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誓杀
被踢下车当狗粮的那名打手，在雪地中滚了好几圈，果然成功吸引了双头犬的注意力。
身形庞大的五阶异兽，眨眼间就扑到了那倒霉蛋身前。
肩部负伤的打手，自然清楚自己已经被崔渤舍弃，这时候谁都指不上，只能靠自己。
此时他还躺在雪地中，没来得及爬起来，看着转瞬即至的双头犬，生死关头也是爆发出一股狠劲。
右手紧攥着小型冲锋枪，瞄准双头犬的肚皮，将弹夹内的子弹，和体内的源力，一股脑倾泻送出。
肚皮这个位置，确实是战船多头犬体表最柔软的部位，但即便如此，也不是这种程度的攻击能够穿透的。
几十发尖锐的子弹头，在双头犬身上留下一团浅浅的凹痕，然后又无力地落在雪中。
虽然这一梭子子弹并未伤到它，但双头犬依旧有些吃痛，两个脑袋同时怒吼。
“别……别吃我，饶我一命！”
嗅到死亡气息了的倒霉打手，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向异兽求饶了。
但双头犬球球，当然不会受此影响。
哈士奇头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人类的脑袋。金毛头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口将他肚子掏出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它许久没有吃人了，尤其吃的还是一名异者。
那奇异的香味，让双头犬球球晕乎乎的，DNA中的嗜血基因彻底迸发，两只大嘴不受控制地疯狂吞咽。
“还不快走！”坐在越野车后排的崔渤，低声催促道。
他本是想吼，但又怕将双头犬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便刻意压低了声音。
司机听到老板的催促，也瞬间反应过来，将同伴被生吞的事情抛在脑后，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越野车快速驶离，沉浸在进食快感中的球球，果然没有继续去追。
和崔渤一起坐在后排的打手恨声道：“老板，等回去之后，我要不要领一队兄弟回来，弄死这条臭狗？”
结果崔老大狠瞪了他一眼，“弄它？弄它干嘛？就你们这些废物的实力，想要干掉一头战船多头犬，至少得折十多个人！”
“老子养这十多个人的花销，是一头五阶异兽抽筋扒皮、拔牙剔肉就能抵了的？”
坐在一旁的打手，耷拉着脑袋，虚心接受批评。
这时崔渤想到了从他虎口中脱逃的两人，不禁一阵气结。
“那两个小畜生，运气还真他娘的好，竟然窜出一只五阶异兽来搅局。要不然现在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哼！”
“老板，快看！”
崔渤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前面那个小巷街口，正车头朝外停着那辆老旧越野车，已经关灯熄火。
车灯照过去，还能看到坐在里面的两个人。
“老板，要不要停车？”
崔渤面容再次狰狞起来，回过头去看，只见远处的双头犬，已经将那具“狗粮”吃了个七七八八。
“别停车，继续走！”
两车错过瞬间，宁川也和崔渤对视了一眼。
崔渤立掌成刀，冲着宁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在H市的幸存者之间，这个动作有统一的含义。
不死不休。
宁川也看着一瞬而过的崔家老大，目光冰冷凌厉。
崔渤不但将主意打到了王玥身上，更是让王铁惨死。在宁川眼中，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端坐车中的崔渤转回头来，冷哼一声，“记住那两个人的长相，回去从行车记录仪里调出来照片，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前面的司机沉声应是。
“还有，把照片给盛天办的陈主任也送去一份。跟他说要是这两个人去了他们那，一定给我按住喽！”
盛天办，是盛天基地市驻H市办事处的简称，在市中心划了一片区域，高墙重炮，机枪林立，异兽禁绝。
当初为了在H市建立这么一小块“净土”，盛天方面可谓是大动干戈，出动了一支正规军，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盛天之所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然不是为了彻底解放H市。
就算他们真有杀光那些异兽的能力，也没有再建一座大型基地市的资源。
明面上，盛天办是为幸存者提供帮助的地方。
而实际上，盛天方面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做生意，做那些底层幸存者的生意。
他们的生意伙伴，自然就是崔渤这种地头蛇。
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信息流出，但他们之间的勾当并不难想象，必定是肮脏、龌龊、令人发指的。
在盛天办中，有一个特殊的部门，名为移居办公室，便是专门服务那些有兴趣前往盛天基地市定居的异者们的。
只要这些异者咬牙出点血，上下打点一番，就可以得到移居盛天的机会，甚至还能带上亲友一起走。
至于能带走多少人，便要看你的钱兜有多鼓了。
崔渤防的就是这一手，他怕宁川和王玥逃去盛天。虽然即使那样，他也有办法将人捉回来，但代价就要大许多。
盛天办的一把手陈主任，这几年收了他不少黑钱，得到他的指示，自然会尽心办事。
崔渤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开始闭目养神。
他想，那两个人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眼看危险远去，蜷缩在副驾驶位上的王玥，长出一口气。
“终于走了，可真险啊……哎呀，那大狗！”
饱餐一顿的双头犬球球，正摇头晃脑地朝宁川他们跑来，显然心情极佳。
王玥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喊道：“山哥哥，快跑！”
宁川咧嘴一笑，非但没启动车辆，反而推门跳下了车。
此情此景，王玥顿时手足无措，急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玥玥，你也下来吧。”
还没等女孩回话，双头犬就已经杀到，随后发生的一幕，让她张大了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颗沾染着大片血迹的狗头，轮番往宁川的身上蹭。
被抹了一身血的宁川，自然是不太乐意，但还是敷衍地拍了拍两个大脑袋。
王玥壮着胆子跳下车来，指着双头犬，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哦，这是我的狗。”
简单一句话，让宁川在王玥心中的高大形象，再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这狗子……还挺可爱。”
“你摸摸它。”
王玥试探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举起手摸了摸双头犬的后背。
