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的一次回潮，也是全新的开始

有胸衣研究者总结说，古典胸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流行热潮。它的第一次流行是在1895年，正是华纳医生的健康胸衣大行其道的时期；第二次是在1955年，是玛丽莲·梦露、索菲亚·罗兰和碧姬·芭铎风头正盛的时候；最近一次则是在离我们不算远的2015年。据美国某家古典胸衣知名零售商报告，那年第二季度他们的销售额上涨了50%，易贝网也称，古典胸衣的销量从2014年12月起便大涨了54%。2015年2月13日，电影《五十度灰》在美国上映，同一天《灰姑娘》在第6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首映。胸衣店主分析说，他们的销售额肯定是受到了片中辛德瑞拉那条古典胸衣式曳地舞裙的刺激。除了电影中的虚构人物，真人秀明星卡戴珊姐妹和脱衣舞娘蒂塔·万提斯也是古典胸衣的拥趸，树立了“胸衣让女人的身体更漂亮”的观念。一些老牌内衣公司，如拉珀拉（La Perla）、大内密探（Agent Provocateur）、尚塔尔·托马斯（Chantal Thomass）、蒙帕纳斯的琪琪（Kiki de Montparnasse）等，以及新兴内衣品牌，如爱柠檬（For Love and Lemons），都相继推出了相当经典的古典胸衣款式。

古典胸衣的现代演绎（作者绘）。

不过到这时，古典胸衣已经很难再保持纯粹古典的样貌了，年青一代的弄潮儿开始对它做出大胆创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当属蕾哈娜。

2017年，蕾哈娜在她的春夏时装秀上，以因为奢靡而被送上断头台的18世纪法国王后玛丽为灵感，创造了一场视觉盛宴，主题为“这些是玛丽王后在平行世界里有可能穿着的衣服”。繁华的秀场上，古典胸衣是无处不在的绝对主角，可似乎又很少能见到它呈现出完整的形态：捆绑、系绳、隔骨等元素被拆解后，弥散在各种各样的服饰上，跨越了历史、文化、性别、风格和时尚的边界，为胸衣在现代内衣时代所扮演的角色提供了新鲜的线索。

蕾哈娜们喜欢的胸衣，样式和含意都与传统胸衣大不相同。有些虽模仿古典风格，也有一定的塑形作用，却也仅仅是模仿而已，传统胸衣最看重的功能已完全不是它们追求的目标。一些资深或新近的成衣设计师，比如斯特拉·麦卡特尼、丽贝卡·泰勒、迪恩·李、奥利维尔·泰斯金斯等，都争相贡献出了更新的胸衣概念，即让胸衣成为女性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这种概念之下的胸衣，即便使用了系绳和龙骨等元素，也绝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面料混搭是很自然的事，华丽的丝绸、颇具凹凸感的蕾丝、皮革、麻绳等，想怎么混搭就怎么混搭。胸衣长度可以随意变化，更短或更长的设计都能为大众所接受。此外还出现了腰封式紧身胸衣，常常借鉴外穿类服装的设计，搭配超大衬衫、T恤、连衫裤等成为街衣的时髦款式。英国设计师斯特拉·麦卡特尼甚至将胸衣与西装直接拼接在一起，使其既富装饰感也具有实际功能。而剪挖、搅扭等反传统的内衣设计细节也屡见不鲜，代表着新一代女性打破固有思维模式的果敢和勇气。胸衣正带领着女性内衣进入一个跨界、混搭、不设限、充满游戏感、更富现代精神的时代。

我上一次在纽约过圣诞节，正是2015年。以往每年临近圣诞时，我都会找一天从家里出发，一路穿过布鲁克林，穿过威廉斯堡大桥，穿过诺丽塔区和苏荷区，走到纽约大学跟先生会合，最后找一家小馆子吃一顿热乎乎的晚饭，2015年也不例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将会缺席好几年纽约的节日季，而很多内衣店也将在2020年后倒闭或封店。不过鬼使神差的，那天我走进了路过的每一家有名或无名的内衣专卖店，跟每位店主都聊了会儿天。那年蒙帕纳斯的琪琪还开在苏荷的绿街上，橱窗里挂着我总也看不够的漂亮胸衣，可推开高大沉重的门扉，却发现里面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减价大促销——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撤离苏荷区之前的最后一搏。见我询问，店主说，如今胸衣是女人送给自己、送给其他女人，以及男人送给女人的最好礼物，往年这个时候的进货会比平时多一些。

想来因为节日季亦是约会季，象征古典男女关系的胸衣自然就成了情愫最真挚的表达。古典胸衣的趣味性设计，使其成为调节恋爱气氛的最佳道具，即使约会失败也能迅速化解尴尬。具有历史感的古典胸衣，也特别适合作为节日的话题。

“你这件胸衣为什么带有一条蓬松的尾翼啊？”

“哦，那是模仿19世纪的舞女服设计的。”

一年中，大概只有这个时候，男人和女人才特别有倾诉和聆听的耐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