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纬41.118º，东经100.316º——中国古老的卫星发射基地。

这里除了森林和植被变得更加丰富，生存条件变得更加宜人，还有一个最大的变化，只是普通人根本无从知晓。

在一大片胡杨和白桦林掩映的小山包旁，静静地伫立着十来幢纯金属结构的建筑。这个小建筑群的楼层普遍不高，都在三到五层之间，比周围那些笔直高大的白桦树低矮许多。因此，从外面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些建筑。至于这些建筑地下还有多少层，就更加隐蔽了。

中间那幢五层建筑算是其中最高的，门口挂着两块很不起眼的金属牌子——“联合国地脑系统运行中心”“联合国天脑筹建中心”，每块牌子上只用中文和英文书写，再无其他语种。介绍如此简洁，只是便于内部工作人员识别。

联合国总部依然在美国，却衍生出许多分支机构，而更多重要机构已明里暗里地转移到了中国。

整个地球上，除了某些地区的归属稍有改变，各国依然存在，但地缘和国家意识已显得不太突出。在这高福利的年代，各国政府的主要作用重点体现在科技沟通与协调合作上，以及协助联合国向地球外围空间发展等方面——当然，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只是不会大张旗鼓地展现在普通大众面前而已。

人类历来如此，越是关键或越是重要的事情，越不会让普通大众知晓，更不会让他们参与。否则，就世界大乱了。

又一个重要的小型会议正在这幢五层建筑的一楼召开。这是一楼靠西边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总共只有六个人：三男二女，还有一个从外貌上根本看不出性别的人，但特别年轻。

主持会议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壮年人，他显得很精干，说话的语气也是干净利落：“各位，由于这次会议的重要性和保密度，不能进行网络会议，只好把你们召集过来。确定你们所有的通信设备都关掉了吗？”

见众人一致点头后，主持人说：“最近，我们的工作进展受挫，尤其是针对那个关键怪老头子的密码，以前尽管进展缓慢，但毕竟在步步推进，可最近根本无法破译了。你们能找出其中的原因吗？”

众人摇着头，都是满面愁容。

“西格温，这个工作具体由你负责，你说说详细情况，供大家参详参详，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突破口。”主持人朝圆桌对面的一张欧洲女性面孔努了努嘴。

西格温一头淡黄色头发，看不出实际年龄，她抿了抿丰润的嘴唇，说的还是中文：“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却百思不解。这个怪老头的另外几层密码根本无法搜索并破译，他似乎完全失忆了，在他的记忆库中找不到任何有关的记忆残存，连潜意识里都没有……马司长，谢谢您对我的信任，让我负责这个关键项目，可能是我的能力有限，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您可不可以考虑另换负责人？”

“西格温，你的能力不用怀疑，以前你的工作不是进展得还算顺利吗？还是由你继续负责这个项目。我们可以寻找其他途径协助你的工作。”马司长扭头对其他与会者说，“你们最近的工作进展呢？都汇报一下吧。”

一个棕色面孔的老年男士用英语说道：“司长，我的团队已经成功破译了密斯罗森的脑库密码，想着可以协助到西格温，可是，搜遍密斯罗森的脑库，其中除了许多他和密斯肖之间工作往来和生活琐碎方面的频繁交往，竟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也就是说，他俩尽管同事几十年，并且这两人的关系也非常融洽，但他俩之间根本没有提到过有关生命科学研究方面的关键话题。这实在太奇怪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马司长说：“艾略特先生，你的工作很出色。这只能说明，那个怪老头在生命研究领域里肯定又发现了极其重要的奥秘或线索，却不愿公之于众。要知道，这个怪老头对整个人类的意义非常重大，他五十多岁时研究出来的成果——通过提升人体端粒酶的填补与修复效果，就让我们现代人的平均寿命延长了四十年！”

“正因为他天才般的大脑，当年联合国科学院从世界各地、各部门紧急调集相关专家和学者，专门成立了‘生命终极研究中心’。由这个怪老头牵头，具体负责研究人类生命的终极奥秘，希望人类的寿命可以无限延长。”

