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结构之爱
我在《从中间开始写你的小说》(Write Your Novel From the Middle)里为超级结构勾画了一个简要的提纲。本书将为这个提纲里的每一个步骤补充翔实的细节,并提供相应的窍门和技巧,保证它们可以应用到你们自己的写作过程中。
近年来,一种奇怪的模仿因子的突然出现,让我发现有必要写这本书。这种模仿因子认为,结构是一种针对创造力的糟糕的抑制剂,故事总是在忍受它的暴虐统治——故事就好像是斯巴达克斯,而结构就是整天都在鞭打他的奴隶主。可怜的斯巴达克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无论如何也写不出他的小说了。
这是一个被误导的想法,而一个作家如果对此深信不疑的话,他的前景就显而易见了——他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只能获得惨淡的回报。
当然,不是所有的作者都会在乎收益。在我家附近的星巴克咖啡馆里,有个家伙在用一台手动打字机写诗。他打出了一张又一张书稿,然后到处乱寄,期待着能用它们换到足够多的小费来买点咖啡。
他看起来挺开心的,他从不考虑结构。
然后,就是这位作家曾经来找过我,带着一个混乱到无法忍受的写作规划。他申明这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他将在这个基础上写出一些美妙的篇章。
我同意他的观点。
然后,我告诉他,没有人会对他的作品感兴趣的。
因为那些付钱买小说的读者想要被一个故事牢牢地吸引住。他们想要沉迷在故事里面,关心书里的各种人物。他们想要在情感上经历这些神奇的情节,体验全部旅程,直到故事结束。
如果没有结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给出的证据就是道·莫斯曼(Dow Mossman)的例子。
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你可以去找一张名叫《石头般的读者》(The Stone Reader)的纪录片光盘来看看。这里面讲的是一个拥有惊人天赋的作者,他能让他的散文产生独特的魔力。
他不具备控制情节和结构的能力,悲剧因此产生了。
道·莫斯曼写过一部名叫《夏日的石块》(The Stones of Summer)的小说。小说1972年面世,它以精装本的形式出版,人们对它寄予厚望,这部小说甚至得到了《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的好评。
但是它遭遇了惨败,很快就绝版了,注定被遗忘。
这就是这部纪录片要讲述的内容。我将留给你自己去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则对这本书本身很感兴趣。结合这部纪录片,巴诺书店再版了这本书,采用了一个价格合理的新精装版。我买了一本,因为我想知道自己是否错过了一部经典之作。
我在这里想要说的是:这本书的每一页都像是一些天生就具有节奏美(Beat)的散文诗,词语的选择、隐喻、丰富的文学想象力都让我感到惊喜。
大约每两页就会有一次惊喜。
然后我的大脑开始停止思考。这本书里的措辞太华丽,以至于无法支撑作品,因为它缺少了某类关键性的东西:
结构。
还有,一个设计巧妙的情节。
只有创造力和文字本身根本不足以形成一次令人满意的阅读体验。
这就是这本书的新版仍旧惨败的原因。
提起这件事情时,我对作者是满怀同情的,因为他明显具备纯粹写作的天赋才能。他应当做一名诗人,或者应当托庇于某位具有平衡技能的编辑的羽翼之下,就像麦克斯·柏金斯[1]为托马斯·沃尔夫所做的那样。
那位编辑应当告诉莫斯曼先生,他必须赋予他脑海里那些精彩的、神奇的、生动的场景和情感一种形式,正是由于后者,读者才能够理解他描述的那些事物。
翻译软件
我把结构称为“想象力的翻译软件”。结构选择了你的心灵和头脑里的情节,并把它转换为一个会使读者爱上的故事。
结构是故事最好的朋友。结构牵着故事的手,消除了故事在读者心中产生混乱感、挫折感、惊慌感的危险。
没有结构的故事就像是没有骨架的皮囊、离开了曲轴箱和内燃机的汽油,以及没有科斯特洛的艾博特[2]。
如果你无视结构,你的所作所为,就像一名葡萄牙游客想在一家中国台湾餐馆里点俄罗斯菜一样。
结构可以把故事的力量释放出来。
在我的群组博客射杀区里,评论者汤姆·库姆斯公开了他关于此事的一段感悟,这段感悟值得在此全文分享(已经他本人同意):
某个令人惊喜的时刻——七年前在我的第一次小说写作课上。课程作业——通过与工作坊的同学一起讨论来写一个场景。
我写了一个基本上是自传性质的场景。一名急诊医生/坐直升机出诊的医生飞到一个需要实施抢救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从游泳池底部找到的女性(女儿/母亲),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病人的遗体被直升机带回医院,院方联系了她的家人,只告诉他们“去急诊室”。我写的这个场景描述了这位急诊室医生前往家属休息室,把死亡的消息通知她的亲人的情景。
这个“场景”里有死者的母亲、死者的10岁的儿子以及他们展现出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悲伤和勇气(尤其是那个10岁大的孩子)。
我无法大声读完这个场景,而是失声痛哭起来。
有三位同学为我提供了反馈意见,其中一位说:“我不喜欢这位急诊室医生,他太冷酷无情了。”
我无言以对。
这次课程对我影响至今的地方是……作家心灵/头脑里的东西如果不能用文字诉诸纸面的话,那它就是毫无意义的。具有挑战性的是,如何通过阅读这些印刷出来的文字,使得/允许读者去经历这些意义和情感。这是一种魔术。
从那以后,我在这一方面殚精竭虑。我非常感激你在如何运用创造这种魔法的工具方面的指导。
创造魔力不仅仅是一种游戏,而且需要做一些工作。要想让读者与你产生共鸣,就需要你的大脑的两个部分协调合作。不要只用到你的一半大脑,那是政治家们的做法。
要想打动你的读者,你得编织出一个梦,当人们发现你的书的时候,让他们乐于去阅读它。
超级结构将帮助你达到这个目的。
注释
[1]麦克斯·柏金斯(Max Perkins,1884—1947)是美国出版史上一位传奇人物和编辑,曾为菲茨杰拉德、海明威、托马斯·沃尔夫、玛· 金·罗琳斯等著名作家编书。——译者注
[2]巴德·艾博特(Bud Abbott,1897—1974)和卢·科斯特洛(Lou Costello,1906—1959)是美国著名的喜剧表演搭档。——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