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的传说之浣纱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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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浦阳江之战

伍子胥火烧椒山时,勾践亲自率领的越国主力部队已经渡过钱塘江。勾践率领的“中军”有战船和战车,水路两路齐头并进,江南地貌水道纵横,战船行动很方便,顺着河道走就行,战车就很累赘了,每当过河过江,越国没有足够大的船运载四匹马拉的战车,只能把战车拆解,等船运到对岸再把所有部件组装起来,很是麻烦。这样就耽搁了好几天行程。

正是五更时分,椒山上的冲天大火在二十多里外的地方都能看到,还有那数以千万计的惨烈的嚎叫声随呼呼作声的西北风飘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惨烈的场面只有在战争中能见到,只是不知道遭殃的一方是吴军还是越军。要是吴军,太振奋人心了,说明石卖和灵姑浮的前锋部队已经打败了吴国的水军,正在杀奔吴国都城阖闾大城。可要是越军呢?勾践似乎不敢想下去,石卖和灵姑浮必定是凶多吉少。联想到已经几天没有得到石卖和灵姑浮的消息,不是什么好预兆,勾践顿时如坐针毡。他急忙派下大夫皋如带一对人马去前面侦查情况,一边又命令大队人马原地驻扎,等待前线消息。

天亮后,前去侦查敌情的皋如终于回来了,不过他的一队人马已经不见,只有他一个人一匹马跑回来,丢盔弃甲,衣衫凌乱,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勾践上前想问话,皋如哪里还说得上话?只是拼命用手指着身后,原来跟着皋如来的还有吴国潮水一般涌来的战车部队。几十辆吴军战车带着凛冽的寒风,从天而降,震天动地杀到。

原来伍子胥火烧椒山以后,战船没有停留上椒山去欣赏战果,这点战果根本没放在伍子胥的眼里,吴军大队人马直接上岸,踏上了越国的土地,拉开又一场围猎行动的序幕。

吴军和越军的差距此时就显露出来,越军的水战部队和陆战部队是分家的,战船太小,装不下战车,两个军种只能各行其道,而伍子胥设计造出的大战船可以装下好几乘战车,而且还有特别的运兵船,那上面能装的战车就更多了。所以吴军的战车不用像越军那样过河过江要装了拆、拆了装,只要战船一靠岸,走板一搭,战车直接下船上岸投入战斗。可见伍子胥为这次“狩猎”行动事无巨细做足了功课,真正做到兵贵神速。

勾践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吴军的战车来势凶猛,要阻止只能靠弓箭手的箭雨去杀伤对方,或者用自己的战车和对方硬碰硬。

槜李之战的越军正是靠箭雨阻止了吴军战车的攻势,可以如法炮制,可惜时过境迁,现在是冬季,杭嘉湖平原上刮的是西北大风,吴军从北面来,处在上风头,他们占据了天时地利。越军射出的箭事倍功半,对吴军几乎没有威胁,而吴军射出的箭却能事半功倍,对越军杀伤力极大。正和槜李之战是的形势相反,现在老天爷帮吴国。

见自己射出的箭雨阻挡不了吴军的战车,越军这边开始骚动,要乱阵脚。一旦阵势被吴军的战车冲破分解,越军只有被人家切瓜一样屠戮的份。勾践恼了,拔出越王之剑,跳上一辆战车,高喊着:“越王之剑,霸主之剑”,带头向吴军的战车迎面撞上去。

这个时候,勾践手上的越王之剑已经在越国制造出一些神话,神话没有多大新意,无非就是越王之剑将替代湛卢宝剑,成为天下霸主之剑,纯属舆论造势,但不断洗脑,三人成虎,相信的人越来越多。越人好神秘之事物,总希望看到奇迹的诞生。

越王之剑有魔力,将士们见勾践挥舞着越王之剑带头向吴军的战车冲上去,怯意消失了,高呼着“越王之剑,霸主之剑”,跟着战车一起冲锋。

吴军的战车是越国战车的两倍,本来两军车战越国是捡不到便宜的,但问题是眼前吴军的战车部队只是伍子胥大军的先头部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勾践的大军,他们只是追杀皋如的这队人马而来的,所以没当回事,只管拼命快马加鞭追杀,贪功心切,结果把跟着的步兵远远抛在身后几里路外。

