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奖

拾忆当晚是睡在沙发上的。彩票的事他没有放在心上，准备第二天抽空还给王大妈，没准能中个十块八块。

拾忆的厕所很小，所以洗脸池索性装在了厕所门口，用一根胶皮管连接下水口。每天洗漱的时候，都能看到学生党工作党着急忙慌火烧火燎地赶公交或者地铁。这对拾忆来说是个安慰，起码他不用每天都起的那么早。

拾忆今天第一个面试在上午十点半，还是个线上面试。所以他悠哉游哉起床，穿衣，洗漱。突然看到楼下彩票店门口熙熙攘攘。过了会儿再看，老板踩了个梯子，在门口拉起一条横幅：

“热烈庆祝本彩票站中出9.8亿元大奖！”

拾忆眯着眼读了好几遍，仿佛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渐渐嫉妒起那个可能跟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但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渐渐变大，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身体，几乎撑得他难以呼吸：

去看看那张彩票！去看看那张彩票！去看看那张彩票！

拾忆喘着粗气，跌跌撞撞走到沙发前，多了哆嗦取出那张彩票。那张彩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在拾忆眼里，它沉重的像一颗石头。

拾忆想了想，打开百度搜索：如何看彩票中奖没有。弹出的前几条都是广告。

折腾了半天，拾忆终于找到了官网。打开之后，官网头条就是庆祝京市彩民中奖的消息。在往下看，正式这期的开奖号码。他先把时间对了对，期数也确认无误——拾忆的心跳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剧烈过。

“第一个是，01……”拾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每次核对中间几乎都要休息一分多钟。“好像，好像是这张彩票中奖了……100注，没错——这样，这样，我再对一遍，再对一遍——”

拾忆觉得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在逆转、沸腾，他一遍一遍地核对，一直核对了十七八次。

“没错，没错，没错，确实是我中了，确实是我，是我……”拾忆脸红的像喝了几斤白酒，手舞足蹈地像个精神病人。他站在桌子上，往沙发上跳，再跳回来，一遍又一遍。

手机响了起来，拾忆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电话那边是面试hr：“你好，请问是李拾忆同学么？这边看你还没有加入会议室，现在方便马上接入么？”李拾忆笑了起来，回道：“不用了哈，我不面试了，谢谢你！”说完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难得奢侈地打了个车，拾忆赶往市福彩中心领奖。出租车司机和他闲聊：“去福彩中心办事吧？怎么样，中奖了？”

“没有！”拾忆马上回了句，声音像个陌生人。司机本来还想继续聊，听见这干巴巴的一句，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冲动。

拾忆脑子很乱，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但想到自己在出租车上，就又挂断了。期间有个说自己是体检机构工作人员的打来电话，催他去做个复查，他也没在意，随口应付了两句。

他又想找前女友，求她回到自己身边。可不知怎么的，始终没有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看着屏幕上前女友清纯可人的脸蛋，拾忆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女生。

他想到了大学校花程小优，仅有几面之缘的学妹乐乐……眼前又闪过几台朋友新换的车……

母亲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索。电话那头是一阵阵的麻将声，母亲的嗓音被淹没其中，显得有些断断续续：“怎么了……给我打电话，我这有点忙……发财！”

拾忆脑子里一团浆糊：“没事妈，就是——呃，就是最近有点，缺钱，想问您看看能不能稍微借点……没事，您要不宽裕就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母亲“呵”地一笑：“你啥情况，你爸给你留的花完了？赶紧去找个班哈，起码有个收入，别太挑！行了，我先给你转点——八条，我的——你先吃个饭，别饿着……没事，没钱了再说，别太着急……”说完急急忙忙挂断了电话。

很快，母亲微信转了700块钱过来。拾忆盯着这笔钱，一动不动。

到了彩票中心，拾忆刚跟工作人员说了句来兑奖，就被莫名其妙拉到了一个小屋里。检查完拾忆手里的彩票以后——拾忆坚持彩票必须握在自己手里，这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一群人过来给拾忆套上了一个米老鼠的头套，这个头套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过了，充斥着尘土和头油一起发酵的味道。

中途有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男人过来想用现金购买拾忆的彩票，被工作人员赶走了。拾忆也没想叫住他。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里这张彩票上。

兑奖流程很繁琐，但完全不用拾忆自己操心。他只需要跟着一群人的指引，认证身份，绑定身份信息，在各种地方签字等等。最后来到一个亮堂的房间，里面一群记者长枪短炮对着拾忆的米老鼠头。有人塞给拾忆一个大硬纸板，拾忆也就这样拿着。拍完照后，迷迷糊糊中有人问拾忆，要捐多少，100万还是1000万，或者更多也可以。这个问题让拾忆突然清醒过来了，他听见自己说：

“我不捐，谢谢，我不捐钱。”说完，又被拉开走各种流程。

当拾忆脱下米老鼠衣服，从侧门偷偷离开彩票中心，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

此时，拾忆口袋最深处装了四张卡，三张京市银行储蓄卡，和一张京市银行的信用卡。这几张卡都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绑定了微信、支付宝等等，可以很方便的查询余额。

拾忆忍不住又查了一遍：三张储蓄卡里分别存着3亿，3亿和1.848亿，消息里的0数都数不清。信用卡也有500万的未使用额度。再加上原本卡里静静躺着的五万多人民币，拾忆终于体会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现在该去哪呢？

拾忆突然想起他在上学时对前女友的承诺，说以后毕业赚钱了，一定要给她买一辆保时捷。想想看，如果悄悄去提一辆保时捷，再把车送给前女友，就说“我完成了对你的承诺”，真的是一件很帅的事。要不，去看看车？

拾忆环顾四周，正好看见一个戴帽子的女生坐在街边花坛上吃着小吃。他自信地走过去，掏出身上全部的385元现金，递给女生：

“你好，送你的礼物，祝你幸运。下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