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那朵月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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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李鹤专门请了假,去看望悲伤中的袁亮。可是,他不知道见了袁亮后应该怎样去安慰他,如何替他解开心中的结。想着让陆玉和他一起去,或许她有办法。

谁知陆玉知道袁亮的事后,心中颇有感慨,不由得想到自己,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局,虽然她马上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可自己的心情却不怎么好了。

李鹤找她说明了原委后,她拒绝了,说;“你自己去吧,我得想想我自己会是什么结果。”一句话,让李鹤心里五味杂陈,心想“我的心思你懂,你的心思我也懂,又何必这样说我呢,我又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李鹤一边想一边低着头走出了店门,独自黯然的走向路边的公交站牌。

陆玉看着李鹤伤感的背影,微微撅起小嘴,心里却埋怨着他;“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寻花问柳虚头巴脑的人,才费力追你到这里,我都这样了,你都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吗?你说你傻不傻?傻不傻?”

路上,李鹤一会想想陆玉的话,觉得自己真的欠她点什么,虽然她没有明说为什么搬到这里,可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一会想想袁亮,既为他担心害怕因为这件事而自暴自弃下去,虽然相信他一定会从漩涡中走出来。一会又为他高兴,李芬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去留恋,离开反而是一种好事。

公交车不知不觉来到袁亮所在小区的旁边,通过和他老爸电话联系,李鹤找到他家。袁亮自从出了事,就整天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抽烟酗酒的折磨自己。李鹤的到来,让袁亮的爸妈感激无比,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亮亮,亮亮。你同学李鹤来看你了。”袁亮的老妈跑到儿子门口,拍了拍门大声说,“你快点起来,出来和人家李鹤说说话。”说完又跟李鹤说;“李鹤啊,你可的好好劝劝我们家亮亮,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劝他,没有一个能让他听进去的。你是他同学,他会听你的话。亮亮要是为那种女人寻死觅活有个好歹,可要了我们老两口的命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婶儿,你别太难过,袁亮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他还没傻到那种地步。”

“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说他出了事,当妈的心里难受啊!”

“哎呀,你看你。”袁亮的老爸责怪说,“象什么样子,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不听,现在撞了南墙了吧,她跑了,跑了才好呢,祸害人的玩意。”

袁亮没有出来。

“袁亮,袁亮。”李鹤在门口大声说,“开开门,我是李鹤,看你来啦。”

“你先回吧,我没事……我喝多了起不了床……”许久袁亮才有气无力的说。

现实总是让人很无奈,袁亮始终没有出来。对于李鹤来说,这是一次失败的劝说之旅。只好陪着他老爸老妈说了一阵子话,便回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安慰两位老人,说;“让他再冷静冷静吧,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给他点时间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过几天我再来看他。”

出了小区的大门,李鹤看了看手机,都十一点了。找了一家超市,进去买了一些陆玉喜欢吃的零食和水果。从超市出来,又感到肚子饿了,索性在街上吃了午饭才回去。等回到“众凡汽修”店的时候,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只好先去上班,等下午下班后再把东西送给陆玉。

中午李鹤没有回来,陆玉心想是不是他生气了,想给他打个电话,又觉得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李鹤的气量也太小了,他越是生气越是不给他打电话。可是,忙完之后,想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话真的伤到了他,再想想往日,李鹤下班回到店里就忙前忙后的,心里又是心疼他。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已是上班的时候到了,又不想打扰他。于是,下午趁着上超市买菜,给他买了两箱纯奶。

下午下班后,李鹤提着零食和水果去了陆玉店里,进门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卧室”(陆玉的店是一间,没有二楼),把东西放在床边,然后出来洗洗手,和往常一样穿上围裙,和陆玉一起忙活起来。

可能是上午小小不愉快的缘故,俩人一直没有说太多的话,等忙完了,陆玉从“卧室”提出那两箱纯奶,放在李鹤面前。自己憋不住笑了起来,说;“给你的。”

“你的胃不好,留着自己喝吧。我一个大男人能吃能喝的,用不着这些。”李鹤咧咧嘴笑着说。

“你如果不要,把你那些零食和水果还提回去吧。”陆玉生气的说,“真是的……”

李鹤用手摸了摸头,“嘿嘿”地傻笑起来。

“就知道傻笑。”陆玉一边责备地说一边在李鹤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你呀,怎么说你才好呢?”

