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救赎（5）

21年的盛夏又到了。

“香樟绿洲小门，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909路公交车在此停了下来，陈小欣边打着电话，边从小门进了香樟绿洲。

手持手机，听简贴着耳才方听清罗绍锋的声音（没开免提）。悠悠地走回家，感受着些许微风，拂过她的脸庞与手臂。

可她的心，却不悠悠。

“我初中到湖南读，不出意外地话。但，我也不想……”罗绍锋竭力解释着，不想让陈小欣过于伤心，但无济于事，这个突然其来却是早有所想的结果，她曾有过设想，可却没想到，这真的发生了。

但她还假象地相信一次是他开玩笑说的。“你，别骗我喔！”“真的。”

霎时间，二人没有了声音，是短暂的沉寂。从小门走了进来，经了圆盘与一座小小的木桥，桥底的荷花正进行呼吸作用，活得翠绿，终于在此刻走到了一处白色的凉亭。她忽然抬起头——夜空无星，但周围楼房的阳台亦窗户之亮光如乡间的星辰，发出白黄相间的灯亮。突然，不知何处传来的鸟啼，凉亭周围的花香叶色……都使她的内心暗然失色。没想到是转这么远的地方，从东莞距衡阳足足百来公里……

她不想再听什么，也不想说些什么。

“够了，知道了。”说罢她便主动挂断电话。她的内心很复杂，有对于他将离开东莞的不舍，自己的伤心之情，能不能再见面的迷茫，以及那种言不尽的失落与悲愤……于是陈小欣的步伐又快了起来，离她家所在的那一栋愈来愈近。已经是很晚了，小区内那暗红的人行路上鲜有人之身影，更别说电瓶车的响声了。她家那栋楼下的滑滑梯，也是空无一人，秋千也显着它那应有的沉寂，几乎不再晃动。

那一瞬，她非常清楚，境界的彼端是何处。

忽然，陈小欣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罗绍锋重新打来的电话。

她没法接电话。盯着液晶屏上显示出的“锋”，不知过了多久，她连按了两次电源键，手机突然沉寂了下来，与安静的夜所相应。

之后的一个月，她的心里写满了“低落”与“愧疚”。抱着这样的情绪，她迎来了毕业的那一天。最后一场语文考试结束，碎纸染了地时，罗绍锋正向陈小欣做告别：

“我可能明天后天就走了，就是……”他正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嘴，那日天气额外的热，外头的香樟树之绿叶已是干巴巴的，看起来宛失了水分。教室也是充满了闷热，即使开了空调，但不知为什么会一直流汗——也许是方考完太激动罢？

本来最好的是可依靠着彼此度过每一日，但突然被无形之力量被夺去，只好无可奈何做罢。

“就是什么？”她痛苦地问。

“算了，没事。”

但陈小欣的痛苦不仅仅是对于罗绍锋将去往别处的痛苦，还有对于毕业的痛苦，经历的多了，才知道原来小学时代才是最好的。

她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离开学校的，抱着抑罢。之前的一切，都在这时化为虚有，成了泡影。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罗绍锋送他最后一程的请求。

“也许会太伤心罢，我不知如何面对。”她希望能放下过去，好好重新开始。

或许，会互相忘记罢。这也许是件好事。

那日火车站很多人，个个带着口罩。罗绍锋在高铁上坐于一靠窗之位置，隔着窗，他望着站台在缓缓地向后移动，忽然他想到了一年前语雯对他说的这句话：

“你想说点什么吗？”原来是这样，他终于太迟地领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