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服务业跨国公司

跨国公司是当前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体，一方面，制造业跨国公司为了扩展国际市场，实现生产经营与服务的一体化，或者为了分享服务业迅速发展带来的利益，在服务领域进行了大量的对外直接投资，这使得一大批服务业企业应运而生；另一方面，服务业跨国公司和服务企业逐渐摆脱了为制造业企业全球扩张提供支持的单一目标，积极自主地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服务业跨国公司的发展日益呈现出经营国际化、业务多样化、投资自主化等特征。服务业跨国公司已经成为世界经济中的活跃力量。

一、服务业跨国公司的组织形式

一般来说，大多数服务业跨国公司，特别是大型跨国公司，与制造业跨国公司一样，会采取股权和非股权安排的组织形式，具体来说，主要包括以下几种。

（一）非股权投资

非股权投资，也称非股权安排。非股权合作形式是指在一般不涉及股权或企业产权的条件下，通过契约转让一项或几项无形资产而进入目标国市场。非股权合作形式具体可分为特许经营、管理合同、许可证协议、战略合伙等方式，其中在服务业运用最为成功的是特许经营方式。

在特许经营方式下，特许方将自己所拥有的商标、商号、产品、专利和专有技术、经营模式等以特许经营合同的形式授予受许人使用，受许人按合同规定，在特许人统一的业务模式下从事经营活动，并向特许人支付相应费用。

特许经营的一般前提是，潜在的特许人拥有较知名的商品、商标、技术、计划与管理能力，潜在的受许人缺乏上述无形资产优势，但有资金。其具体运作模式可以麦当劳为例来加以说明。麦当劳已经在全球拥有2万多家分店，大约每隔15小时，它就要开一家新的分店。对于每一家分店，麦当劳都自行派员选择地址，组织安排店铺的建筑、设备安装和内外装潢。麦当劳特许合同的期限为20年，受许人一旦与公司签订合同，必须先付首期特许费2.25万美元，其中一半现金支付，另一半以后上交。此后，每年交一笔特许权使用费和房产租金，前者为年销售额的3%，后者为8.5%。

特许经营可以使特许人以较少的投入开展国际经营，又可以使受许人在较短的时间内引入对方成熟的品牌、专利、经营管理经验等，且不必冒太大风险。特许经营的优势使其得到了包括麦当劳、肯德基、屈臣氏等国际知名品牌的广泛认可，也使其渗透到了包括餐饮、零售业、人力中介、商业服务、建筑装修服务、汽车租赁、娱乐业等在内的几乎所有服务行业。

（二）股权投资

股权投资，也称股权安排，股权投资形式大体可分为新设和并购两种，是指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者通过全部或部分参股在目标地区开展经营，其经营实体一般包括海外分支机构、海外附属企业和办事处等。一方面，相对于非股权安排，股权合作形式的劣势在于直接投资成本较大，但其优势是通过跨国公司体系内的信息与资源共享，实现无形资产的交易内部化，这可以将信息不对称所导致的市场失灵降到最低，解决了非股权安排中对品牌、管理等难定价的问题，也避免了由于机密泄露等带来的损失，有利于投资者实现资产所有权收益；另一方面，非股权安排一般都有一定期限，投资者在全球范围内传授自己的经验和技术的同时，也为自己树立了众多潜在的竞争对手，而股权投资形式所产生的分支机构隶属于跨国公司，在其全球战略下统一行动，不会对投资者造成太大的威胁。

在制造业中，对新设和并购两种方式的选择往往取决于相应成本的比较，而在服务业中，许多行业如法律、会计、咨询等所需要的起始资本只不过是固定的办公场所和一定的现代办公设备，对资本金投入的要求不大，所以对具体投资方式的选择往往取决于政府政策之类影响市场准入的因素。

现实中，服务业企业跨国直接投资采取的具体形式取决于各种因素的权衡比较。首先是各种形式的相对成本和收益的比较，股权投资成本主要包括进行股权投资所需的资本和失去该资本的风险，管理、协调和监控国外股权投资的风险，以及放弃从前向专业生产和高效率供应商购买而得到的收益；非股权安排的风险主要是交易性质的，包括与交易本身相关的成本（如寻找合适契约伙伴的搜寻成本和谈判成本）、与契约有关的成本（如价格、对所提供服务的详细说明、对所提供服务用途的控制、交货的次数和时间）、监督成本（特别是质量管理和检验持续方面的成本）、与契约条款能否被遵守和这些条款受到破坏有关的成本，以及由于实行市场交易内部化而放弃的收益。成本与收益的对比会影响对组织形式的选择，因为跨国公司在海外扩张过程中会尽可能降低成本，最大化利润空间。其次是政府干预的程度和类型，包括直接行政干预以及财政、税收、关税和非关税等政策措施的施行。服务企业所采取的组织形式受政府政策导向的影响，在一些对服务业外资严格管制的国家或地区中，跨国公司多采取办事处之类的非股权安排形式，而在服务业管制相对宽松的国家或地区，股权投资是一种有益的投资方式。

从当前情况来看，非股权安排是当前服务业跨国公司使用最为广泛的一种组织形式。为数不多的大型服务业跨国公司控制了全球大部分对外直接投资活动，它们的组织形式灵活多样，既有股权投资形式，也有许可证协议、管理合同等非股权安排形式。服务业中，小型跨国公司是当今国际经济领域中颇为活跃的另一支力量，它们更多寻求与大企业的合作，以保证资金来源、分担金融风险，或者分享信息与技术，非股权安排是其主要的对外直接投资形式。而参与数据服务业活动的制造业跨国公司大多推行技术服务协议、管理合同和专利等非股权安排的投资形式。