春秋时期的车战之法是有规矩的,四匹马拉一辆战车,上面有驭手一人,武士若干,后面跟有三十多人的步兵配合战车上的武士作战。现在吴军的战车部队只有战车而没有后面的步兵的保护、配合,这就吃了大亏。

勾践率领战车拼死挡住了吴军战车的一波冲锋,双方的战车一旦僵持,吴军战车的优势就消失了,越军的步兵人多势众,一窝蜂而上,把吴军的战车围在中间,成了群狼战病狮,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吴军战车队见势不妙,丢下前面几乘被困住的战车回头就跑,勾践已经杀红了眼睛,哪里肯放他们走?越王之剑一指,就要把这些漏网之鱼追回来,却被皋如拦住了,皋如带着勾践的战车驶向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举目远望,吓一大跳,只见下面几里路远的平野上尘土滚滚,几百辆吴军战车匀速前进,速度虽然不快,但气势如虹,所过之处草木碾碎,野兽亡命。

吴军的战车是眼下越军的十倍有余,而且这些战车都是有完整建制的,战车和步兵配合默契,一点破绽都别想找到。勾践吓出一身冷汗,要是凭眼下自己这点兵力和这样大规模的战车军团去硬碰硬,无疑是驱羊饲虎。

勾践这才明白皋如的意思:眼下该逃跑的不是吴军,而是自己。

勾践急忙下令全军往钱塘江边撤退,那里停着越军的战船,一旦上了战船就不用怕吴军的战车军团,希望宽阔的钱塘江水面能阻止吴军的战车洪流。

勾践带着大队人马迅速后撤,幸亏吴军采用的是伍子胥的步步为营的战术,不求快,只求稳,所以给了越军逃命的机会。伍子胥有点忌讳越人的野兽战术,这些战术不是出自教科书,简直是直接从野兽那里学来的,常常出人意料、匪夷所思,却总能取得成功。槜李之战就是最好的战例。对付这样的野蛮战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剑走正锋,步步紧逼,迫使对方跟着你的节奏,和自己比实力、拼消耗。

勾践的人马马不停蹄跑了一天一夜,终于撤到钱塘江边,急急上船,逃出了吴军战车的魔掌,自以为可以坐下来歇一口气,没想到吴军的余皇号战船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钱塘江水面上,吴军的战船从钱塘江入海口方向来,正是涨潮的日子,余皇号带着一众战船乘风破浪杀来,要想跑显然为时已晚。

现在摆在勾践面前有两种选择,或者上岸和吴军的战车军团决一死战,或者就在钱塘江上和余皇号为首的吴国水军一争高下。

上岸和吴军的战车军团相拼,必死无疑;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在江面上和余皇号拼个鱼死网破。

这天早上,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突然加剧,北风呼啸,气温骤降,几乎要把人冻僵。关键时刻,天不助越,双方战前准备工作的优劣马上体现出来,吴人从陈国洴澼絖人那里不惜百金买来的“不龟手”神药体现出价值来了。越军将士们冻得手足红肿开裂,许多人都拿不住武器,就算有些经冻的拿住了兵器,一旦使用起来,也难免不听使唤,失去准头。而吴军涂上“不龟手”神药后,就是天冷身僵动作难免迟缓,但拿住兵器根本不是问题,使用准信也能做到八九不离十,基本不是问题。

双方现实状况相差这么大,对越军来说这仗显然没法打。但关键问题是勾践不知道吴军手上有“不龟手”神药,以为我们拿不住兵器,你们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南方人,都不经冻,还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勾践不知“已”,更不知“彼”,只顾命令将士们驾船往前冲,使用的还是“群狼战独狮”的战术,焉能不败?

双方的水战才一接触,胜负立判,吴国的水军一路杀来,势如破竹,越军望风披靡,连勉强支撑一下的能力都没有,只有不断往后躲避吴军的追杀。勾践起先还暴跳如雷,认为是自己手下贪生怕死输的仗,挥舞“越王之剑”杀了一批撤下来的部下,但渐渐也看出问题的症结所在:不是自己的部下怕死,而是人家吴军占尽了优势,等于是拿鸡蛋碰石头。勾践这才下令全体将士快速脱离和吴军的接触,能逃多快就多快,逃跑保命不但没有罪,保住了王家资产还是有功之人。

