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巢的劫难
（一）
寒星挤满天空，太阳和月亮被藏在天河的背后，深深的夜漆黑寒冷，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大地的脸。麻雀凄冷的尖叫声十分悲凉，它眼角的泪瞬间凝成冰蛋，一串串的，几乎让麻雀僵硬，甚至窒息。唯一让麻雀活命的方法，只有蜷缩在屋檐底下的深巢窝里，那点可怜的暖气融化掉眼角下的冰蛋，脸才能干净，才能眯起眼睛，舒服地做美梦。
它梦见燕子姐姐穿着一身漂亮的衣裳，被天上的云托着，从遥远的南方向北飞。朦胧中燕子姐把从海边带回的蟹肉，一点点地送到自己的口里，香喷喷的，太美了。那种感觉比饥饿中吃到一粒谷子，兴奋得百倍至千倍。突然，一阵寒风透过屋檐袭进小窝，粉碎它的美梦。麻雀不情愿地醒来，四周黑洞洞的，使它更加思念燕子姐姐。想到燕子姐能光明正大地把房子建在人类屋子脊梁上边，那是一个多么值得羡慕的，极其显耀的荣誉。比自己窝里窝囊的，藏在人类的屋檐底下，要高贵多少倍。
突然，麻雀想起燕子姐临行前的托付，帮助寻找一个可以筑巢的风水宝地。麻雀开始骚动，再也睡不下去，盼着太阳红脸，去完成燕子姐的嘱托。麻雀很相信自己的能力，在春天临近的日子里，一定不辱使命。
春天到了，水活了，山绿了，燕子姐和伙伴们从南边飞回来。密密的柳林沸腾起来，它们踩在枝条上畅述着自己的故事。忽而从枝条上跳到蒲公英花儿的肩膀上，用软软的舌尖舔着蓓蕾的乳汁，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甘露，一股股沁心润肺的甜蜜，清爽凉快，耳目一新，北方特有的芬芳，裹着泥土的气息，让燕子姐陶醉在春日的阳光下。燕子姐同朋友交谈一阵，便奋不顾身地斜穿出柳林，去它熟悉的房檐下，去拜访麻雀弟弟。
燕子姐穿过碧蓝的天空，飞行在公路纵横交错的田野上，饱尝着明媚的春光，很快到了麻雀弟弟居住的地方。麻雀弟弟在宽阔的露天大厅，为燕子准备了盛大的欢迎舞会。
燕子姐被带进舞厅，同麻雀尽情地狂欢。朋友们久别重逢，叙说着各自不同的经历。麻雀弟弟告诉燕子姐姐，家乡同全国一样，加快了城镇化的进程，它们在房檐下窥居的生活不会太长了，不久将会同这里的村民们，一同搬进美丽又方整的楼群。交谈中麻雀仿佛流露出许多彷徨和忧伤。燕子姐很聪明，似乎发现麻雀弟弟所担心的事情。便温和婉言地相劝，楼里的居民们会给它们留有一块生存的空间。麻雀很惭愧地告诉燕子，它没能完成燕子的拜托，至今没有寻找到能为燕子筑巢的地方。并且对燕子说，新建的楼群一旁，有一坐高耸入云的电视接收塔，喜鹊们把自己的房子建造在塔上边，那里是个生活的好地方。燕子明白麻雀的意思，是让自己同喜鹊为伴，把房子建在塔顶上。
燕子再也没有心思跳舞了，拉着麻雀一起奔出舞厅，向喜鹊居住的地方飞行。
见到喜鹊，麻雀向他说明来意。喜鹊很真诚地对燕子说，电视接收塔太高了，不适宜燕子筑巢。热心的喜鹊指着对面林立的高楼，希望燕子能在楼里筑巢。燕子当然同意喜鹊的指点，于是和喜鹊、麻雀一同飞往林立云天的楼区。燕子在上空俯视观看，下边有美丽的公园，公园里绿草茵茵；有人造湖泊，湖里汽艇奔驰，泛起一道道的波浪，还有金鱼跃出水面情景，好美观啊；有砌起的石扶手和石山，虽然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可以表现能工巧匠们的智慧和才能，燕子越看越赞不绝口，它对喜鹊和麻雀说，一定把家安在这片美丽的楼群里，同这里的人们一起过快乐的日子。