球球心里自然不怎么高兴，但也清楚这是小主人的朋友，便忍着没有发作，任由王玥抚摸。
摸了几下，王玥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挠了挠金毛头的下巴。
金毛头舒服地哼了几声，哈士奇头见状，也把脑袋凑了过去。
“咱把它领回去，给我爹他们看看。”
宁川闻言沉默。
女孩转过头来，“山哥哥？”
宁川依旧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爹……他怎么了？受伤了？”
宁川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但现在这个处境，依旧让他很难受。
王铁的死，让他十分自责。
宁川在心底认为，如果当时他能早点认出鬼眼牡丹，或者用卡牌能力预知未来，提醒王铁，也许惨剧就不会发生，会有不同的结果。
预感到了什么的王玥，眼泪夺眶而出。
“我爹他出事了，对不对？你说话啊！”
双头犬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沉重，识趣地走到一边玩雪去了。
“玥玥，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爹，他……”
宁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长出口气，“他牺牲了，为了大家。”
王玥顿觉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险些晕倒，好在宁川及时伸手扶住。
“我要回去，我要去找我爹。”
“好。”
重回聚居点，里面一片狼藉，昔日的温暖和安全感，已经荡然无存。
跟着一起过来的双头犬，被宁川留在了外面，蹲守在那个被车撞出的大洞前面。
对于一头五阶的战船多头犬来说，室外那点风寒还真算不得什么。
此时聚居点内，空无一人。显然陈宇已经带领着大家，往城东老毛子的聚居点去了。
那个强悍的沙熊国人，会为他们提供庇护。
宁川环视整个大厅，发现之前散落在地的王铁遗骨，都已经不见，想来应该是被收拾起来带走了。
“我爹在哪？”
王玥的嗓音异常沙哑，几乎是快要说不出话来。
“铁哥的……遗体，应该是被老陈他们带走了。你放心，他一定会得到安息的。”
“我至少要见他最后一面。”王玥坚持道。
宁川看着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点了点头。
“他们应该是去城东老毛子那了，我带你去。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休息一会。崔渤他们已经被双头犬吓破了胆，暂时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王玥哪里有什么心情休息，但终究拗不过宁川。
“听我的，先休息休息，我来生火。”
不一会，火焰便在壁炉内燃起，热量缓慢扩散，营造出一个小小的温暖空间。
女孩坐在炉火旁，双手抱膝，无声无言。火光照在她苍美的侧脸上，忽明忽暗。
宁川想要找几个土豆来，但一个都没找到。
作为聚居点的重要资产之一，那小半箱土豆应该都已经被带走了。
不知不觉间，王玥昏睡过去，保持着坐立姿势，脸埋在双腿之间。
这两天发生的事，像一记记重拳轰在她的胸口，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在恍惚之间，悠悠转醒。
壁炉中的火焰依旧在旺盛地燃着，她扭头去找宁川，却发现大厅内空无一人。
这时，那个被破坏的洞口处，走进来一个宽厚而又熟悉的身影。
“爸爸！”王玥蹭地一下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朝她走来的王铁。
“爸爸！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山哥哥那个坏人，他骗我玩的，对不对？”王玥破涕为笑，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王铁却没有回答，而是坐到了炉火边，伸出双手烤火。
“玥玥，陪我坐一会吧。”
王玥使劲点了点头，坐到王铁身边，双手牢牢抓着父亲的胳膊，生怕他消失不见。
“爸爸，你没死，对不对？”
“玥玥，爸爸之前不就告诉过你吗？没有人能逃避死亡，我也是终究要离开你的。”王铁看着自己的女儿，微笑说道。
刚有了点希望的女孩，抽了抽鼻子，作势要哭，被王铁开口喝止。
“别哭哭啼啼的，你要是一直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地去找你妈？”
“可是……可是你就在这里啊？”
“玥玥，你还没明白吗？这是你的梦。”
“梦……”
王铁长叹口气，“唉，也是怨我，这些年对你太娇惯了，突然把你一个人扔下，是我的错。”
王玥哭着扑进王铁怀中，泣不成声。
“不……不怨你，是我不好，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惹祸，崔老大那一伙人，就是冲我来的！”
王铁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柔声劝慰：“好了好了，咱们父女之间，就不必说这些了。其实爸爸我现在也挺好的，就要去见你妈了，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天。”
“可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王玥泣声道。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可以托梦吗？咱们会经常在梦里见面的。”
“你没骗我？人死了真的有灵魂？”
王铁宠溺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只要没有被遗忘，我们就会以某种形式一直活着。”
“爸爸，你能多陪我一会吗？”
“无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一刻不离。”
父女二人围炉夜话，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
“对了，还有个事。宁山那小子人不错，我也知道你有点喜欢他。但是，你们的事我不同意。他结过婚的，你知道。”
“爸！”
“反正我不同意，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现实世界。
看着沉睡着的王玥，看着她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宁川揉着太阳穴叹气。
就在刚刚，为了帮助王玥尽快从悲痛中走出，他动用黄金卡牌能力“解梦”，为她织造了一个梦境。
和之前对付双头犬的那次相比，这一次对宁川精神力的消耗更大，让他头痛欲裂。
因为这一整个梦境，都是靠他一己之力，凭空制造出来的。
宁川也决定眯一小会，恢复精神。反正外面有双头犬守着，不会有什么危险。
往炉火中又添了几根木柴，宁川靠在墙根下面，闭目合眼。
睡着之前，他低声自语了几句，既像说与王玥，又像说给自己听。
“我宁川，誓杀崔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