勾践带着越国水军逆着钱塘江败退下来,到浦阳江和钱塘江的交汇处的三江口时,调转方向,战船驶入了浦阳江。浣纱溪是浦阳江中间的一截,因为浦阳江流经苎萝山和金鸡山之间的狭弄时,江面突然变窄,所以称其为浣纱溪。勾践的败兵现在事实上是往浣纱溪方向逃命而来。浦阳江的江面比钱塘江狭窄许多,不利于余皇号这样巨大的战舰出入,稍不小心就要搁浅,勾践逃跑有方,选对了正确的道路,终于摆脱了余皇号这些大战船的末路追杀。但事情并没有完,吴国水军也有跟越国水军一样大小的袖珍战船,依然可以驶入浦阳江对你跟踪追击。而且这时伍子胥亲自率领的吴国战车军团已经横渡过了钱塘江,正顺着浦阳江向越国的腹地杀来,目标只有一个,追赶江中驾船逃命的勾践。

现在情况很明朗,吴国的水陆两路人马盯紧了亡命在浦阳江上的越王勾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拿下,你勾践就算插上翅膀也难逃了。

让自己的臣民眼睁睁看着自家大王在自己的国土上被外人吴人无情追杀,没有比这更屈辱的。而这位越王几天前还举着新铸的宝剑对着臣民们大吹特吹“越王之剑,霸主之剑”。

越人常说一句话,叫做“倒霉倒到家”,典故就是从这里来的。

勾践的战船逆流而上,逃到浣纱溪,还是不能摆脱吴军的追杀。幸亏这里的河道夹在两座山中间,伍子胥的战车过不去,陆上的威胁暂时终止,但水中的威胁依然在。

伍子胥的战车军团只能绕着村道而行,这不是“鬼子进村”吗?这些战车军团的吴国将士有许多是经历过三年之前槜李之战的屈辱的,当初战败被越人欺负得够呛,大王阖闾战死,所有吴人都灰头土脸,现在风势逆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烧杀抢夺无所不为,就像三年前槜李之战后越人对付边境地区的吴国老百姓一样,这真是“光头杀人,和尚抵命”,吴军完全找错了对象,当时施暴的人正在浦阳江里挣扎,已经付出惨重代价,欠账已经在连本带息偿还,他们干吗还让苎萝山和金鸡山两地的老百姓无辜遭殃呢?天理不存。

那天的苎萝山下本来是沉浸在一片喜庆气氛中的,越国第一美女西施和范蠡大夫的三年婚约已经到期,范蠡大夫的迎亲车队随时可能进村来讨亲,才子和佳人绝配,这是村里百年一遇的大盛事,男女老少都在帮忙筹划西施的婚事,特别是郑旦和浣纱女们——补充交待一下,现在苎萝山下的施姓人金鸡山下的郑姓人已经冰释前嫌、恢复邦交,当事人西施和郑旦握手言和,旁人再折腾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大家现在讨论最多的话题是如何“敲诈”新郎范蠡大夫和证婚人勾践大王,制造出更多的喜庆气氛。这时的敲诈不能算敲诈,美其名曰“讨彩头”,这算是越俗吧。

勾践带着越军败退到这里时,喊杀声震天动地,远远传来,村里人起初还以为是迎亲队伍到了,后来听到了其中有凄厉的哭声,不像是迎亲队伍该有的动静,感觉情况不妙。几个身手矫健的小伙子急忙爬到苎萝山顶察看,小伙子眼力好,远远可见一支举着“吴”字大纛的战车军团正在追赶一支连战旗都不敢挂的船队——勾践怕自己的船上挂战旗会成为吴兵的众矢之的,早就扯掉了。吴“字旗怎么敢飘在越王的土地上?难道是吴人打进来了?一看前面逃跑的船上果然坐着越王勾践,这才知道大事不好、祸从天降,大王已经战败,吴国人杀进来,大王勾践和他的残兵败将正在溪江里逆流逃命。浣纱溪河道狭窄,乍一看,满溪江都是乱纷纷的船和人。

于是急忙跑回村里敲响了救埂锣鼓,救埂锣鼓本来只在汛期发大水要倒埂、大祸临头时才敢敲,现在是冬天不是夏天,哪来洪水?幸亏浣纱溪两岸的人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一听敲锣,暂不问青红皂白,先扶老携幼就往后山跑最要紧,就像野兽一旦遇到猎手,马上往森林深处跑一样,完全是自然反应。