燕子一行在楼顶上盘旋了一个上午，没有选中一个能筑巢的好地方，喜鹊问燕子是不是眼花缭乱了。燕子姐爽快地笑着说：“这里的每栋楼房我都喜欢，都愿意在里边筑巢建屋。只是我要寻找一户善良的，有德行的，又有文化的人家为邻居。”喜鹊和麻雀理解燕子的心思，两位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人，麻雀嘴快告诉燕子姐，在一栋四层的洋房里边，住着一位老文人，每年冬季大雪覆盖的季节，文人把饱满的大米粒和金黄的小米放在一起，然后把米粒一把把地撒在地上，供给鸟朋友们吃。喜鹊插话说：“真的，每年冬天，我们一家和麻雀一家，全靠吃老文人的食物活下来。”
燕子被老文人的品德感动了，催促喜鹊和麻雀一起去看老文人。
身材清瘦，目光炯炯的老文人华盖尔，刚刚散步归回，坐在楼下人行道的木桌前歇腿，被喜鹊清脆亲切的呼唤声吸引了目光，在华盖尔的眼帘里，面前几位客人多么的美丽漂亮。燕子身穿紫纱红罩，微风下婆娑飘飘，仿佛是一束艳丽的鲜花在招展。燕子对老文人的欣赏并不拘束，用亲昵的声音向老人表明自己的来意，华盖尔当即表示欢迎燕子来这里居住。
华盖尔带着客人们，轻盈地蹬上楼梯，把它们带到顶屋。华盖尔仰起头，用手指着天花板下边光滑的墙壁，问燕子是否喜欢把屋子建筑在这里。燕子姐望着平整洁净的墙壁，满意地点头表示愿意把屋子建造在这里，并且感谢华盖尔老人的真诚帮助。坦诚直率的老文人随即打开楼顶间的钢窗，然后用绳子把窗扇绑定。燕子明白了，这是老人给它打开了一条往来的通道。燕子对老人无私的帮助，感动地闪着泪花。毫不保留地告诉大家，在飞回的途中和漂亮的伙伴恋爱了，准备把筑建的新屋，当作新婚的洞房。听了燕子的话，大家为它祝福，高兴的笑声鼎沸。
燕子告别华盖尔老人，离开喜鹊，同麻雀迅速返回妈妈的住地。从衣柜里取出粗布的劳动服穿好，然后唤来恋爱中的朋友，开始筑建自己的新房。母亲又请来亲朋好友，组成了一支筑房大军。筑房的队伍，把上等的建筑材料，从波光粼粼河边搬运到华盖尔的楼房顶上，钢筋混凝土的新房，在燕子们的后下，拔地而起。数日后，燕子姐漂亮又坚实的新房筑建成功了，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在燕子们的欢呼跳跃声中，燕子姐举行了盛大的婚庆典礼。一对小夫妻住入新房，华盖尔老人为它们送来花生和大枣，寓意是要早生贵子。
洞房里红灯跳着花烛，霓虹人烛光流着滴滴幸福的露泪，暗暗地祷告一对新妇永久甜蜜美满，愿它们多为人类做些有益之事，成为人类最好的朋友。这一夜是空前的宁静，又是空前的祥和，这种瑞气在华盖尔的洋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唯有从洞房里传递出那种微妙的细腻的喃语声，给整栋洋楼铺上一层迷离扑朔的纱雾。
（二）
蜜月圆满了，燕子姐小两口忙起来。它们不辞辛苦地帮助居民们捕捉害虫，劳动给它们带来快乐和更大的幸福。华盖尔把燕子夫妻介绍给周围的邻里们，邻里们很羡慕燕子姐自由自在地在蓝天上飞翔，为大家做有益的事，并且坦诚地和它们交朋友。
一个细雨蒙蒙的早上，燕子姐的电话铃突然响起。燕子姐急忙抓起话筒，里边传来急促恐惧的声音：“燕儿，你哥家地震了，房屋被毁灭了，掀起地震的恶魔，扛着粗粗的木棒，奔向你的住处，并扬言要在你家掀起地震，毁灭你的屋子。”燕子姐听清对方是妈妈的声音，急速放下电话筒，惊慌失措地拽起被窝里的丈夫，迅速奔到楼前宽敞的广场上。广场上集聚许多伙伴，大家都悲伤的流泪，它们告诉燕子姐，自己的房屋是清扫员用木棍给捣毁了。说话间只见清扫员已变成一个恶魔，正扛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棒，奔向燕子姐居住的洋楼。大家慌张着，焦急地问燕子姐该怎样办。燕子姐痛恨地望着扛着粗长木棒的恶魔，急中生智，立刻用手机拨打华盖尔老人的电话。电话立刻接通，燕子姐用沙哑的声音告诉老文人，清扫员已经变成一个恶魔，扛着木棍奔向洋楼，要掀起八级地震，捣毁它漂亮美丽的房子。同时恳求华盖尔老人阻止恶魔，保住美丽的房子。
