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救赎（10）

陈小欣的妈妈日况愈下。

是这样的。就在21年，一日肚子巨痛，以为是普普通通的胃病亦是肠病，然去医院一检查，诊断报告大体就是小肠有恶性肿瘤，俗称肠癌晚期。

没救了，能续一日命就是一日命吧。

这个重大的事儿是瞒也瞒不住的。

一、

7月，陈小欣的妈妈终于住了院。

陈小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不由心痛如绞。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衣……白色的格调应着一切，令所有人觉得压抑。这种象征纯洁、天使的颜色，此刻却显现出灾难，灾难和灾难……她实致是说不出什么，想开口安慰她，却显得多么无济于事。

“那就续命罢。”她想。人固有一死……

二、

8月，化疗。

陈小欣的妈妈的头上，原先那秀丽的长发，现已空空如也，恐怖的只剩头皮是显而易见的。

众所周知，在人做完一次又一次的化疗后，人是一次是比一次虚的。

癌症是不会传染给亲人的。但每一次陈小欣见她妈时，她总是毫无例外地戴着口罩，令陈小欣，也令其一家人看得心碎。

这时，陈小欣的弟弟9岁。他不知妈妈的头发为什么不翼而飞，也不知妈妈为什么总是带着口罩，更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等死罢便一切都懂了。

所以呀，有时纯洁也是件好事，不至太过悲伤。

三、

破天荒地被医院准许出了门。

那已是9月开头了，是初中生涯的第一个周末。

陈小欣依记得，那是个大好晴日。曾经所无所谓的，不起眼的，然而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中，是显得多么珍贵。

爸爸开车……家人去了九洞。这儿空气很好，应有利于她妈的罢。陈小欣永无法忘记那最后一次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样子了，因为在这不久，她妈的病情猛地恶化到再也出不了医院罢。

可惜的是，九洞的步友一看灿烂的下日阳光打在陈小欣的妈妈用来遮头的白色帽子，而映的光影，再瞟了眼后脑勺的一无所有，便知道所有的目光，清一色是异样的。

不过没有关系呀，哈哈！人总有一天都会安祥地老去，只是有的人先行一步……

到了晚上，他们去了天和吃湘阁里辣。无论是各种各样的湘菜，还是晚上天和的热闹，然而都不知道等待着的，会是什么。

四、

遗体、焚化炉、火葬……

火光闪闪、哀声久久不绝……

“呵啊，呵啊……”陈小欣从床上猛得惊醒来——她方梦到自己的母亲驾鹤西去。虽总有这一天，但归根结底，这是不吉利的。

此刻她惊魂未定，大口地喘着粗气。

宿舍正安静如比。黑暗着，只有空调的灯光所显现的“25”外头的走廊灯以及隐隐的夜光，使宿舍有了一鲜的活亮。除了陈小欣，每个女生都安静地熟睡着，下铺的语雯因为没盖好被子，所以调皮地露出了她那赤嫩的小脚。

她看了一眼窗外，随后又沉重地躺了下去。

思绪万千，有对方才梦之恐怖而担惊受怕，也有对母亲之将来而感到悲伤。

“妈！妈……”陈小欣轻声叨着，心里无比沉重。周围安静到只有风扇扇叶之转动而发出的声响。她满怀沉痛地抱着《国家队》的015——莓的抱枕，紧紧地贴在胸前，背着所有人独自哀息……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毕竟你我不是重要的人，比起引人注目地驾鹤西去，还是无闻愈好。

那么凭什么别人那么幸运的？

或许世上本无公平而言……

五、

不要太过悲伤。

那一天上课上地好好的，这时杨班主任走到了教室外头的走廊，陈小欣刚好坐在窗边，于是班主任挥手示意她出来一下。

于是，她在全班众目睽睽之下，随着班主任到了办公室。

未等陈小欣先开口，班主任先对她说：

你舅舅过来接你有事，等会你去大门等着。”他边开着假条，表情边略显忧伤。

“我爸有没说什么事？”不祥的预感罢。办公室外天阴沉沉的，一大早还刚下过场小雨，路面也是很难有干的地方。

班主任也是犹豫了个一两秒，道：

“没有什么事。”

陈小欣出了校门。

“所以怎么了，突然接我？”陈小欣依好奇地问。她舅舅也年轻，才三十几岁，但眼镜框下的，是他那略鼓的眼袋。高峰期早过了，所以上午环常南路是没什么车的。

车开得飞快。

她舅舅神情也是同阴云般阴沉沉的。

“就是，你妈……手术室……”他也是非常悲痛，咽着话儿讲完的。眼角的晶莹，足以说明一切。

“手术室？”陈小欣心头一颤，再定睛一看舅舅的反应也不假，便感到世界突然是塌了下来。

人民医院……手术室上，其母生死悠关。

反正也活不久了……

陈小欣到了医院时，母亲已经从手术室度劫成功。只见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但浑身插着恐怖的管子，里面流着显而易见的透明的液体。

“妈！”

六、

人死了就死了吧。

从陈小欣妈妈入了手术就知道，命不久矣。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果，但就是不想承认，因为离开与死去，本身就是个难题。

一日比一日差的精神，一次又一次的化疗，日趋消瘦的身体，强占着其身体，知道自己会安祥地死去，所以也没什么好所求的了，唯一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不要像自己一样。

渴望外面的天空，宛如鸟儿自由飞翔……一家族人永远忘不了陈小欣她妈在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替我，照顾好孩子……”渐渐地，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在口齿不清中消耗殆尽。调查报告显示，世界上死亡率最高的地方是床——普通且匆匆地去，又急忙地回。所以呀，

人世便是如此，真是可悲。

谁想死呢，但终是难逃一劫。

渐渐没了气息，一片哀声……

七、

陈小欣她妈是在DZ市殡仪馆被火化的。

毕竟现在哪还讲入土为安哇。

十一月中旬的风有了股股寒意。殡仪馆四周尽是山，风水倒是可以，但也还是太孤单了。车冷冰冰地开进停车场，不容易找了个车位，经了一系列的准备后，也是终于沿着那不是很陡的上坡路，一路途面怀哀痛又庄重的逝者之亲友，终于同其等心情，见到了陈小欣的母亲的遗体——身披寿衣，但身体僵硬，安静地躺在棺材里……

“这一定是假的！”陈小欣尽管如此念想，但冰冷的尸体以及改变不了的事实就搁那摆在她根前。尽管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向母亲最后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无比沉重……亲朋间的眼神满了悲痛，至亲的，例如爸爸和弟弟，外公外婆等，无一例外地哭红了眼。

火光闪闪、哀声久久不绝……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红橙的炉口吞没，却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