西施、郑旦和一群浣纱女因为藏在西施的闺房里收拾嫁妆——十里红妆,动作慢了一点,再加上在村口遇到隔壁的瞎眼嬷嬷拄着拐杖不知所措,需要她们搀扶着逃难,而吴国的战车速度也实在快,简直是风驰电掣,这不,一群浣纱女刚刚跑出村,就被迎面而来的吴军堵在了山道上,左右两边都是高高的悬崖,插翅难逃。这些吴军本来立功心切,一心只想着溪水里逃命的勾践,只要能生擒越王勾践,加官晋爵,荣华富贵一生。现在眼前突然冒出一群蒙着面纱、身材窈窕、衣着鲜亮的越女来,顿时转移注意力、改变欲望。越女是天下有名的美女品种,和秦国的美女齐名,越王据为奇货,出口有定额,天下等闲小诸侯不和越王搞好关系都无福消受,现在有癞蛤蟆吃到天鹅肉这样的好机会,岂能错过?反正越王勾践就在溪江里,已成瓮中之鳖,谅他也跑不远。于是纷纷天下战车,把武器丢在战车上,嘻嘻哈哈围上来。

浣纱女们哪里见过这样暴力恐怖的场面?早吓得瑟瑟发抖,互相抱头哭成一团。只有西施和郑旦毕竟是经过选美大场面的,在越王宫中还和籍养手下的武士厮打过,胆气被培养了出来,遇到关键时刻一触即发,马上稳住了阵脚。

西施瞟了一眼郑旦,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看你的了!”

西施的意思郑旦心领神会,这是讨债来了,没有当初众浣纱女的全力支持,郑旦有可能学成剑术吗?郑旦曾经答应过,一旦剑术学成一定要保护大家。现在是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

其实西施最怕郑旦这个时候贪生怕死,来个飞檐走壁顾自逃命,把大家丢在这里,那就真的完蛋了。郑旦有这个本事,自己亲眼见识过。只是看她今天心情怎么样,要是心情很糟,她会做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坏事”来。

幸亏今天没人得罪过郑旦,她心情很好,没有一走了之。不过郑旦此时也有她的难处。

郑旦对西施苦笑说道:“可惜我师父的龙渊宝剑不在我手里。要不然……”

这时,她身后的瞎眼嬷嬷突然发声了,说道:“别怕,湛卢宝剑算什么?我看跟大王手里的越王之剑一个样,都是瞎吹的,还不如我手里的宝杖实用。给!“

瞎眼嬷嬷说完把手里拄着的拐杖胡乱塞给了郑旦。这拐杖是用附近白阳山上一种土名叫刺藤的老藤枝做的,坚韧无比,寻常刀剑一般砍不断它。郑旦虽然嫌刺藤杖太土,难比龙渊宝剑霸气,但眼下穷迫,只能将就一下吧!

郑旦挥舞藤杖,对着围上来吃嫩豆腐的吴兵就是一阵指东打西,动作飞快,几乎每个吴兵都挨了一下,看似蜻蜓点水,其实却痛入骨髓。刺藤已上年月,坚硬无比,而且满身都是凸起树瘤,最能伤人。

吴兵本来看着一个苗条的弱女子拿着藤杖当兵器,以为是瞎鼓捣,看着别有一番风味,还以为挺好玩的。现在吃到辣头,这才发觉玫瑰虽香,浑身是刺。纷纷转身去战车上取回兵器,这些兵器当中自然有弓箭。

郑旦是最怕弓箭的,见吴兵狗急跳墙,知道不妙,现在局面严峻,别无他法,只留下恐吓一条路。

郑旦大喝道:“你们这些无名小辈听着,本姑娘乃是天下闻名的大剑侠风湖子的高徒郑旦,你们要是敢暗箭伤人、以众欺寡,我师父风湖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郑旦本意是想拿师父风湖子的大名吓一吓他们,或许能奏效也说不定。

西施和越女们明白郑旦话里恫吓的意思。当即七嘴八舌争相附和。

“对,郑旦的师父就是风湖子!”

“风湖子在对面的白阳山上住过,他老人家就是在那里教郑旦剑术的。“

“你们要是不信,上山看看,他住过的茅屋还在呢!谁要敢伤害他弟子,他有本事灭你全家,一个都跑不了。”

……

越女们唾沫横飞,果然把吴兵镇住了。不过镇住他们的不是大剑侠风湖子,而是郑旦她自己的大名。吴兵不可能去害怕一个不着边际的剑侠风湖子,他们怕的是伍子胥的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