“可是，在潜心研究近五十年后的三年前，这个怪老头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辞职，导致该研究中心被迫撤销。可以想象，他的发现一定非常惊人！因此，我们一定要设法获取他的发现，以促进有关前沿科技的进一步发展，这正是我们的使命所在！”

马司长说完，在圆桌上砸了一拳。尽管砸得不重，却显示出他信念的坚定。

“司长，我们是否可以向联合国有关的职能部门申请，直接把那个怪老头进行强制催眠，何必花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呢？”

“就是啊，或者直接对他进行逼供……”

马司长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几个杯子震得跳了起来：“荒唐！这是人权社会！你们怎么可以想到这一出呢！你们知道那个老头在国际上的声望有多大吗？如果那样做，我们这个部门会立即完蛋！”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语气缓和下来：“我们都是优中选优的精英分子，我们的科技、我们的毕生所学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为了让人类更自由、更安全、更强大！再说了，我们好不容易排除种种阻碍，才成立了这个‘脑库索取司’，还是在联合国个别重要领导的支持下秘密开展工作的——我们现在只是‘地脑’的秘密分支机构。”

“因此，我们要时刻明白，如果摆在台面上，我们这个部门很有可能会被撤销。因此，你们一定要管好各自的工作人员，要他们处处小心，不要张扬，更不要触雷。”

“尤其是那些反对派势力，那些极端的人权主义者，他们以严重侵犯个人隐私为由对我们的计划进行种种干涉。所以，千万不要让这些人抓住我们的实际把柄。因此，我们在破解有些人的脑库密码时，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路径痕迹。这样，就算有人怀疑到我们，也可以转嫁到民间黑客头上去，会有专门的部门为我们‘澄清事实’的……”

“马司长，我的部门最近连续遭到黑客围攻，系统几次差点崩溃，弄得我寝食难安，防不胜防。”那个看不出性别的年轻人突然站直了高瘦的身子，尖锐的声音有些激动，“我相信，绝对是反对派分子在对我们使坏。司长，您能不能申请有关部门对他们进行制约，要不……”

马司长很快打断了对方的话：“还想去制约人家，不被他们制约就不错了！万洪波啊万洪波，你是信息安全员，你的职责就是负责我们整个中心安全运行的，是我们的防护罩！你要多动脑筋，多设置一些诡异的防火墙，要勤换防护密码，这些日常工作，还用我来教你吗？小万啊，你要明白，防护罩一旦被他们攻破，不但我们的运行系统将面临瘫痪，我们的秘密资料也可能泄露出去。那样的话，我们的行为将会受到国际人权总署的干预，甚至会受到国际最高法庭的审判！因此，你要时刻保持万分警惕！”

那个叫作小万的青年点了点头，满脸郁闷地坐了下去。

马司长继续说：“小道理、小事情我就不多讲了。对于像肖成城、达里奥、井村二郎这些国际顶尖专家的脑库，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设法利用和开发起来。他们是人类共同的财富，是造物主赐给人类文明的财富。我们千万不能让这些财富遗漏而造成千古遗憾，那样，我们会成为人类文明进程中的罪人。”

“以牛顿、爱因斯坦等人为例，他们在三个多世纪前所发现的理论，直到今天依然引导着科学的前进之路，我们在物理和天文方面取得的成就，至今还是以万有引力、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等理论作为基础啊。这种天才式的大脑，如果以现在的技术加以留存和开发，那将为人类的发展带来更大的福泽！所以，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开发现有顶尖专家们的脑库。”

“还是那句话，我们要想成为宇宙的主宰，就要好好利用造物主赐予我们的财富。也许我们这一代无法完成这个宏图伟业，但是，这个伟业的进程，将以我们的努力作为起点。”

“不过，在极端自由思想的制约下，我们现在的工作是顶着磨盘跳舞——吃力不讨好。因此，我们得换换思路，看能不能从外围寻找突破点。我现在又觉得小万的想法有点道理，但不是他那种简单的思路……各位，你们多动动脑筋吧，希望能触发新的想法或找到新的突破点。现在，大家就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