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冷蝶
冰箱生产的并不顺利,毕竟是新的生产线,马良熟悉机器需要时间,熟悉了边操作边讲解也需要时间,想要让石敬期这个书生徒弟看明白怎么操作更需要时间,何况还有个陪读刘国栋。
给冰箱取名也进行的不顺利,为了取名的事儿,严卫东甚至和张仁礼通了电话。
张仁礼对冰箱取名只提了两点要求,一是必须得体现出民城特色,二是要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冰箱。
厂领导们坐一起商量不出名字,就决定改天将厂里有才华的人都叫到一起再议。
冰箱没有生产出来,美人配冰箱的照片就拍不成,高团结干脆安排了莫文军和祁坤先见见林玉茹。
林玉茹还是经常穿的那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在刘琴琴的建议下化了淡妆,纵使祁坤这样拍过好多美人的,也暗道一声漂亮。
因着林玉茹的漂亮,莫文军两人决定也不去别的地方采风了,就在民城等着,正好利用等的时间在民城到处转转。
民城虽是个小城,却是远近闻名的老庄故里,虽然全国上下好几处都宣称自家是老庄故里,但是在民城市的东北方向,离市几十里的地方,确确实实有一座庄子镇,镇上据说还保留着庄子墓和庄周化蝶的遗迹。
莫文军两人让高团结帮着借了两辆自行车,一人一辆骑着往乡下去了。
整整三天,石敬期感觉自己就差住在制冷车间里了,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民城农机厂的第一台冰箱造好了。
冰箱半人高,通体白色,摸上去冰凉光滑,上下两层,上层较小,是用来保鲜的,下层较大,是用来冷冻的,门上面是淡绿的塑料把手,插上电,关一会儿,打开冰箱门,能感觉出丝丝的凉意。
马良指着冰箱门的右上角道:“在这里再印上商标,这冰箱就算是成了。”
厂里一大半的人都来参观民城造的第一台冰箱,这个摸摸,那个看看。
严卫东本不许人乱摸,这第一台冰箱,有纪念意义,是要留着珍藏的。
但是马良却说冰箱就是让用的,随便摸摸不会坏,这才许人摸了。
冰箱已经造出来,起名字的事儿迫在眉睫。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厂里三巨头把石敬期、高团结这俩有才的叫到会议室开会,另请了北京人马良,省会记者莫文军,大摄影师祁坤,还叫上了平常需要写广播稿的林玉茹。
大家一起给冰箱取名字。
众人皆建言献策,有提议雪人的,有提议冷宝的,还有提议北极的……
莫文军受到了这两日探寻庄子遗迹的启发,思索良久,建议道:“本是贵厂的事儿,我不便发言,这有个名字,各位厂长和同志们看看行不行,蝴蝶牌。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同样是笔杆子的高团结道:“那就和蝴蝶牌缝纫机重名了,庄子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只其几千里也。我看咱们不如叫鲲鹏?”
听着两个专业人士发言,林玉茹觉得自己就是个凑数的,比着俩人刚才的引经据典,她提出的雪人牌就显得太随意,而且有BJ雪花珠玉在前,雪人更像是个仿品。
于是低下头不再参与,石敬期正坐在林玉茹的斜对面,望着女孩白皙的脖颈,又想起了白玲在图书馆坐在自己对面的情形。
如果不看长相,只看背影的话,两个人真是太像了,不过气质上也有很大的差别,林玉茹的感觉不够清晰,有种小镇姑娘和城市女孩混合体的样子,但是白玲给人的感觉却是冷,高贵的冷。
“不如叫冷蝶吧?”石敬期建议道:“冷,代表咱们的冰箱制冷效果好,蝴蝶代表咱们民城的庄周梦蝶,符合张副市长的要求,而且……”
石敬期看了一眼林玉茹,没有再说话。
作为一个摄影师,祁坤一直在观察林玉茹,这时候接过石敬期的话,道:“而且咱们的模特也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啊,叫冷蝶好。”
林玉茹的脸色通红,头更低了,会议室里的男人们却都觉得这名字好,就这样定了下来。
会议散去,马良和莫文军、祁坤回招待所,厂里三巨头和高团结都回了厂子后边的家属院,只有石敬期和林玉茹往宿舍走。
今日是个阴天,风很大,刮的路两旁的白杨树哗啦哗啦响,从办公楼回宿舍本就只有两盏路灯,还被风吹坏了一盏。
石敬期走在前面,在听到后边一声低低的惊呼之后,忙站住了脚,问落后自己十几步的林玉茹:“没事儿吧?”
林玉茹走的有些歪歪斜斜,道:“没事儿,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这样的天,你一会十点还有广播,这都九点半了,要不直接去广播室吧?”
厂里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六点的起床广播,晚上十点的睡觉广播是固定的。
天太黑,石敬期看不到林玉茹绯红的脸,只听到娇娇小小快被风吹散的声音:“我得先回屋换件衣裳。”
石敬期想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的非要回去换件衣裳,但是看着林玉茹依旧走的磕磕绊绊的样子,捡起脚边一根被风吹落的大概半米长的树枝,将叶子摘了,一头递给了林玉茹:“拿着。”
一根树枝连着两个人,石敬期担心后边的人再次绊倒,走的平稳缓慢,林玉茹却觉得自己手里都渗出了汗。
从后边看,男孩穿着白衬衣,身量高挑,腰背挺直,头发浓密……
加上复旦的学历,厂里、市里的重视,林玉茹知道,不管是厂里未婚的小姑娘,还是家里有未婚小姑娘的,没有一个不想着把这个人领回家的。
短短四五分钟的路,一个心无旁骛,一个胡思乱想。
到了宿舍楼门前,两人才松手,石敬期将那根树枝随手丢在楼前的花坛里。
眼看要进宿舍楼,林玉茹一咬牙,拽了拽石敬期的衣角:“你一会儿再送我去广播室吧?”
石敬期只当她是害怕路上太黑,想着自己也没有重要的事要办,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