旋即,陆玉问起袁亮的情况,李鹤把上午的情况讲了一遍,摇了摇头,说;“等过两天我再去看看他吧。”

“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陆玉无不同情的说。

俩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几天后,中午李鹤刚上班不久,袁亮的老爸就打来电话,他老爸着急扒火的问有没有看到袁亮,说他从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去,电话也关机了,家里已经都乱成了一锅粥。“叔,你先别着急,袁亮或许去找朋友谈心,忘了跟你们说了。”李鹤安慰他老爸说。

“没有,亲戚朋友都打过电话了,都说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袁亮的老爸显然已经慌了阵角,不知所措了。

“叔,你别慌,我……我这就去找他,咱们保……保持联系,我有消息马上打电话给你。”李鹤也着了急,说话都有些结巴。

挂了电话,李鹤跑到老板那里请了假,之后,出门骑着他的电动自行车就要走,恰好,被站在门口的陆玉看见,赶忙喊住了他。

“你慌里慌张的要干什么去?”

“袁亮他老爸打电话说,袁亮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找又找不到人。我担心,也去找找他。”李鹤骑在电动车上说。

“那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呀?”

“呃……”李鹤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

“这么大的鹤城,要去找心里总得有个数吧。”

“我整天在店里修车,那里会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

“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也有个商量。”陆玉说着转身锁了店门,去骑她的电动车,“反正现在我也没啥事。”

李鹤觉得陆玉说的有道理,便同意了。

俩人上路之前,先探讨起去哪里找。

“你说,袁亮和李芬以前都爱去什么地方?”李鹤问。

“嗯,袁亮对李芬那么好,买这买那的,肯定去一些大商场专卖店的地方。”

“这些地方肯定不会去,如果去了想起以前对李芬怎么怎么样,买过什么什么,那不是会更伤心?”

“呦,很聪明嘛。”陆玉笑着说,可是她马上又无不担心的说;“哎呀!袁亮不会是想不开吧。”

“不会的,不会的。”李鹤连连否定陆玉的想法,“袁亮不是那种性格的人。”

但是俩人又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于是先沿着淇河找找再说。

淇河的暖春,比起刚过年的时候,已是大变模样,两岸的垂柳都已换了那种清新无比的绿装,微风轻抚显的那么婀娜妩媚。河岸上那些花花草草,争先恐后的盛开着,卯足了劲要为鹤城的春天献出自己的色彩。淇水悠悠,荡漾着蓝天上倒映下来的朵朵白云,荡漾着水面上一只只快乐的水鸭,荡漾着鹿台阁那雄伟的身影。春天是美好的,她能把人的灵魂感染的纯洁而多彩,温柔而向上。也能让人的精神远离消沉和卑微,远离肮脏与龌龊。

没有人知道袁亮去了哪里,就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样。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虽然这些天卧室的窗帘一直没有打开过,阳光还是透过缝隙把卧室照的通亮,没有一丝的阴暗,并告诉他今天是个好天气。

袁亮伸手拿起床头的烟盒和火机,打开看了看却空空如也,又扭头看看床头的酒瓶,酒瓶空空,像是在嘲笑他,使的他狠狠的把烟盒摔向墙上。停了一会,慢腾腾的起了床,蓬头垢面的推门下楼去了,全然没有听见他爸妈叫他。

“别叫他了,肯定又是下楼去买烟酒了。”袁亮的老爸生气的说。

是啊,袁亮又是去楼下买烟买酒了,他拿了烟酒,浑浑噩噩的转身就走,被便利店的老板叫住才想起来还没有付钱。等出了便利店来到电梯门口,发现自己的火机没了气,生气地说了句什么,转身又返了回去。也许是有点不耐烦自己,又朝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买了火机,在便利店门口点燃一支烟,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回家,而是一边抽烟一边低头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就连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听见。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早已走的太远太远。他没有折返回去,只是无精打彩的看了看四周,接着又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走着。

