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臻至
往常每到雨夜，青龙山总会比平常宁静一些，但今晚这个雨夜却是一反常态，甚是喧嚣。
一头化形狼妖刚吹了蜡烛准备和小花精共度良宵，鳖船突然狠狠一颤。
哎哟！
他一个踉跄，脑袋磕在了床帮上，疼得呲牙咧嘴，旋即满心怨怒地喊道：
“鳖爷，你搞什么啊？”
不久，花房外便传来鳖妖充满歉意的回答：
“不好意思，水道拥挤，不小心和旁人碰了！”
狼妖气得一笑：“鳖爷，你也太不会找理由了，这大晚上的，又下了这么大雨，水道怎么会挤？”
说话间，狼妖便推开了花房一侧的窗户，旋即狼脸一僵，傻在了原地。
只见潇潇夜雨中，水道上竟然真的挤满了无数妖船。
数着妖船船头上摇曳的灯火，往前望不到头，往后见不到尾。
而且不仅仅是水道上，就连水下都挤得一塌糊涂，各种水妖川流不息。
却在狼妖瞠目结舌之际，头顶突然传来阵阵唳鸣。
他抬头一看，只见山峦间纵横交错的锁链长桥上，此刻满满当当挤得全是妖怪，至于空中，则是各种飞禽妖族狂飙急掠。
“人……人族攻到青龙山了？”
狼妖吓得双腿一软，顿然没了雄风。
幸好花船鳖妖交友广泛，拦住了一条鲤鱼精。
“花娘，这大晚上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妖怪都往中环山域赶？”
鲤鱼精诧然道：
“鳖爷，您还不知道啊，那之前皇鹿王带着一群二代大妖砸了保繁峰的事情，您知道么？”
花船鳖妖颔首道：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保繁峰牛魔王的妖妾玉面狐狸有闭月羞花之貌，皇鹿王想要将那玉面狐狸捉到太皇山上品鉴，可惜没抓到，怎么了？”
鲤鱼精兴奋道：
“那保繁峰牛魔王从前线回来了，而且一知道此事，便去太皇山把皇鹿王等一群二代大妖全给杀了！”
“这……这不可能吧。”
花船鳖妖老脸一怔，他在青龙山已有四五百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妖怪敢对那群无法无天的二代大妖出手。
鲤鱼精笑道：
“鳖爷，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您仔细听听这中环山域都打成什么样了。
听说皇鹿一族、墨狼一族、雷蟒一族、风鹰一族、狂豹一族、玄鳄一族、金狮一族等等十二个强族凝丹大妖此时正在中环山域围杀牛魔王！！”
花船鳖妖细细听去，老脸越发震惊。
“我还以为远处是雷声呢。”
鲤鱼精吹了泡泡。
“鳖爷，您听的可不是雷声，而是那牛魔王以一己之力鏖战十二强族凝丹大妖的动静，行了，鳖爷，我先去看热闹了！”
说罢，鲤鱼精便潜入水底，朝着中山域狂游而去。
“哈哈哈哈，这牛魔王不愧是带把的，老子早看那群二代大妖不爽了，我也去看看！”
鲤鱼精刚走，狼妖便从窗口跳了出去，而后踩着诸多船只的顶棚，直奔中环山域。
“哎，不做了啊？”花船鳖妖问道。
“改日吧！”狼妖头也不回。
狼妖一走，小花精便伏在窗前，兴奋地轻唤道：
“鳖爷，鳖爷，咱们也去瞧瞧吧！”
花船鳖妖泼了盆冷水：
“凑什么热闹，那可是凝丹境大妖的乱斗，只需一丝余波，就够你死上一千回了。”
小花精枕着两条藕臂，俏脸满是向往：
“要是谁能和牛魔王一样，为了我和十二个强族为敌，那我就算死上一万回也无怨无悔。”
花船鳖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啊，整天就知道做白日梦。”
“鳖爷，就去看看嘛。”小花妖苦苦哀求。
“好好好，去看看！”
花船鳖妖四掌轻拨水流，随着众多妖船游往中环山域。
……
中环山域，昌山附近。
黑沉沉的雨夜中，肉眼可见十二位散发着强盛的妖力光泽的凝丹大妖正在围攻一头牛妖。
不，不能说是围攻，形势几乎是一边倒，谁都能看出来，十二位强族凝丹大妖这是为了泄愤，故意戏耍虐杀牛妖。
牛妖一次次地跌落湖水，一次次地撞碎山峦，却又一次次地爆发出狂怒的嘶吼，然后悍不畏死地朝着十二位强族凝丹大妖继续冲杀。
无数妖族或在山头，或在水下，或在半空，远远围观。
有大妖做起了庄家，赌牛魔王能不能在临死之前带走一个强族凝丹大妖，或者带走两个，或者三个。
一时下注者无数，但九成九都认定牛魔王一个强族凝丹大妖都带不走，最后肯定会被十二位强族凝丹大妖戏耍到力竭而亡。
随着战斗持续进行，牛妖的攻势一次不如一次，周身缠绕的金色妖力，也是越发黯淡，似乎要落的和大多数妖怪预料的结果一样。
有妖感慨：
“不管怎么说，这牛魔王是青龙山最有种的凝丹大妖，没有之一！”
“可惜了，听说牛魔王在前线屡立奇功，是个不可多得的悍将！”
“哎，他太小瞧这些强族的底蕴了！”
有妖冷嘲热讽：
“切，也就是个没脑子的边境土牛！”
“就是，强族在青龙山根深蒂固，岂是他一个人能叫板的？”
“傻牛一头！”
轰！！
数千万妖怪围观中，牛妖又一次跌落湖水，引来无数嘘声。