二、服务业跨国公司发展的特点

服务业跨国公司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迅速成长，成为国际贸易、投资中的中坚力量，它们在供给资金、转移技术、创造就业及推动贸易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其全球化经营过程中，服务业跨国公司日益呈现出以下特点。

（一）服务业跨国公司的主导战略由追随型转为主动型

从跨国公司发展的历史来看，服务业一般是跟随在制造业之后推行其跨国活动的。20世纪70年代以前，制造业跨国公司主要以利用东道国的资源及廉价劳动力为动机，带动铁路、公用设施和基建等劳动密集型服务业企业的海外延伸，然而，从投资规模和对东道国经济的影响上来看，服务业作为制造业的补充而落后于制造业。70年代起，一方面，制造业跨国公司不断成熟，对外投资结构升级、形式多样，为在发达国家经济地位日趋上升的服务业的对外发展奠定了基础；另一方面，产品及技术的国际贸易蓬勃发展，对为工商贸易提供服务的要求日益增加。80年代以后，服务业已不再单纯尾随在制造业企业之后走向海外，企业跨国化形成的国际竞争环境极大地促进了服务业寻求在全球范围内设立分支网络，渗入世界主要市场，谋取利润的跨国战略意识的加强。特别是90年代以来，各国放松了对历来限制甚严的电信、金融等服务部门的管制，这成为服务业跨国公司迅速向海外扩张的契机，它们逐渐摆脱了纯粹提供中间性生产投入的传统角色，也开始参与制造业活动，如跨国银行接受跨国公司委托，承办并直接参与跨国公司所需要的银团、企业组建和变动等有关活动。但服务业跨国公司更多的是向同行业其他部类的服务领域扩展，这种多样化扩展主要强调相互衔接的一条龙服务，如跨国银行及其分支不仅为工业跨国公司提供资金，且经办公司体系内的资金调拨、周转和结算，或为制造业跨国公司的外汇、资金、市场行情、企业变动和生产经营提供咨询意见；零售业公司兼营保险和信用卡业务；数据处理公司同时经营软件和电信业服务；会计师事务所除审计外，又将管理咨询、市场调研和公关等部门的服务集于一身。

（二）服务业跨国公司的实力大大提升

美国《财富》杂志一年一度的“全球500强”评比是对跨国公司实力的一个综合考察，由近年来的数据可以看出，500强中的服务业公司数量占比均在55%以上；其总数目基本上位于一个比较稳定的水平，可见近十几年来服务业的发展比较稳定，具体情况参见表1-5。

资料来源：http://www.fortunechina.com，1996～2016年“世界500强”整理。

服务业跨国公司实力的提升还体现在其居高不下的营业收益率上，按照这一指标选出2001年、2006年、2011年和2019年“全球500强”中表现突出的十大行业进行排序，可以得到表1-6。

资料来源：根据美国《财富》杂志2002年、2007年、2012年和2020年“全球500强”整理。

从表1-6可以看出：2001年，营业收益率最高的10个行业中服务业行业占了3个，包括多种经营财务公司、证券和银行（商业和储蓄）。而到2006年，营业收益率最高的10个行业中服务业有4个，包括银行（商业和储蓄）、多种经营财务公司、娱乐和证券。2011年，营业收益率最高的10个行业中服务业有3个，包括银行（商业和储蓄）、电信以及人寿与健康保险。可见，服务业跨国公司的发展比较平稳，始终在全球经济发展当中占有重要的席位，已经成为推动世界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主要力量之一。

（三）服务业跨国公司并购活动频繁

随着各国对外商投资的限制放松，跨国并购可以充分发挥其投资迅捷和有效避税的优势，逐渐成为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方式。跨国并购在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中也发挥了主要的作用。近年来，服务业一直是跨国并购非常活跃的部门。其中，近年来全球并购市场的热点是金融服务业、电信业等。

从按产业分列的跨国并购数据来看，1990年以来，服务业在全球跨国并购中占据重要地位，服务业跨国（境）企业跨境并购的金额在全球跨境并购中所占比重相对较大，占比在62%左右，制造业并购金额占比居其次，初级产业的并购占比最低，但都有所波动。从总体趋势来看，服务业跨境并购波动中趋向平稳，波动围绕占比60%左右；2008年的世界性金融危机对服务业并购影响较大，2010年的并购比率下降，2011年降至42.9%，此后反弹，2013年占比达78.8%，2015年又跌至48.9%，反弹后2018年升到66.7%（见表1-7）。在全球服务业并购中，金融与保险、信息与通信的占比较高，并购活跃，但受政策等因素影响也较大（见表1-8）。

资料来源：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的《世界投资报告》（2020）的Annex table 10. Value of cross-border M&A purchases，by sector/industry，1990-2019。

注：因个别年份其他行业的并购金额（购买）为负值，信息与通信2014年的占比出现超过100%。

资料来源：同表1-7。

（四）服务业跨国公司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带动技术扩散

跨国公司因为拥有雄厚的资金实力在世界各地安排生产，已成为现代技术的发源地、散播者和推动器。与制造业相比，服务业跨国公司用于硬技术研发的投资并不多，而以软技术优势见长，而且由于服务业产品的生产和消费难以分割，从母公司生产中分离出技能相对低的那部分服务的可能性很小，因而服务业跨国公司向海外分支机构转移的技术更安全，更接近母公司的水平。日趋发达的跨国界信息流动降低了服务业海外活动的成本，跨国的计算机网络和通信系统使服务业跨国公司的海外分支机构成为母公司全球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母公司能够更有效地组织其全球范围的活动，通过海外分支机构向发展中国家输出当地并不具备的现代服务，而在发达国家则提供价格更低廉、质量更优异的服务。会计、保险、租赁、跨国银行、数据处理和信息传递等现代服务领域的跨国公司对东道国，乃至世界经济发展都产生了重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