一手带了十七年，从襁褓婴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自然打听过职中，那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里面的人坏得很，她虽然担忧过，但风清越从小就很懂事，学习也好，不争不抢永远谦让林涵。
所以她想，去了那地方，以风清越的自制力一定会没事的，可她忘了，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她生活的地方纯粹质朴，她的心灵也是澄澈明亮。
直到风清越说，她不想变坏。
林老太才意识到，也许一个不起眼的决定，真的能毁了她一生。
风清越眼尾晕染成了一圈红，泪水把她眼睛洗得更明亮，坠在眼睫上的泪珠，眉眼间的脆弱，这是林老太第一次见风清越哭。
但这却是风清越前世混杂着无数次血与泪的教训，终究随着这滴泪的掉落，落进了尘土里，最后消散不见。
“乖宝，不去就不去，奶奶是怕你去了受欺负，凡事你要先护着自己知道吗？涵涵这几天都在连泽市参加钢琴比赛，等她回来了，奶奶会去跟她说的，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以后赚了大钱，奶奶就指望你养了。”林老太拥着她安慰道。
风清越这才破涕而笑：“我以后一定一定会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林老太笑了笑，手捂着唇重重的咳嗽着，风清越担忧的扶她坐在沙发上：“奶奶，你这咳嗽还没好吗？李医师怎么说？”
林老太摇了摇头，咳得说不出话，风清越转身去往茶几：“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风清越走后，林老太才摊开手掌，里面是刺目的红色，她把手紧握着藏在身后，声音慈祥：“清清，你去临城人民医院把奶奶的药拿回来，李医师会给你的。”
风清越把水放在她的面前，再去二楼房间拿了好几百块钱揣进包里，转身去到门边边穿鞋边道：“家务留给我回来做，你好好的休息，我去给你拿药。”
在风清越走后，林老太咳着呕出了一滩血，她擦了擦唇边，重重的叹息一声。
因为是初秋，天黑得晚，为了赶时间风清越打了的士，去到人民医院的时候李医师还在值班。
这是给林老太治病的主治医师了，以往林老太身体不爽利都来临城人民医院挂内科，一来二去，李医师对风清越也算熟悉了。
他开了单给她：“去付钱取药就好了。”
风清越站着没走，她微抿着唇：“李医师，我奶奶到底得了什么病？她最近咳嗽好像严重了。”
李医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就是年纪大了，支气管出了一些问题，也跟换季有关系，别冷着就好了。”
风清越心事重重的去了取药窗口，前世，林老太也有一段时间身体不好，后来就被接去了林涵家中居住。
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憋着一口气没有去找林老太，直到她被撞死一直没有再见过她。
重新来过，被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风清越发现自己很想她，她心里很遗憾，死前她甚至还想，林老太若是知道她死了，会不会为她难过。
至少这个世间，是有人心里记挂她的。
简单几盒药就花了六百，最后风清越的兜里还剩不到十块。
这些钱都是张美怡打来得，每个月给林老太跟风清越一千块钱的生活费，所以风清越都是尽量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但林老太生病了，每个月的一千块钱根本治不好她的病，他们已经拮据好几个月了。
风清越打开药盒，仔细的看了过去，其中有一个药物她恰巧认识，是开给癌症患者的镇痛药。
下一秒，她直接往李医师那儿跑，推开门，李医师正准备下班，见着风清越来了，有些讶异：“你怎么回来了？”
风清越的星眸直直的看着他，嘴唇蠕动着艰难出声：“所以，我奶奶是得了癌症是吗？”
李医师看着她拆开的药就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于是叹息一声，无奈道：“小风，这是你奶奶的决定，她不想让你知道，怕影响你的学习。”李医师默了一瞬，继续道：“她已经是胃癌晚期了，最多还有三个月可活。”
三个月……
风清越的记忆骤然想到前世，林老太是两个月后去了林涵家里，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眼眶倏地一下红了，所以她并没有被抛弃，只是她的奶奶生命走到了尽头，不想让她知道，选择悄悄地死去。
那是她过的最寂寥的一个冬天，失去了奶奶，空旷的家里只有她一人，她一个人过新年，一个人对着冬夜说了一声新年快乐，她许了一个愿望，希望奶奶赶紧从林涵家回来，可惜愿望没有实现，原来这个时候，她的奶奶已经去天国了。
她每个月还能收到生活费，有时候一千，有时候五百，到了她高三那年只有两三百了，她迫不得已去做兼职，维持困难的生活。
而这些生活费，也许是她奶奶存了一辈子的钱，死后全部给了她。
眼泪决堤而出，李医师手忙脚乱的拿了纸给风清越擦眼泪：“小风，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奶奶已经七十了，也算高寿了，看开点吧。”
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风清越哽咽着问：“还能治吗？”
李医师叹息一声：“晚期了，就算治也只是延长几个月的寿命，况且医药费也不是你这样的家庭能负担起的，所以你奶奶才想着瞒着你不跟你说。”
风清越红着眼，眼神固执的问道：“需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