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医院
拾忆失眠了。
他的头痛最近越来越频繁，严重时恨不得拿头撞墙。
躺在自己熟悉的小床上，两眼空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团乱麻。
中奖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
母亲……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俞牡红。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又有骆情和那素未谋面的“骆叔叔”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唐周……这小姑娘心眼不坏，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到时候把车留给她，再给她一笔钱吧。不过得劝劝她，让她踏踏实实过日子……
王欣……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到这了吧。
闹闹……这丫头年纪不大，爱玩，不过人倒是也挺聪明。陪她回趟老家吧，看看能帮的尽量帮帮忙。
宝哥，睿哥，米格……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宝哥要出国，米哥考了选调生，睿哥喜欢玩摩托……能想到的好像也是给钱。
晋元……非常单纯的小男生，一身武艺不知道从哪学的。听说他跟女朋友关系不错，得把礼金提前给他……
丰叔，宋叔，骆叔……父亲去世后，他的这些朋友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不过王欣好像对他们偏见不小。
对了，宋叔和王欣的事也还没解决。
林桐……看缘分吧。
还有程小优。不得不承认，这位曾经的校花一直在拾忆心中占据了一个重要位置。
可是程小优似乎一直在躲着他，不知是自觉无颜面对昔日老同学，还是有其它什么原因。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帮一把的。
拾忆思绪翻涌不定，各种人的面孔飞来飞去，扭曲、变形。
到最后，竟然组合成一个杂七杂八的怪物，李闹闹的身体上长了张骆情的脸，一张嘴竟然是程小优的声音：“贵宾您好，您又来了……”
拾忆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楼下的彩票店大门紧锁，老板不知去向。
简单洗了把脸，拾忆打车去医院拿检验报告。
唐周和李闹闹发了好几条微信，问拾忆在干嘛。拾忆都没心情回。
骆情倒是少有的关心下这个“哥哥”，缠着问拾忆修罗场的后续。拾忆几乎能看见她那张一脸八卦的可爱样子。
医院里人不算多，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莫名让人觉得很健康。
人来人往，大多数都面无表情。可拾忆看着这些匆匆而过的路人，心里却充满了羡慕。
健康的人总觉得自己会继续健康下去。
拾忆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世时，拾忆对他并没有多少尊敬。在他眼里，父亲就是一个暴躁易怒又一无所成的普通中年男人。
事实也是这样。不然，母亲也不会果断选择跟他离婚。
但这并不意味着拾忆不爱他的父亲。
父亲当时走得很急，甚至有些蹊跷。
当拾忆接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的尸体已经陈放在停尸房中。医生冰冷的声音告诉他，请节哀顺变。
父亲再也不会气得让他滚出去了。
想到小时候，每次生病或者难受，都是父亲带自己求医看病，背着自己楼上楼下的跑。
“——或许早点有钱的话，父母就不会离婚，父亲也不会这么早去世……”拾忆胡思乱想着。
医院大厅左右分列着几个业务窗口。到放射科要先穿过大厅，再右转上楼。
拾忆的眼神突然被一个大厅中的身影吸住了。瀑布般的长发，修长白皙的脖颈，高挑的身材……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他还认识。
“程大校花？”拾忆拍了拍女生的肩。
女生慌忙转过头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手里捧着的东西撒了一地。
正是程小优。
“啊……是，是你啊，李……拾忆。”程小优目光躲闪，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你没事吧，我来吧——”拾忆关心道，连忙帮她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隐约看见药盒上有“呋塞米”之类的字样。
“……谢谢。”程小优尴尬地站在一旁，不少人路过她，都眼前一亮。
拾忆关心：“最近……你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
程小优咬着下嘴唇，摇摇头没有说话。半晌，才慢慢说：
“我妈生病了，我来陪着她。”
“奥，那现在没啥事了吧？用不用帮忙？”
程小优赶紧摇头，说：“谢谢你，不过不用帮忙，没啥大问题，就是需要养着。”说罢，对着拾忆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拾忆急了，一把拉住她：“等下，我去看看阿姨吧，反正……”
程小优被他拉的有点疼，眉头微微蹙起。拾忆只觉得身边突然多了几道杀气，余光一扫，周围好几位男士都显得跃跃欲试。
“……这么久没见，还没能跟你好好聊聊天。我去看看阿姨吧，看看能帮上点什么。”拾忆松开程小优。
程小优低着头，犹豫道：“呃……不想麻烦你……”
“没事，走吧走吧。”
程小优的母亲躺在走廊里一张临时搭建的病床上，闭着眼，打着吊瓶。
她被病痛折磨的极度憔悴，但依稀能看出眉宇间的美貌。
听得有人过来，程妈艰难抬起眼皮，见是程小优，先笑了下；然后又看到了程小优旁边的拾忆，挣扎着就想坐起来。
拾忆忙扶住程妈：“阿姨，我是小优的大学同学。您躺着休息吧，快别起来了。”
程妈声音虚弱，但表情却非常高兴：“啊，是囡囡的同学啊，什么时候来的京市啊？囡囡，快给你同学剥个橘子！”
程小优无奈，拾忆忙劝阻她，说不用客气。
“囡囡，妈想吃香蕉，你去楼下水果店买两根吧。给你同学也带一根！”
程小优点点头，说：“好，那让李同学先陪着您。我把药给您放里面了。”她对着拾忆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下楼去了。
程妈把没有输液的另一只手伸向拾忆，拾忆赶忙凑近过去。
“囡囡在BJ没什么熟人，小李，你是她带来的第一个朋友……”程妈喘了口气：“我这病，我自己知道有多严重，不要紧的。”
拾忆安慰道：“阿姨，您放心吧，过几天您肯定就好起来了。”
程妈笑了笑，没有接茬，继续说：“唉，我就是担心我走了以后，囡囡会被人欺负。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全靠我和她爸看的严。她爸走得早，我再一走，囡囡她……”
“阿姨，您别说这种话，我看您精神头挺不错的，过两天肯定有好转。”
“小李，你不用安慰我。我们家条件不好，这病是不用治了。你也替我多劝劝囡囡。她从小性子要强，有什么苦都憋着不说，以后得多靠你了。”
拾忆苦笑道：“阿姨您放心，我能帮小优的话，绝对没有二话。”
“小李，你跟阿姨说，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囡囡啊？”程妈笑着望向拾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