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险惹的祸：为什么古代人崇尚暴力？

战争跟人类一样古老，而和平是一个现代发明。

亨利·梅因

（Henry Maine，1822—1888年）

2015年5月4日，笔者参加香港亚洲协会举办的一次午餐讲座，由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伊斯拉埃尔·赫什科维茨（Israel Hershkovitz）教授讲解十字架酷刑的历史，主题是“骨头诉说着昔日的故事：解读耶稣受难的秘密”。过去30余年，赫什科维茨一直研究一个问题：耶稣在十字架上受难的场景在力学上是否可行？公元30年前后，罗马帝国在巴勒斯坦的士兵每天通过十字架处死约500个犹太人。按照罗马占领军的设计，钉在十字架上致死是最残忍的酷刑，意在让受刑者不得速死，而是在十字架上慢慢煎熬至少两天、持续受刑。具体做法是：士兵用十几厘米的长钉，分别穿过受刑者左右手的手背和掌心，然后弯曲成钩，钉在平行木头的后背，以使两只手臂固定不动、贴在木板上，并承受一些身体重量，给掌心与手臂施以压力，让受刑者承受持续的撕痛；另用长钉将受刑者双脚钉在竖立木杆的两边，以支撑身体的部分重量。受难者多数是赤身裸体、面朝外，但妇女是面对十字架被钉上。熟练的士兵能让受刑者在十字架上受罪三四天而不死，受难者一般死于脱水、创伤、疲劳、休克，或者失血过多。见证过现场的犹太人弗拉维奥·约瑟夫斯（Flavius Josephus，公元37—100年）在《犹太战争》中记载：“他们先是被鞭打，再被各种酷刑折磨，然后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每天都抓500个犹太人，不，有时候抓的更多……他之所以没有禁止这种残忍的行为，主要原因是希望犹太人看到这种情形，会担心自己今后遭到同样残忍的待遇，因而屈服。于是，罗马士兵们出于对犹太人的愤怒和仇恨，把他们抓到的人，开玩笑似的，一个接一个地钉在十字架上。人数如此之多，以至于没地方可放十字架，也不够十字架钉人了。”

听完一个半小时的讲座，觉得毛骨悚然。在现代人看来，古代人真的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如此残忍，容忍血腥暴力？当然，如果古代人有机会，他们可能会反问现代人：你们为何弱小无能？对于一个社会，如果因风险等原因使暴力成为生存的必要，那么长此以往，其文化就会做出反应，推崇尚武，激励残暴；而一旦暴力不是生存的必要，其文化就会崇尚文明、追求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