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等不到的人
有时候想不明白,东北的冬天明明那么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非要选在那时候结婚?
但其实寒冷的冬天真的挡不住家里的温暖和东北人的热情,外面嘎嘎冷,家里热乎乎。
湖南卫视的《还珠格格3》远不如即将播出的《马大帅》让人期待;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这首歌以后应该会火起来,因为它能让很多人在心里产生极大的共情,这就是好歌,但也许不会有人再记得,2002年的第一场雪其实是2004年首次发行的。
1月18日,腊月二十七,离过年已经很近了,年味早就变成了一种特殊的情绪,早早的在人们心里开始蔓延,你看不管是买年货的还是办年货的都很高兴,不再是买和卖还有价格上的对立者。
罗城县,只是大东北的一个小县城,但也是黑土地上的一部分,厚土人情并没有什么区别。
前前后后下了几场雪,在所有冷热交替的地方雪就化成了水,水又冻成了冰,走路还是要格外小心。
步行街是县城最热闹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小姐妹互相挽着,她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针织的帽子,把脑袋和耳朵全都捂起来,只留一张脸露在外面已经冻的红彤彤的,走起路来两个小毛球一甩一甩的。
人们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就好像是在吞吐着一条白色气柱,我们称之为哈气。
有时候,就是走路也会撞在一起。
在这条街上有一个餐馆,叫悦兴楼,上下两层,此刻正开着门迎客。
门里面热气腾腾,宾客不少。
女孩子俏立门外,穿着一件乳白色的大衣,黑色紧身裤,一头长发乌黑透亮,柳叶双眉,眼如珠玉,有几分古典的美,即便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间,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一双大眼睛一会儿看看人群这头,一会儿看看那头,四下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也许是等的太久,她一边搓着手,一边跺脚。
拥挤的人群像是流淌的溪水,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去往各自的终点。
唯有女孩一直守在餐馆门前,久久不肯离去。
这时候,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先伸出来的是一张圆圆的脸,然后才是她圆润的身材。
她看了看女孩,又顺着女孩的目光两旁看了看。
“秦希,里面的人都在等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希回头看到女人,好像看到了一座山,刚刚在心里还坚固的那艘船就像是泰塔尼克号一样撞在冰山上软了下来。
“舅妈,我...出来透口气”
女人嘴角动了动,眼神变得温和起来,拉住秦希,“小希,老刘家在咱这儿那是不得了的人家,他家的小公子长相好,还在省城里上了大学,我和你舅不知道找了多少人,磨破了嘴皮子才给你说下这门亲事,你可不能给俺们撂挑子啊!”
女人的眼睛真尖,一眼就看得出秦希的心并不在这里。
女孩被她拉着回了餐馆,走上台阶的那一刻,她还使劲儿的回头望着。
不是说好的“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是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等在阑珊处找到心中的“那人”。
转头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散落风中。
那个中午,悦兴楼里高朋满座,每个人都很高兴。
秦希被人簇拥着,无数的目光都在她脸上刮来刮去,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人观赏的宠物。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一天赋予了她一个更加不同的意义。
她,定亲了。
跟一个可以说完全不认识的人,也是后来的某一天她才记住那个名字,刘柏涛。
在人们的夸赞她天生丽质、一脸福相,甚至是就要落在梧桐树上的金凤凰时,她感觉自己更像是一只金丝雀。
而这只金丝雀心里此刻好像缺了一点什么。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在等。
等吃饭,等睡觉,等考试出成绩,等长大,然后等一个人来把你娶走,等一个人来爱你,守护你,跟你挽着手共度一生。
这一等,有人等一年,有人五年,有人十年,也许有人一生都没有等到那个人。
爱情是一个美好的约定,却总有人想要衡量它的重量,在那个年代这个重量就是找个好点的人家,多年以后度量单位会变得多种多样,但观念还是那个观念。
时间,刚过了十二点。
悦兴楼外突然来了几辆小车,汽笛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车速更是让人嘬舌。
车停在了悦兴楼下,从车里走出来几个男男女女,穿着前卫,带着墨镜,刚一下车就蒙上了一层白霜。
他们一起走进了餐馆。
屋子里满座的人也由不得被他们吸引了目光。
“涛哥”一个头发染着各种颜色的穿着皮衣的男子旁若无人的大声叫道。
刘柏涛喝的脸已经红了,看到几人进门,目光一下亮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跟他们拥抱,然后把人引过人群。
“这是秦希,我们今天订婚,这些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染发男嬉笑着道:“秦希的大名哪里还要介绍,那是咱们罗城县第一高中的校花,谁不知道,要我说还是涛哥有福气,嫂子,我叫洪明”
“叫嫂子”他朝身后的三男两女说道。
“嫂子”几个人异口同声。
刘柏涛分别介绍了几个人,除了洪明外,个子最高的叫段为安,最矮的叫赵宇,还有个小胖子叫沈修哲,女孩一个叫冯媛,一个叫侯明静。
秦希努力的回忆这几个人,似乎关于他们的所有故事都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在这辈子的某一天会站在一起相互寒暄。
几个人都跟刘柏涛喝了几杯,然后洪明目光闪了闪,刘柏涛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还有事不能就待,我去送送,这就回来”
秦希如蒙大赦,又怎会不同意呢,他送他们出门,她也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看着推杯换盏的人们,突然感觉身后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呢?
眼角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命运常是不公。
刘柏涛跟几人一起出了门。
洪明转回身,“刘公子,再有几天就过年了,今晚兄弟们还等你主持大局,别跟我说你定亲了今天要入洞房?”
几人也跟着起哄。
刘柏涛笑笑,“你以为都跟你们一样随便?再说老子啥时候食过言?”
段为安摸了摸后脑勺,“刘公子,我怎么听说秦美女上高中那会儿就有个相好的?”
刘柏涛本来满脸高兴,一听他的话目光微沉,“连你都知道,我难道就不知道?”
洪明一看他脸色不善,立刻打圆场道:“那时大家都是少不更事,何况以咱刘公子的条件谁还不知道怎么选?结婚选男人,跟那时候做选择题也没啥区别,ABCD”
“哈哈,你还好意思说,不是谁考试扔硬币,不会就选C”沈修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酒席散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外面的天都快黑了。
等所有亲戚走完,舅舅舅妈也上了车,车上人就满了,热情的舅妈把人往刘柏涛那里一推,反正他有车。
刘柏涛喝了不少,吐着白气,“没事,去哪我开车送你”
秦希尴尬的笑着摇头,“你喝多了,不能开车,我一个人可以回去”
刘柏涛想了想,也没有再坚持,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翻盖手机,这东西在当时还是新鲜货,值得炫耀一番。
“喂,完了完了,好,我这就赶过来”
说完,再去看秦希时,那个女孩已经一个人走了。
他眯起眼睛,“看吧,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以后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