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历史城市地理学的研究对象

从历史城市地理学的形成和发展中，可以看出它是历史地理学体系中相对后起的一个分支，正在蓬勃发展，日渐完善和独立。历史地理学的研究对象必然制约甚至规定历史城市地理学的研究对象、性质与任务；历史城市地理学既然已经成为历史地理学的一个独立分支，它的理论体系及研究方法，也必然具有自己的特点。

历史城市地理学来源于历史地理学，但不容否认它同时是城市地理学的一大分支学科，而城市地理学又是城市科学的重要分支学科之一。所谓城市科学，即一系列以城市为研究对象的学科的组合。[1]比较成熟的城市科学有城市经济学、城市社会学、城市管理学、城市地理学、城市建筑工程学、城市生态学、城市史等，各从一个侧面研究城市的某种矛盾和运动过程。

关于历史城市地理学的研究对象，有学者认为：“城市历史地理学是研究城市兴起、发展和演变规律的科学。它的研究对象就是历史上的城市。城市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它的形成和发展受到许多条件的制约，因此，也是多种学科研究的对象，或者是重要方面。尽管如此，城市历史地理学所研究的城市，也是可以与其他学科区分开来，有它的明确的对象，这就是地理实体的城市。”“科学研究的对象，就是指它要解决什么矛盾的问题。城市历史地理学就是要解决城市职能、结构、规模、风貌、总体布局与地理条件之间的矛盾，即城市兴起、发展、演变的地理基础。地理空间是城市兴起的基本条件。城市历史地理学研究的对象，正是各类城市兴衰的地理特征。”[2]

上述说法，似乎将城市历史地理学（即历史城市地理学）研究对象与研究内容混为一谈。笔者认为，为了探讨历史城市地理学的研究对象，首先必须阐明历史地理学和城市地理学的研究对象，前者由后者衍生而来，后者是前者的基础。

按照史念海教授的看法，“中国历史地理学是探索中国历史时期各种地理现象的演变及其和人们的生产劳动、社会活动的相互影响，并进而探索这样的演变和影响的规律，使其有利于人们的利用自然和改造自然的科学”[3]。侯仁之院士在《历史地理学刍议》一文中提出：“历史地理学的一个根本观点，就是说人类的生活环境，经常在变化中，而不是一成不变。属于自然的景观如此，属于人为的景观更不例外。”“当前的地理，乃是从过去的地理发展演变而来，而在这一发展演变的过程中，人的缔造经营，占了最重要的地位，如果不是因为人的活动而引起的周围地理的变化，在这几千年的历史时期中那是非常微小的。同时，还须注意，作为一个有异于其他动物的人，正是在改造自然环境的过程中，才终于发展了自己的智能，改造了自己的面貌，使自己提升到‘万物之灵’的卓越地位。”[4]因此，历史地理学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探索人地关系的演变过程，分析在人类活动影响下的地理环境的变迁，而城市是一种相当特殊的地理环境，是人类对自然环境干预最强烈的地方，也是人类受环境的反馈作用最敏感的地方，是人类与自然环境相互影响最强烈的地方。城市是由历史发展而来又时时处于变化之中的复杂系统，是历史城市地理学的研究对象。

城市地理学是城市科学系列学科中的一门学科，城市科学本身就是多学科的综合。城市地理学是研究城市空间组织的规律性科学，包括研究城市形成发展的地理条件、城市职能分类和城市性质、城市体系与城市内部空间组织等。历史城市地理学就是研究历史时期城市空间组织的规律性科学，即城市地理学有多少研究对象，这些现象在历史时期的状况就是历史城市地理学的具体研究对象。

那么，历史地理学与城市地理学又是什么关系呢？按照钱学森的理解，地理科学包括三个层次，即基础理论层次、直接应用的技术性层次和介于两者之间的技术理论层次。这一层次结构与现代科学的三个层次结构相对应。其基础理论层次是地球表层学，包括综合自然地理、综合人文地理；应用技术层次包括区域规划、资源开发、环境保护、气象和地震预报等；技术理论层次包括计量地理学、生态经济学、城市科学、遥感与制图学等。这种解释将城市科学看作地理科学的一个技术理论层次。

在地理学的自然、人文二分法中，城市地理学是人文地理学的分支学科，应该指出的是，城市地理学不是人文地理学中一般的部门地理分支，而是其中一个特殊的综合性的分支。人文地理学的部门分支学科分别以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军事等人文要素为对象形成各自的研究领域，而城市地理学所研究的城市与这些对象都有关系，但它不研究它们各自的形成过程，而专注于各种人文要素与自然要素在城市空间的组合。

因此，历史城市地理学的研究对象既受历史地理学研究对象的制约，同时又受城市地理学研究对象的制约。它的研究对象是历史时期的城市，研究城市的兴起、发展和演变规律，即研究历史时期城市空间组织及其演变规律。

历史地理学研究的历史时期，具体来说，其上限可从一万年前开始，下限直至现代，与现代地理学相接，而且随着本学科不断发展壮大，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时期的上限和下限都在不断延伸。[5]历史城市地理学研究的历史时期也应与其相同，其下限应该与现代城市地理学相衔接，但以往的研究过于偏重古代，近现代的城市变迁规律研究是今后应当重视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