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夜之夜城（二）
穿回制服外套，戴上学生腕表，郑易走出治安所，他看了看时间，刚好还差一分钟到零点。
“你这个混蛋人渣，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已经记住你了，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再抓进来，让你再也不能逍遥法外！”
年轻的审判官指着郑易背影怒吼宣告。
郑易听到了，但他没有回头辩解，只是背着治安所继续行走着，歪了歪头，又掏掏耳朵，嗤笑一声。
他发现，他真的有做恶人的潜力，当然，前提是那张青涩的脸蛋再多些风霜磨砺，要去二手市场搞张仿真面皮吗？
“好了，回老林的杂货铺拿书吧，例题解析只看了一半，想半天了没推出另一半是怎么做的。”
魔力之眼悄然开启，关注着四周跟随的四名超凡、一名超能。
‘文戏要结束了吗？’
郑易不紧不慢，就这样走回老林的杂货铺，依旧没有受到袭击。只是，当看到高乐还在那里傻傻等着他回来时，不由叹气。
“学长，你怎么还在这里？”
“学弟……你快回学院吧，已经凌晨了……”
“唉~”郑易露出白色衬衫，将制服外套脱下塞给高乐，不容分说道：“帮我把制服带回去。”
高乐本想与郑易一道回去，却在此刻再次感受到了压迫感，口中的话立刻又咽了下去。
高乐带着郑易的制服外套离开了，他像是摇摆不定的扁舟，行动全由风流和水流掌控，没有丝毫自我意志可言。
“有些人看似挣脱了真我枷锁，达到了超凡级，实际上只是等待‘真我’生锈，就连那化凡而超凡的过程，也只有越化越平凡，是假超凡。”
郑易循着声音看去，却是对上了老林那双深凹、却没有半点浑浊的视线，不由眯起双眼。
老林，确确实实没有半点能量波动，哪怕是四阶灵能者极力伪装，也可不能完全瞒过他的感知。
“呵呵，我只是个垂垂老矣的普通老头，只是看高小子可怜，好歹打了几年交道才多说几句，快些离开吧，老头子我就要关店了，熬不过你们年轻人咯。”
“打扰了。”
郑易拿上书，便直接离去了。
夜晚的城市比白天更好看，在黑夜的幕布上，人们可以随意作画点缀，但无关城市繁荣与否，总有被刻意忽视的角落。
‘回学院的路上，会经过老街区，应该是在那里动手吧？’
此刻，他心中存有疑惑，只是对付一名觉醒级学生，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其中两名甚至是超能二阶？
按照实力对比，两名超凡级都算用力过度，这是在用大炮打蚊子？
正当他疑惑着，前方，昏暗街灯下的半废弃街区，站着一名国字脸中年人，面容白净无须，满脸阴沉的看着郑易。而四周静悄悄，似乎被清场了？
“郑易，你有什么能力就尽快用出来啊？如果你是条大鳄，有实力有背景，请你尽快展示出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一定会赔上让你满意的赔礼。”
“此前，你华丽的应对让人叹为观止，甚至引起了上层注意。”
“然而！此刻一个护送的人都没有，方圆十里没有任何人在保护你，你就这么期待我们对你动武吗？”
特派员，带着极大的恼意向郑易宣泄。
郑易心中了然，原来是对方误会了，摸不准他的底牌，那就……吓一吓他们？
他笑道：“我并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实力，那三位纯粹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同学，倒是你们这么执着给我下套，我比你们更苦恼，既然摇摆不定，那就此收手不好吗？”
看到郑易有恃无恐，特派员更是左右为难，他诚恳请求道：“我们想邀请你加入组织，组织会大力培养你的，只是要些把柄防止你背离而已，没有恶意。”
“资料中，你是一名毫无背景、草根出身的顶级天才，我们一向求贤若渴，只要你肯加入，一个灵能者至少是跑不掉的，甚至有望将你培养至更高，你能明白吗？”
“加入我们，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理智抉择啊！”
郑易心中赞叹，的确，一个极度重视人才，要资源有资源，要能力有能力的大势力向他抛出橄榄枝，对方的话语没有半点虚假。
确实百利而无一害。
但他没有搭理，只是继续向前走，直至越过特派员，也依旧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