就这样走着走着,不觉得饥渴,也不觉得乏累,看不见鹤城的春天,也听不见鹤城春天的声音。抬手吸了一口手指间的香烟,却发现香烟早已熄灭了。他扔掉烟蒂,摸了摸身上,拿出香烟叼在嘴上,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仰起头缓缓吐出烟雾,阳光下烟雾缭绕摇曳。阳光照在他脸上,刺的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低头看看手上的烟,想起了那瓶新买的酒。酒,早已不知何时何地就离他而去了。他看见远处有座寺庙,雄伟高大庄严肃穆。他听见远处的流水声,清彻悦耳动人心弦。好像有一股什么力量在驱使着他一般,他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那座寺庙走了过去。

原来,袁亮一个人从东向西走到淇水大道,又顺着淇水大道由北向南来到彩虹桥,再由彩虹桥南边走下向淇河。穿过石条彻成的老石桥,那“哗哗”的流水声就是河水从桥洞跳跃而出产生的。来到寺庙下面,旁边有一座防古的阁楼,上有一块大匾额,写着“淇水关”三个大字,这里是《封神演义》里黄飞虎镇守的淇水关遗址。寺庙分为两层,袁亮先进了第一层大殿,里面空旷而肃静,一尊弥勒大佛落座在中央,檀香缭绕。旁边坐着一位女居士。袁亮跪下拜了三拜,女居士敲了三下铜磬。从一层出来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大殿。二楼大殿里有三尊大佛并排打坐在三尊莲花底座上,慈眉善目,神态安详,又不失庄严肃静。袁亮一一跪拜后,一声不响的坐在大门旁边的椅子上,闭上眼睛,任由大殿里的檀香在他身旁环绕。

“施主,施主。”

大殿里很安静,袁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大殿里的居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叫醒了他。

“施主,在这里睡,当心着了凉。”居士提醒说。

“哦,谢谢!”袁亮抱歉地笑了笑,重新坐好,用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感谢居士说。

“施主是在等人,还是有什么烦心事?”居士问。

“都不是,我只想在这里静静。”袁亮摇了摇头说。

“阿弥陀佛,施主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我佛慈悲会保佑你的,打扰了。”

居士回到他的坐位上继续静坐起来。

居士的话,让袁亮有些心动,晃动一下身体,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走到居士面前,恭恭敬敬地问;“大师,请问,如果有人背叛了你,应该怎么办?”

“那就随他去吧。”居士微微笑了笑说。

“难道你不恨他吗?,就这样任凭他去吗?”

“恨?有什么可恨的?为什么要恨呢?”

居士的问话,让袁亮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说恨,那是你恨你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恨的是他的背叛让你的占有欲有了缺失。背叛的基础就是彼此之间的相互利用。而你对他而言,可能早已没有了利用价值,或者说可利用的价值小了少了。这时候你能留的住吗?就算眼前留住了,他的心也早已背叛了你,日后定会有更大的伤害。所以,该放手时须放手,又何必抓住不放,心生怨恨,到头来苦了自己。”

袁亮一时未能完全领悟居士的话。

“我看施主年纪轻轻,却愁容满面的在这里坐了很久,想必是遇到了很大的困扰才会这样。”居士接着说。

“我……我……失恋了。”

“是了。”居士平静的点点头说,“有缘,天涯即咫尺。无缘,咫尺即天涯。凡事不可强求,缘分尽了,留也留不住。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袁亮动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天道好还,因果报应皆有法。施主,又何必太执着呢?”居士说完闭目又静坐起来。

袁亮看了看居士,道了谢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思考着居士所说的话。此时他心里已经安静了许多,虽然自己还无法接受和理解居士的话,但他也明白,自己真的留不住李芬,只要自己稍稍想一想就一目了然,一切都是李芬预谋好的,只不过自己太傻太相信她了,才会被蒙在鼓里,直到事情发生自己还不知道。

