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忆
小梅眉眼突然低垂下来，眼睛里的光都少了一半，仿佛那段时间的经历对她来说很是折磨，“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差点都以为自己在也没办法见到泽远了，我还没跟泽远好好道别……”
“不过多亏了姐姐！姐姐说她请了无数大夫前来诊治，终于有位良医用了个秘方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小梅脸上逐渐又展露笑容，继而有很快平静，“但是大夫嘱托，我身子还未恢复好，若想完全恢复，得需三年。三年内，每月只有今天我才能从房中出来，其他时间必须待在府中静养，不能见风，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小梅。”刘泽远心疼不已，抱住小梅的手更紧了。
听完二人的叙述，洛宛宛心中已逐渐明朗起来，她看了看鹿霖，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同情的色彩，估计是等着洛宛宛将刘泽远带离小梅身边，就实施行动。
因为......小梅不是人。
洛宛宛只能假装有事找刘泽远，“泽远兄，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刘泽远欣然同意，跟着洛宛宛就来到了离亭子不远处的地方，亭中的小梅正看着刘泽远的方向，目不转睛。
“啪。”洛宛宛绕到刘泽远身后，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手刀。没想到当了神仙，她下意识弄晕一个人，还是用这人间的老方法，而不是捏个仙法什么的。
亭中的小梅看到心爱的人被打晕，本来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苍白的小脸顿时变得发青，身手矫健地朝洛宛宛方向冲来。鹿霖见状，一个扫堂腿，绊得小梅扑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小梅倒地后，只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立刻清醒了过来，这回从地上爬起来的她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举手投足之间绕着一股子娇媚，刚才还柔柔弱弱细声细气的嗓音，此刻也变得判若两人，带着尖利与敌意：“鹿公子，洛姑娘，你们为何要插手我梅家的事情！”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小梅的影子，分明就是梅三娘！
鹿霖使了个颜色，白泽便过去将刘泽远移至安全位置，洛宛宛跑到鹿霖身旁，却被鹿霖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刘泽远是凡人，而你不是，你与他在一起只会逐渐消耗他的精气，让他逐渐消亡，更何况，况，根本就没有什么小梅。”鹿霖静静地说着，梅三娘不是他的对手。
“你住口！”鹿霖的话似乎刺痛了她，她痛苦地呐喊了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此刻已经逐渐染上了黑雾，深不见底。“小梅她还活着！就在我的身体里！”她继续喊着，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痛苦。
“姐姐！不要！”梅三娘的表情突然变了，一脸惊恐与不知所措，这副模样倒像是刚才的小梅。
“小梅！你不能......不能出来！听话！”一晃眼，梅三娘仿佛又变了回来，正在竭力压制体内的小梅意识。
但是很明显，她又一次没有压制住：“姐姐，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了救我，跟坏人定下了约定。”刚才那双黑雾弥漫的眼睛里，慢慢渗出了泪珠。
这是小梅在哭。
“其实我早就死了，对吗？”吧嗒一声，小梅的泪珠掉落了下来，这次，梅三娘没有夺回自己的身体。
“姐姐，那日大夫给我喝的药，其实并没有见效对吗？”
“其实我并不是不能受风，只是我一直在姐姐的身体里，我早就没有了自己的身体......对吗？”
“你跟我说每月能让我外出一次，是为了完成我死前的心愿吧。”
“我说的......我好舍不得姐姐，舍不得泽远。”
“姐姐......为什么？”
“姐姐，我把身体还给你。”小梅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的身体中生出了许多一片片升腾而起的烟雾，再次睁开，已经是梅三娘了。
“小梅！小梅！”梅三娘的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仿佛小梅正在这空气中，在这尘埃里，她只要用力抓住，便可以将她继续拼凑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妹妹而已......”梅三娘瘫软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她跟小梅七岁那年。
梅三娘本不叫三娘，三娘只是她的艺名，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温牡丹，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温寒梅。
他们的母亲因为生下她们后血崩去世，她们一年到头甚至难得见到父亲一眼。父亲当初只是因为母亲貌美唱戏好听，才一时兴起纳了身为戏子的母亲，她们是小妾生的孩子，是府里常常被骂的“贱种”。但就是这样的贱种，因为父亲在世，至少还能让她们吃上一口饱饭。直到七岁那年，父亲因为突发疾病去世了，两姐妹又逐渐展露出了少女的姿色，早就恼怒她们已久的正夫人寻了个细碎的理由便将她们逐出了家门。
遇上江湖戏班的时候，她们已经饿了三天了，吃过树皮，也啃过被人踩过无数遍的馒头，甚至双双当街乞讨，戏班班主是她们遇见的第一个肯给他们一口吃的的人。
后来，她们就留在了戏班，牡丹唱戏，寒梅负责戏班的内务整理，她跟寒梅说，抛头露面的事情，她一个人做就够了，她只希望妹妹可以一直清清白白的。十五岁那年，温牡丹遇上一个人，一个承诺会给她未来美好生活的男人，那个男人说，只要牡丹愿意与他在一起，他便立刻回家与父母相商，砸锅卖铁也要为她们姐妹赎身，与牡丹成亲。
有很多人想要牡丹跟他，但是只有这一个人说要与自己成亲。
温牡丹信了，答应了男人，她甚至想好了，其实最终男人拿不出钱也没关系，她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钱，只要他愿意来。
但是到了约定的日子，男人却没来，来的是男人的父母，也带来了男人跟随挑山工入山采山货坠崖而死的消息。他快攒够钱了，他说他看到悬崖边上有一株很漂亮的牡丹花，他让同伴们先走，他马上就会跟上。
最后他再也没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