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箭在弦上
东风渐起，小舟愈发靠近涌金门。
不到两里距离，黑龙城的匡庐面目已是昭然眼前，陈元一眼望去，只见山压着山，楼压着楼，鳞次栉比，异常壮观。
涌金门采用拉闸式，立在丈余高的木栅之间，但让陈元意外的是，这本该重兵把守的黑龙要隘，此刻却黑灯瞎火，不见巡哨。
陈元倒没多想，继续摆渡。
两里，一里，百米。
就在小舟离涌金门仅三十米的时候，门下水草突然抖动，紧接着，火把骤然高举，犹如排山一般，将整个涌金门照得通明。
“什么人！！！”
水草后方划出数十支轻舟，每艘之上站着七八人，皆是弯弓搭箭，瞄准陈元。
陈元看着这些水上强人，丝毫不惧，就在这时，脚下一人突然站起，朝着那些个水匪深深作揖：“诸位好汉，我是龙源江水师大营的使者，此行是来向大当家议和的，还请开启闸门，放我等进去。”
他这是按照吴猛龙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去，本以为效果很好，不料，却惹得水匪们哄然大笑。
陈元也是苦笑。
先前城寨乌灯黑火，便是水匪料到有人来拜山，所以提前设伏，明显被识破，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
眼下小舟被截停在涌金门三十米外，就算爆炸也无济于事。
陈元看向涌金门上方，哨塔上，两道人影显得鹤立鸡群，明显不是寻常喽啰。
来龙源江之前，陈元路过城防卫所的时候看过通缉令，眼前这二人，身材魁梧的，只有一只眼的虬髯汉子，朝廷悬赏三千两白银，乃是黑龙城三寨主，茅太成。
而他身边那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则是黑龙城军师，朝廷悬赏八百两白银，赵兰术。
他二人一阵抖笑之后，茅太成摆了摆手：“都是些没用的人，杀了吧。”
话音一落，水匪几乎同时放箭，只一瞬间，前排的几名黑衣人就被射成了刺猬。
陈元矮身躲过第一拨箭雨，眼看第二拨又要来，忙抓起身前的尸体当做盾牌。
就在这时，先前说话的黑衣人躲到陈元身后，立马抱头蹲下。
陈元用尸体挡下第二拨箭雨，回头看了一眼那黑袍下面的脸孔，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也没多想，趁第三拨箭雨来临之际，将手中尸体掷向哨塔上的茅太成！
茅太成神情一滞，没想到陈元竟有这等扛鼎气力，飞起一脚将尸体踹飞，同时抬起手来，示意众好汉停止射击。
此刻的小舟之上，只剩陈元和黑衣少年。
陈元朝哨塔上的茅太成抱了抱拳：“多谢三当家不杀之恩。”
茅太成虚起眼睛，细细打量这个身着贱绿短衫的年轻人：“你是什么人？”
陈元道：“小子姓陈，名破奴，此行是为黑龙城送礼来的。”
茅太成搓揉着胡须，满眼狐疑：“小子，跟我玩苦肉计？露了两手，就想混进黑龙城，然后为吴猛龙那小王八蛋提供情报？”
陈元道：“多说无益，三当家，这份厚礼你若不收，便是天大的损失。”
茅太成愣了愣，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兰术，见军师无动于衷，便向陈元问道：“什么厚礼？”
陈元弯下腰来，将铺在船板上的干草掀开，露出下面的黑火药：“便是这些东西。”
茅太成一看到黑火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大喊道：“给我射死他！”
众水匪再次弯弓搭箭，就在这时，赵兰术突然喊道：“住手！”
军师难得发话。
众水匪赶紧停下。
赵兰术对茅太成说道：“三当家你看，这小子立于舟上，四平八稳，明显是个水上人，这等凫水好手若临危难，只需一个猛子扎下去，便能轻易逃脱。但他根本没有逃的意思，我猜测，定是家眷被吴猛龙扣押，逼他来炸涌金门，只是，这小子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向我们求援。”
茅太成皱起眉头：“向我们求援？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帮他？”
赵兰术道：“不如给他机会，等他说完。”
茅太成点头，收回成命，对陈元道：“小子，你若不说个一二三，老子就把你脑袋割下来！”
陈元也不搭他这茬，抬起手来：“诸位好汉，长弓借我一用。”
在场水匪都上了年纪，最小也都三十出头，此刻都眼巴巴看着陈元，平添了几分好奇。
这小子不过十五六岁，竟有这等临危不乱的气度，真是难得，可能出于血性的共鸣，一名水匪直接将手中长弓抛向陈元，却是只字未提。
陈元接过长弓，从脚下尸体上拔出一根羽箭，然后缓缓转身，直接拉弓上箭，箭尖对准迷雾。
江面上风波骤起，两位拉弓之人一明一暗。
陈元在明处，涌金门火把通明。
吴字营神箭手在暗，藏身迷雾，波诡云谲。
看到陈元这个动作，神箭手知道，现在不出箭是不可能了，就算炸不到涌金门，炸死几十个和陈元较近的水匪，也是稳赚不赔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嗖一声响，迷雾之中卷起一个漩涡，下一秒，一支火箭疾射而来，就在这时，陈元好像意识到一般，竟提前歪了歪身子。
随即只听噗一声响，陈元用右臂挡住火箭，几乎同时，陈元顺着羽箭飞来的方向射出一箭。
这一箭力度极大，箭矢飞出去的瞬间，弓弦就崩断了。
随即，只听一声惨叫自迷雾中传来，紧跟着是落水的噗通声。
片刻后，一支无人小舟被风推到涌金门下，晃晃悠悠。
这一幕把黑龙城水匪全都看懵了，个个舌桥不下！
吴字营神箭手是何等厉害，一度让黑龙城的首领只敢穿寻常喽啰的军装，就怕属下在跟前点头哈腰，暴露自己首领身份，然后被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羽箭送上西天。
然而，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箭手，却被眼前这贱绿少年给收拾了！
茅太成当机立断，不管这小子是不是吴猛龙派来的暗谍，自己都要给他策反咯！
陈元肩膀上挨了一箭，跟没事人一样，将长弓抛给那名水匪，随后看向茅太成：“三当家，现在可以谈谈我们的事了。”
茅太成也懒得墨迹，说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陈元一笑：“我的要求很简单，炸开涌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