袁亮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早已关机了,他这才想起来,这几天他一直没有给手机充电。抬头看了看大殿四周,居士静坐的上方墙上,挂着一块电子钟表,已经快五点半了。他记得自己好像是上午出来的,那么现在就是下午,出来的时间的确很长,可是自己又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记得?这里又是哪里?他“呼”地站起来了走到殿门外,站在回廊下向远处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淇河,然后是那些高楼大厦,是彩虹桥,是来时那座石桥。石桥上有几个游人拿着手机在拍照。那这里又是哪个地方?自己以前不曾来过这里,也可能是自己以前没有注意过这里吧。

如梦初醒的袁亮,迫切想回家去。也许人都是这样,在外面遇到困扰的时候,就想到了家,想到家的温暖,想到在家里等待自己的父母。一想到父母,袁亮羞愧的止不住流下眼泪。老爸老妈在家里一定急的团团转,当儿子的真是太不孝顺了。他边想边走下大殿的台阶,走过石桥来到河边的小路上,向四周仔细打量着。北边是彩虹桥,彩虹桥再往北,他看见河边的会展中心。向南望去,淇河蜿蜒流淌,远处是高楼耸立。东边是郁郁葱葱的林木,越过林木是林立的小区楼群。转身再向西望去,夕阳的霞光已照在寺庙的屋顶上。看完之后,他心中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沿着小路向彩虹桥走去,远处的会展中心和大厦像是向他缓缓走来,从来没有的视觉冲击,让他的心灵感到震撼,让他的脚步不自觉的慢慢停了下来。站在河边,双手放在河岸的栏杆上,看看彩虹桥上的车流和行人,这个世界还是那么喧哗,而他像是刚从一个清静的世界里走出来,站在清静与喧哗的边界。再看看夕阳,还是那个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夕阳,还是那个让人沉醉不知归路的夕阳。

不知道什么时候,袁亮的身边多了李鹤和陆玉,和他一起看着夕阳。

“夕阳真的好美啊!”陆玉赞叹说。

“你们怎么也……”

袁亮听出是陆玉的声音,转过脸看着两人,惊诧的说。

“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都找了你一天了,我俩的电动车都没电了。”李鹤长长吐了口气说,“本来我想,找到你后非得打一拳踢你一脚不行。可是,刚才看到你的样子,唉——还是算了吧。”

“你还不如打我一顿,那样我心里还好受点。”袁亮说着低下了头,“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很多人眼里,是那种很幸运很精明的人,家里有父母宠着,社会上有人捧着,有朋友有兄弟,年纪轻轻还是老板,身边还有……没有想到自己却是最傻最傻的那一个。想想啊,这个世界上,我就是那个小丑,弄出来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们都是普通人,都有傻的时候。你又何必太自责呢?”陆玉安慰袁亮说。

“勿以物喜,勿以物悲。很多人都想做到,可是很多人都做不到。每个人就像粗茶淡饭一样平平淡淡,日子久了,才发现人原来离不开粗茶淡饭,那里有那么多精明人……多想想自己的父母吧。”李鹤说着拍了拍袁亮的肩膀。

“出了这种事,别人都把我当成笑话看,过去的兄弟朋友都不见了。除了父母,也只有你们俩担心我劝我……真的应该谢谢你们,真的!”袁亮说着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你……你别这样,你们俩是老同学,应该的嘛。”陆玉看到袁亮说的那么真切,鼻子一下子酸酸的。

“陆玉说的是啊,咱们是老同学,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李鹤正说着,有人在彩虹桥上大喊袁亮,打断了他的话。

“亮亮,亮亮!”

三人抬头一看,是袁亮的老爸老妈,他们一边飞跑着下了彩虹桥一边大声喊着袁亮。

是李鹤给袁亮的爸妈打的电话,他俩推着电动车在彩虹桥上正好看见袁亮。

“亮亮你可把妈妈吓死了!你这一天都去哪里了呀?”袁亮的老妈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边哭边说,“你可把妈妈吓死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妈妈可怎么活啊……”

“妈——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让您担心我了。”袁亮抱着妈妈一边说一边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

旁边的李鹤和陆玉看着这一幕,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俩人赶忙劝他们一家人回家去,而他俩人在路灯下,推着各自没了电的电动车,一步一步的也回去了。路边的梧桐在晚风里,哗啦啦的像是在唱一首青春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