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明毁就毁在你们这群狗官手中!
“我?”
史可法愣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就算是编,他都是编不出来的。
没办法,实在是没有什么底层的经历。
其次,所有士兵的控诉,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把把尖刀,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从前觉得自己是为了民生的,自己是为了天下百姓说话的,在朝堂上,他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代表着的就是百姓。
可是现在,史可法却是忽然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代表百姓。
一个真正的老百姓,被自己的家族给逼急了,他们是想要夺走自家的土地,分了自家的家产的。
奈何为贼,还不是朝廷逼的?
还不是自己这群食利阶层的逼着他们去造反的?
越想史可法就越是感觉惭愧。
是真的恨不得现场就有一个地缝好让自己赶紧钻进去。
史可法老脸臊得通红一片,摇了摇头:“我是个读书人,我,我……”
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倒是一边的崔程远道:“好了,好了,你不说也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个整体,日后就是袍泽兄弟,同生共死!”
接下来三日的时间。
每日都是操练。
洪朝圣对待训练方式,基本上还是按照自己在部队的习惯。
首先就是纪律性和集体性。
其次,就是要让每一个士兵都能充分的了解上级的作战意识。
最后,让士兵了解大的作战目标,在既定目标完成之后,根据整体战略,自主赋予自己作战任务。
这就需要让士兵充分的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除了严格的军规军纪之外,针对上级的打骂体罚士兵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异议,允许他们的作为一个整体要求上级做出解释,允许他们直接去找兵部主事郎中报告。
这训练的内容无非就是排队,跑步,齐步走。
饭菜管够。
这段时日下来,史可法却是感觉自己疲惫的不行。
他本来就是四十三岁了,超过四十五岁基本上是被洪朝圣调走插入到治安队了。
不过,在这种环境当中,史可法却是体会到了不一样人生。
从前,自己虽然也是饱读圣贤书,他是东林党,东林党推崇的乃是实学,虽然说实学内部也是有各种派系学说,但是,实学始终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强调崇实黜虚、经世致用,主张关切时代主要矛盾、回答时代主要问题,主张学术要有益治国理政,从而达到经世致用的目的。
史可法师从左光斗,理论知识自然是极为扎实的,可是,毕竟,史可法没有接触到真正的底层。
而现在,真正的跟这些底层的士兵接触到了一起,真正的做到了同吃同住,真正的理解了他们的所思所想,史可法却忽然间感觉从前的自己竟是如此的荒唐。
这些百姓不是一个个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诉求的。
王虎臣想要保护自己的媳妇,崔程远是想要升官,其他的士兵也是想要娶媳妇,从前还有人是流寇,现在是官兵,他们想要安生的过日子。
再想想,自己性情傲慢,若是肯收降大顺军,便可迅速组织起一支强军,纵使守不住黄河,守住秦岭淮河一线,是绝对可行的。同时,自己在处理大顺降军的态度上,颇为傲慢,特别是在处理高杰之子的事情上,沽名钓誉,致使高杰军最后投降清军。
再想到自己以督师的身份,经营江北近一年时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结果清军一到,江北四镇投降了三镇,若非是洪朝圣夺权,这扬州只怕也是要陷落了。
史可法开始思考自己的错误,也开始去接触这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洪朝圣治军,讲究的就是一个平等。
官兵一律平等。
除非是工作需要,否则,所有的军官都要跟士兵同吃同住。
无论是王虎臣还是崔程远虽然训练苛刻,可是对他自己也不曾松懈过,他们操练,王虎臣和崔程远也操练,他们吃什么,百户也是吃什么。
大伙儿同吃同睡。
三日之后。
王虎臣便带着士兵上城御敌。
这数日的时间,多铎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似乎是察觉到现在的扬州城已经是陷入到了内斗当中,想要趁机一口气拿下扬州城。
头三日下来,清兵攻城很急。
三日之后,多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凶悍攻城,只会让城中放下成见,团结一心,开始慢慢的减少了攻击,这才让王虎臣带着这群新兵蛋子来守城。
史可法第一次守城的时候,虽然清兵攻城已经不是那么猛烈,但是,每天的试探性的攻城还是有的。
危险系数总还是有的。
城墙虽然被洪朝圣给加厚加高,但是,清兵现在的攻击手段也是多种多样,尤其是,每天的炮火攻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杀伤一大片。
史可法在城头的时候,差点被流矢射中,他本人给崔程远给一脚踹开,可是,崔程远肩膀和胸口却各自中了一箭。
史可法咬着牙,骂了一声,操你姥姥!
而跟着其他的几个士兵把烧的滚烫滚烫的金汁儿径直的倾倒了下去。
底下的清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史可法双手被烫伤了,更是散发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他顾不得高兴自己解决了多少的清兵,急忙蹲了下去,防止自己被箭矢射中,而后,就有医务兵过来,把崔程远给抬了下去。
崔程远重伤,而后史可法因为识字多,取代了百户指导按察使这个身份。
他需要教人读书,识字,还要说一些道理。
时间日久,史可法跟身边的战友倒也是产生了一些袍泽之情。
说起来,这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
史可法渐渐的有了一种明悟的感觉,他开始反思,到底什么才是实学,到底,自己在东林党所掌握的理论到底是不是对的。
自己一味的强调崇实黜虚、经世致用,那么,自己提出实学这个理论,它是不是本身就是虚的?只是用来作为党争的工具。
自己制定政策的时候是否高高在上,是够就是真的就是从这些士兵,百姓,这些真正的社会底层角度出发,去为他们考虑呢?
又或者,自己制定政策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愿意对着自己自斩一刀?
这段时日的经历,让史可法有一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
大明毁就毁在你们这群狗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