“站住！”
郑易置若罔闻。
唰唰唰！
共计十六名黑衣人出现，围堵着郑易，形成半圆弧形人墙。只是一个个脸上没有凶狠之意，反而面面相觑等待特派员指示。任谁都看得出场面氛围之诡异。
“我让你站住啊！”
特派员彻底抓狂，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个少年底气这么足？他不怕死的吗？
是在虚张声势吗？他们已经把附近翻遍了，真的没有护送人啊！
郑易越过特派员，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至临近人墙，这些黑衣人反而纷纷主动后退让开了。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啊啊啊？！！”
从始至终被无视，那积蓄的恼怒终于爆发，回想郑易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憋得满脸涨红，再也忍不住了！
超能三阶之力汹涌勃发，特派员伸手抓住郑易肩膀，却没有等到半点抵抗之力，真的是有恃无恐吗？但骑虎难下，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今日我不伤你性命将你擒下，带回分部，待强行洗脑之后再论其他！”
身体受阻，郑易终于停下脚步，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冷酷，“昨日方才觉醒，破心中枷锁寻得过去真我，随即化凡，用凡人手段于都市中小胜一筹。”
“而今，面临凡人不可敌之超能，终于，化凡而超凡！”
郑易身高接近一米八，此刻却开始缩水，体表隐隐有黑红渍渗出，将那身白衬衫染得黑红黑红。
“哈！”
“哈、哈哈哈！”特派员松开了手，捂着肚子狂笑，眼角湿润、眼泪都快要飙出。
“你不会以为，成就超凡就能匹敌我们了吧？”反抗越激烈，他就越放心，他更怕郑易完全不反抗，如同此前一脸笑意，诡异莫测地看着他。
公正之躯，很久以前，郑易就知道公正之躯可以催动活化，它更像一种超然物质，一点一滴的融入躯体，只是他还未曾正式催动过其威能。
而今，只靠被动提升的肉体之力，便将他的真实战力拉高数个档次！
郑易的身体缩小仍在持续，但各部位比例却不一致。
小腿、大腿长度之比，上臂与前臂之比，上半身与下半身之比……躯体比例在微调，构成黄金分割！
“不错，极品！哪怕放在全球也是一等一的超凡蜕变！”特派员赞不绝口，看向郑易的目光如看待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占据主动，中年特派员恢复淡然，笑道：“好了，蜕变结束，这场吓唬人的戏剧，是时候落幕了！”他以手拟刀，迅速砍向侧颈。
只是，预想之中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铛！
“什么？！”
金石相击之音空灵回荡，郑易扭头冲中年特派员一笑。
郑易身体缩水接近十公分，此刻浑身绷紧得厉害，只是扭头的动作，那结实的斜方肌、三角肌便挤压得难受。那特派员心中恼火憋得难受，而郑易又何尝不是被心中那团无名怒火炙烤、烧得通红？
此刻，那黑红渗渍肌肤之下，映出淡淡金色薄层，超能三阶蛮力的随意一击，对他来说不过是微风吹拂。
公正之躯！如同超能者将升华后的精神意志加持己身，此刻催动公正之躯后，郑易浑身仿佛得到了璀璨金红意志加持，力量源源涌出。
他的极限，便是全力牵引所能操控的上限，而今突破枷锁、掌握‘无意识’后，他能撬动的力量剧增！
水塔能出多少水，就看郑易这管小水管接上去的口径，能引导出多大的激流。
他眼中金光流转，一点猩红星芒由瞳孔向外蔓延、绽放。这是源自内里的血腥呼唤！
世间无知何其多，公正岂能不染血？
“杀！”
众人茫然，而郑易趁机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向内反折，如同螳螂捕食，手臂连同掌刃，微微屈身如螳螂弯刀猛然弹出！
腥风瑟瑟，一瞬朝着右侧八名敌人同时斩击袭杀，随后血雨倾洒，黑夜幕布鲜艳染红。
噗噗噗！
五名超凡级，两名超能一阶，裂为两截！唯一幸存的二阶捂着右侧撕裂的腰子暴退，神情惊恐剧震！
红的白的洒满一地，场面极度骇人。郑易一身白衬被溅得血红，他乘势追击，再度撕裂那唯一幸存的二阶超能者。
“混账！”望着眨眼间诞生的血腥地狱，特派员睚眦欲裂，大声暴喝：“小子你敢！？”