老文人华盖尔正在晨读，接到燕子的电话毫不犹豫地冲出书房。当他推开房门时，眼前的情景使他大吃一惊，只见恶魔手中粗长的大木棍，狠狠地撞击着燕子姐美丽的房子，随之咕咚一声，犹如八级地震一样，燕子姐的房子迅速崩裂，墙壁倾落到地上，亏得一根细细的钢丝，把尚未掉下来的残壁挂彩在半空中摇晃。当恶魔咬着牙抡起木棍，就在直捣断墙的千钧一发之际，华盖尔愤怒地冲上去，一巴掌打在恶魔的肩膀上，恶魔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疼得惨叫一声，手中的粗棍落在楼板上。望着华盖尔愤怒的样子，恶魔吓得倒退几步，哆嗦着喃喃着：“我也是为了环境卫生……”华盖尔想怎么样和他讲理，也是多余的，只好放恶魔逃去。
幸好华盖尔起来得及时，燕子姐的房子只有上半截墙壁崩溃，除落在地板上的一点，其余的仍然悬挂在半空中，燕子姐一家和朋友们都赶来了，大家围着残墙断壁的房子伤心地流泪，不断地谴责和诅咒恶魔的行径。华盖尔老人喋喋不休向大家检讨，是自己迟到半步，否则房子不会这样狼狈不堪。一阵痛苦之后，华盖尔安慰燕子说：“好孩子，不要太悲伤，对捣毁你们房子的坏蛋，我向相关部门投诉，他会得到应有的制裁。你们的房子，我一定想办法把它修好。”听了华盖尔老人的话，燕子姐和朋友们，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老人。
华盖尔向物业部门控告了恶魔，指控恶魔毁掉燕子的巢窝，同杀害益鸟同罪。
华盖尔给公安部门打电话，请求他们协同林业部门的鸟类保护员，同一切残杀鸟类和捣毁鸟巢的犯罪分子做斗争，以捍卫人类、鸟类同自然和谐并存。
很快，物业领导赶来了，林业鸟类保护的同志赶来了，公安民警也赶来了，大家默默地望着燕子姐风雨飘摇中的小屋，十分伤感，对恶魔深恶痛绝，现场全宣布辞掉恶魔清扫员的职务，并处以惩罚。
华盖尔送走了请来的领导们，如释重放，和夫人一起开始维修燕子破乱不堪的小屋，老夫人从书房搬出一张方桌，放在燕子姐的巢下。再从书柜里取出宽宽的透明胶带，然后连同剪刀一同送到华盖尔的手中。老人顾不上高血压的病身，登上方桌，直起身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擎起悬在空中巢窝乱壁，把它慢慢地安放到尚未破坏了的壁沿上。再弯下身从老夫人手里接过胶带和剪刀，把胶带的一端粘在楼壁上，然后把胶带轻轻地从巢窝壁上扯过来，再粘到楼壁的另一边。这样悬在空中的壁，便牢固的和巢的下半部结合凝在一起。修复工作大有功效，可是燕子姐的巢窝没有先前那么高阔了。于是老文人让夫人把落在楼板上的土块拾起来，一点一点地送到他的手里。他把土块再一点一点垒砌在巢的顶沿上，用胶带把土块黏到楼壁上。经过华盖尔能工巧匠般的处置，燕子姐破碎的屋子恢复了原样，望着修复的巢窝，夫人对华盖尔说：“据传说，燕子很通人性，别人帮它修复的巢窝，它是不肯入住。也许你有天分，又和燕子有着不一般的缘分，燕子们能够重新入住。”华盖尔微微笑了，很自信地说：“燕子是我们人类的朋友，不会辜负我们的良苦用心，会珍惜我们的帮助，还会搬来入住的。”
夕阳斜射楼窗，小洋楼亮堂起来，燕子姐的小屋也蓬荜生辉。燕子姐踩着华盖尔老人的肩膀，跳跃着向老人夫妇致谢，然后同丈夫翩翩飞进巢屋。
数月后，燕子姐携带四个娃，一家六口告别华盖尔夫妇，飞向南方。华盖尔老人仍然为它看守着美丽而漂亮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