有妖哀叹，有妖欢呼。
远空，大雨潇潇。
十二位强族凝丹大妖高悬夜空，都是戏虐残忍地俯视韩尘落水之处。
唯独皇鹿一族的金角大王面色怪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牛妖表现怪怪的。
毕竟从这牛妖出手击杀天虎王时，所表现出来的果决狠厉，以及面对他这个凝丹七重大妖时的自信来看，这牛妖一定是有什么后手准备。
是什么，他在等金羽大鹏王？
“怎么了，金角王？”有强族大妖发现金角王脸色不对。
金角王沉声道：“总感觉这牛妖怪怪的，我怕他有什么后手！”
“哈哈哈，金角王啊，你真是想太多了，这牛妖不过才凝丹三重，能有什么后手？他还能翻了天不成？”
“是啊金角，我看你是谨慎过头了，咱们这十二强族凝丹大妖的阵仗，别说是虐杀一个小小的牛妖，就算是那只凝丹九重的金羽大鹏，咱们也能斗上一斗！”
诸多强族凝丹大妖都是狂笑不止。
金角王想了想，觉得事实确实如此。
一个凝丹三重的牛妖而已，就算有后手，又能如何？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笑话而已！
“行了，先把这牛妖抓起来，改明当众凌迟分食，好让那些外来的凝丹大妖看看得罪我们强族会是什么下场。”
有强族大妖建议道。
“好！”金角大王微微颔首。
十二位凝丹大妖朝着下方湖面飞落。
……
水下。
血蛭王嘴里骂骂咧咧，斧身满是触目惊心的裂痕。
“牛犊子，你可把本王坑惨了，瞧瞧本王这满身的伤，没有十几头凝丹大妖根本恢复不了。
你不是说能逃么？你大爷的！！”
韩尘似乎已经力竭，他悬在湖水中央，牛脸上的表情在一片漆黑的湖水难以看清。
他没有回应血蛭王的抱怨，只是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眼来：
“盛宴！”
轰！
方圆八里内，水草枯萎，鱼类死亡，甚至在这个范围内的一些小妖都感觉身子像是一瞬间被什么给掏空了般。
磅礴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韩尘双目骤然猩红如血，身上的肌肉疯狂膨胀，表面虬起一条条纵横交错，粗如水管般的黑筋来，就连三米妖身也转瞬突破四米。
而后，他双手在漆黑一片的湖水中缓缓合拢，口中吐出两个冰凉的字眼来。
“致密！”
呼！
滚滚水流在他双手之中疯狂地汇聚压缩，压缩汇聚，无限致密。
刚开始并没有丝毫异样，但等到水流压缩到某个极限值时，忽然发生了质变，竟然慢慢亮起白色的光芒来。
而后这白色的光芒由微弱，变强盛，由强盛，变炽烈，由炽烈，变臻至。
“牛……牛犊子，你……你要干嘛？”
血蛭王本能地对这道臻至的白光感到一丝惊恐，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惊恐逐渐变成了让他毛骨悚然的惊骇。
臻至的白芒映亮了周遭漆黑的湖水，也映亮了韩尘的牛脸。
那是一张痛苦、扭曲、疯狂的脸，他盯着手心那一点臻至的白芒，两只嘴角同时向上勾起，而后朝着耳根疯狂飞扬。
这笑意让血蛭王心头一寒，旋即化作水蛭，朝着远处疯狂逃窜。
牛犊子，我日&*！！
韩尘嘴角笑意越发疯狂，身体缓缓上浮。
青龙山既然默不作声，那就来一发手搓小氢弹，今晚谁特么也别想活！
……
大雨，漆黑一片湖面圈圈点点。
十二位强族大妖缓缓落在湖水上。
金角王弯腰随手将牛妖从湖水中捞了出来，旋即他鹿脸一怔。
此时的牛妖浑身血肉干瘪，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致，好像随时会死。
“呃%￥*……”
牛妖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
十二位强族大妖都是面色好奇。
牛妖抬起干瘦如柴的手臂，缓缓伸开了手掌。
一缕至臻的白芒映亮了十二位强族大妖的面容。
而后，一丝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从白芒中逸散而出。
十二位强族大妖的瞳孔都在一瞬间放大，浑身像是过电般，毛发全部耸立，体会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极致恐惧。
艹！
轰——
所有强族大妖同一时间，向四周狂逃。
韩尘笑意疯狂，大手狠狠捏下，还自己配了个音：
“嘭！”
与此同时，青龙山主峰上忽然传来一道滚滚长啸。
“住手——”
韩尘非但没有收手，反而更快了几分。
“我说住手！！”
一道散发着神体境大妖的恐怖气息的身影像是突然出现在了韩尘跟前。
他有着一张色彩斑斓的兽脸，鲜红狭长的鼻梁两侧有着褶皱的皮肤，有着蓝白两色，下颚则是金黄色的胡须。
两只眼睛仿佛深邃的星空，光泽流转，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