咚！
背后冷冽之风吹来，郑易及时回转身体，双手横臂格挡袭来黑影，这蕴含着三阶治安官意志的重踢，破坏力远超此前手击，如同一座黑色大山压来。
‘哗——’他被踢得向后滑行数米，嗅着遍地血腥异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咳咳两声，咧嘴讥讽道：
“被腐蚀的治安官意志，不过烂泥一滩，你已经忘了超凡晋升仪式时，那份赤子初心了吗？”
特派员白净无须的脸庞此刻一阵青一阵红，惊怒交加，喝道：“混账，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普通学生，哪怕是学院本部也没有多少个这样的妖孽！”
那特派员的意志虚有其表，力量中空不实，看似占据绝对上风，实际上不过是他故意为之，连嘴角的血丝都是他自己咬的。
眼看对方止步发问，郑易心中更觉好笑，他稳住身形、余光一瞥，立刻朝着溃散逃离的左侧八人袭杀而去。
“斩！”
大地踏出震响，他重踏暴烈突进，杀向逃得最快的超能二阶，腿部金光萦绕，那弯起的脚背如同锐利镰刀，在对方惊恐地讨饶下，金光闪过斩成上下两半。
血雨，在空中挥散。
“呼~哈~呼~”爆发、喘气、停顿。
看着一个个惊慌而逃的黑衣人，郑易眼中闪过那老人幸福而安详的表情，闪过高乐那畏畏缩缩的懦弱表现。
烈火灼心，杀意暴涨！
双眸中，猩红星芒再次怒放。
“小子！敢和我们正面作对，死吧！”特派员面部扭曲狰狞，拔出腰间配枪刚要射击，就被数颗小石子打在手上，枪响轰鸣，却是完全射在了不相关的位置。
见到干扰成功，郑易迅速追上最后两人，继续投掷石头命中弱一些的超凡级，随后猛然加速，跟着那名超能一阶进入旧房。
轰隆隆！
两人在破旧老房追赶，追逐间如同人型暴龙，本就破旧的窗、门在那名超能一阶面前更如纸糊一般。
“放过我！我什么也没干，求求你饶了我吧！”
郑易面容冷酷，在其绕进门后时，猛然前扑破开旧墙，‘轰隆’四周碎屑飞散。他五指如爪牢牢抓住对方脚踝，左手化作尖锥插入地面如同船锚磐定，骤然间，他向后猛然发力！
“喝哈！”
一阶超能者如同被挥舞的人棍，轰隆隆炸响不断，挥舞间那人的头部不断撞击老旧废弃房内的硬物。
等到郑易手上忽觉一轻，才发觉敌人早已被甩飞，手上拿着的不过是残肢残骸。
他重新潜藏至阴影之下，外面，还有一名三阶超能者。
在这个星球，开枪是极端恶劣的事情，只有各类治安官以及葛丽军团兵才有资格持枪，但却有着严格的射击限制。
枪鸣，会引发极高的治安力量汇聚，每一名四阶灵能者都有义务处理枪械事件，而且奖励极高。
而枪鸣声是一种有导向的声音，在其余方向传播距离有限。对方敢直接鸣枪，那一定是掌握了某种不被制裁的方法。
郑易不知道是否有经过的四阶灵能者赶来，但他必须速战速决。
咕噜噜——
破旧老房门内忽然滚出一圆滚滚之物，特派员双目一凝，却和那地上滚动之物对上了视线。
瞳孔剧震！
一股凉意顺着后背脊椎冒升，他，惧了。
轰！
门内再度传出响声，特派员刚要后退，就看到在远处昏暗街灯照映之下，地面一道拉长的影子正在迅速接近他。
顶上？
但此刻哪怕开枪射击也会被惯性重创。
吼！
他低声怒吼，体表好似有淡淡的威武虚影浮现，超能三阶的意志加身，如同一尊小巨人般顶天立地，一拳向头顶轰出，与郑易那由上而下的坠击互撞。
砰！
喀、嚓！
喀嚓、喀嚓！
特派员痛苦地收回右臂，骨裂正顺着对撞的部位蔓延。右臂无力下垂，惊骇不已，一时间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这名少年的力量比此前重了一倍！
“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小子，你到底是谁？”
“呵~”郑易发出嗤笑，他绷不住了，这人都快没了，还要问这么多问题？
郑易落地一滚，没去在意自己同样颤抖无力的右臂，而是趁特派员左手难以操控枪械，他贴地俯身掠过，邻近时没有攻击，反而再度弹跳越过特派员左侧，随后腰部猛然一扭，反身肘击！
嘭！
左肘击碎右臂！
郑易轻易击碎那艰难抬起的防御，肘尖轻易刺入对方侧颈动脉窦，直至颈椎变形，一击毙命！
“呼~”
整场战斗总共不过一分钟余，至此，终于落幕！
郑易走向最后那名不敢抛弃特派员逃跑的超凡级，为此次任务画下句号。
在这老旧街区，少了城市热风，午夜微风格外清凉舒爽，吹打在郑易沾染了血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