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显徳殿首秀 上

接连有二三十人上前，李世民顿时有些犹豫了。

是否处罚的太过严重了？

李世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眼神在四处扫视。

蓦的，李世民发现李修齐站那一言不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立知！不知你有何看法？”

李世民问道。

众人见此，喧哗声也渐渐隐去，似是想听当事人之一李修齐的发言。

这是他首次参加朝会。

从这位太子詹士入殿起，还未发一言。

群臣对此人也颇为好奇。

虽未听过此人言，但却早闻此人行。

这位少年的手笔是众人惊叹的，有部分行为也是让众人钦佩的，当然也有咬牙切齿的。

如今陛下让他来说说对萧公的处罚，不知他会是何态度。

李修齐见李世民朝他看过来，还让他评论这事。

于是便低眉组织下语言，然后昂首上前，作揖，道：

“陛下，对于此事，臣不知该如何去评判...应该由陛下决定。

不过，臣最近在读一本书《五蠹》其中有一段大致是这样说的：

上古时期，人民少而禽兽多，人民抵不过禽兽虫蛇。

有圣人搭建木头作为巢穴，来避免被禽兽伤害，而百姓都很高兴，就让他统治天下，这个人就叫做“有巢氏”。

百姓吃瓜果蛤蜊，腥臊，恶臭而伤害肠胃，经常引发疾病。

有圣人钻木取火，用以化解腥臊，而百姓都很高兴，就让他统治天下，这个人就叫做“燧人氏”。

中古时期，天下大雨，而鲧，禹疏浚河道。

近古时期，桀，纣暴乱，而汤，武起兵征伐。

如果夏王朝还有人想要依靠搭木为巢，钻木取火统治天下，那么必然会被鲧，禹笑话。

在商周时期，还有人想要依靠疏浚河道统治天下，那么必然会被汤，武笑话。

然而，今天却有人美化尧，舜，禹，汤，武的治国方式，那也必然会被新的圣王笑话。

因此，圣人不会寄希望于遵循古制，不会墨守成规，而是会根据当今世上的发展而调整制度。

宋国有耕田的人，他的田中有株，一只兔子跑过来撞到了株上，撞断脖子而死，于是他就丢掉农具而守着株，希望再次捡到兔子。

他显然不可能还会捡到，因而被整个宋国人取笑。

如今，想要用古代先王的治国方法，治理当今的百姓，就像这守株待兔的笑话。

古时候，男人不耕种，采摘点果实就足够吃饱了。

女人不纺织，剥下禽兽的皮也就足够穿着了。

不用从事苦力就能自给自足，那是因为人口少而财物多，所以百姓不会相互争夺。

因此，不用厚重的赏赐，不用严厉的惩罚，而百姓自己就能治理好自己。

如今一户人家生养五个子女不为多，子女又生养五个子女，爷爷没有死，就有二十五个孙子孙女了，所以人口多而财物少，从事劳动很辛苦，却供养不了他们自己。

因此百姓就会相互争夺，即使加倍赏赐，加重惩罚，也不能免于混乱。

尧统治天下的时候，生活条件简陋朴素，吃的是粗粮野菜，冬天穿着兽皮衣服，夏天穿着麻布衣服，即使是现在，看门人的服装也不过如此。

禹统治天下的时候，带头亲自拿着锄头干活，腿毛都磨光了，即使是现在，奴隶的劳动也没有这么辛苦的。

以此而言，古代禅让天子之位的人，就像是辞掉看门的工作，或者是摆脱奴隶的辛劳罢了。

所以古代禅让的故事没有什么好吹嘘的，如今的县令一旦自己死了，子孙接连几代都享受坐车的待遇，所以人们都很看重这个职位。

因此人们对于辞让这种事，可以轻易辞让古代的天子职位，却难以辞让如今的县令职位，是因为获取的利益大小不同。

住在山里取水的人，在节日里会互赠山水，被水涝害苦的人却要雇佣人来排水，所以荒年的春天，连幼小的弟弟都吃不饱。

丰年的秋天，连不认识的过客都能给他粮食。

这并不是因为人们疏远骨肉而更喜爱过客，而是粮食的多少不同。

所以古人看轻财物，并不是因为人厚，而是因为财物多。

如今相互争夺，也并不是因为鄙陋，而是因为财物少。

古人轻易辞让天子之位，并不是品德有多高尚，而是因为天子的权势还比较薄弱。

现在的人看重并争夺官位，也并不是品德有多低下，而是因为权势越来越重了。

所以，圣人对于治国来说，讨论的是财务权势多少的问题，因此惩罚轻微并不是为了仁慈，惩罚严厉也并不是为了残暴，只不过是根据社会的实际情况而运行法制罢了。

所以事情总是变化发展的，而制度也要根据事情的变化而做相应的调整。

古时候周文王领地处于丰，镐之间，方圆才百里，他推行仁义而感化了西戎，于是就统治了天下。

徐偃王领地处于汉水以东方圆五百里，他也推行仁义，割地并朝见他的有三十六个国家。

楚文王怕他会危害到自己，所以起兵攻打徐国，便把他消灭了。

所以周文王推行仁义而统治天下，徐偃王推行仁义，却是国家灭亡。

这说明仁义之道适用于古代，而不适用于今天。

所以说时代不同了，社会上的情况也就不一样了。

在舜统治天下的时候，有苗氏不肯归顺，禹准备去讨伐他们，舜说不行，君主的德行不深厚，却使用武力，这是没有道义的做法。

于是就用了三年时间修行德教，拿着盾牌、大斧等武器跳舞来进行精神感化，有苗氏便归顺了。

到了共工打仗的时候，兵器长的就刺到了敌人，铠甲不坚固的就被伤了自身。

就说明拿着盾牌、大斧等武器跳舞，来进行精神感化的办法，只适用于古代，而不适用于今天。

所以说社会上的情况不一样了，那么制度也就要跟着调整。

上古时期，君王们主要是在道德上做到更加出色，中古时期，君王们主要是在智谋上做到更加出色，而如今要想统治天下，兵强马壮才能掌握政权。

齐国将要攻打鲁国的时候，鲁国派子贡去游说齐国，齐国人说：

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我们想要的是土地，而不是这些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