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幻境

幻境中。

“你要待在这里吗？何殊？”时宴问。

“幻境是你的异能吗？”何殊问：“一直维持幻境，会过度消耗能力的吧？”

“我可以把时间调整，外界是这里的15倍。这样不会消耗太多能量。在龚师傅发现之前，我会把你送回去。”时宴轻松道：“可以到处逛一逛，就当做旅游，我在这里，你不会有危险。”

何殊看向周围景色，这片幻境也是晚上，星光闪烁，周围似乎是一片建筑群，欧式风格，相当艺术。街角和暗处有丧尸的肢体残片，这里应该经历过一场大战。

“这是哪？”何殊问。

“绥芬河市，Z国和E国相接的边境小城。这里的土豆烧牛肉特别好吃，下次你来，可以尝尝。”时宴顿了一下：“抱歉，我忘记已经没有饭店了。我做给你吃，好吗？”

“现在？在幻境里？”

“对。”时宴温和地笑了笑，到不远处的帐篷中找出一个旅行背包：“好比在梦里吃美食，能大吃一顿，还不会变胖。”

“好神奇！”何殊用星星眼看着时宴从背包里翻出牛肉罐头，又在旁边的车里陆续拿出锅，菜板，刀，调料，火炉，还有三个粘泥的土豆，一把带着叶子的花椒。

“之前在荒地里找到的野生土豆和花椒，刚好你来了。”时宴又提出两桶纯净水，打算拿这个做饭。

“需要我做什么吗？”何殊跃跃欲试。

时宴看了何殊一眼，体贴道：“你可以去旁边河里洗个手，然后到处逛一逛。不需要帮忙，有人等着吃饭，对厨师来说也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何殊于是坐下来，看时宴忙碌。

一个半小时后。

香味从翻腾着热气的锅里冒出，时宴拿勺子尝了口汤，又往锅中放了点盐，给何殊盛了一碗：“尝尝。”

何殊闻着咽了下口水，喝了勺汤，神色霎时变了。何殊刚想说话，又似乎被烫了到舌头。

时宴焦急道：“小心点，太烫了……”他倒了杯水递给何殊，何殊捂着嘴，半晌后喝了口水，对时宴道：“太，太好吃了！”

汤汁浓郁，味道鲜美，土豆和牛肉炖的烂熟，何殊一直在提醒自己吃相不要太夸张，幸好并没有连勺子都吃下去。

“好吃就行。”时宴坐到何殊旁边，看她吃饭。

何殊吃饭时流露出的喜悦非常真实，时宴也乐意给她做饭。在H市西湖，时宴花心思做了顿饭，那时他就在想着何殊。

时宴托着下巴，侧头去看何殊。何殊面色微红，对时宴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相当好看的笑容。

她的眼睛很亮，总含着希望和信任，是时宴见过最美丽的风景。时宴的指尖动了下，他想去摸怀里那袋子晶石，终归没有拿出去。

吃完饭，时宴问：“逛街吗？附近有一栋白楼，俄式风格，是个纪念馆，展品很丰富。”

“好啊。”何殊起身，跟在时宴身后。

“时宴。”何殊突然道：“我有个问题……”

时宴回头去看何殊。

“熊大王，你送我的那只黑色小狗，是你的精神构造体，对吗？”

“！”时宴总是温和的，带着笑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看起来有点紧张。

“本来是想保护你……所以才送到你身边。”时宴结结巴巴的。

“它喜欢你……不是，我是说，它来自我灵魂的一部分，是意识的投影，它对你有好感，所以想跟着你……”时宴语无伦次，结果越描越黑，最后郁闷道：“你可以把它和我看做两个独立的个体。它的脾气和记忆都跟狗一样，当时非要跟着你，你只当宠物养好了。”

何殊有些好笑。熊大王在她面前完全是只护主的普通小狗，不管它与时宴有什么联系，她都很爱它。不过时宴说熊大王对自己有好感……

何殊旧日记忆恢复了不少，她记得那个病毒研究实验室，她在楼梯间遇到了一只伤痕累累的黑色小狗。

记忆中的那只黑色的小狗，和熊大王一模一样，体型略有差别，但精神体只是意识的投影，应该没有体型上的限制。

“时宴，你记不记得，在什么实验室，研究所待过？”何殊委婉问。她和时宴非亲非故，冒然去问“有没有在研究所”受过伤，反而很不礼貌。

“……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时宴眨了下眼睛，皱着眉解释道：“我跟这种地方气场不合。里面的人没办法打交道，都是是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穿得倒很端正。”他的语气相当厌恶，看样子和某些实验室的研究员产生过非常不愉快的矛盾。

“……这样吗。”何殊道。

或许那只是普通的小狗，被人欺负，趴在楼梯间等死。她给小狗喂食包扎，小狗恢复了一点力气，但仍然很怕人，于是逃走了。它全黑一片，藏到阴影里，何殊没有发现，仅此而已。

她想起小狗那种凄惨模样，很可能是某个研究者弄的，便点点头：“确实会有一些没人性的家伙。”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何殊跟在时宴身后，不知道要说什么。有些时候，别人的事情并没有办法被安慰，劝解，甚至无法深究。大家一起忘掉刚刚的话题，就能假装痛苦不曾发生。

“啊，何殊，你看，我们到了。”时宴指着远处一栋白色俄式建筑。

那里没有活人居住维护，在夜色中显得很破败。周围丛生的植物倒是郁郁葱葱，一派繁茂景象。

“不好看。”时宴的语气带了些失望：“宣传手册上说它很漂亮，还附了图片，应该是滤镜的效果。”

“已经很好了，真的。”何殊露出笑容，真诚道。她觉得今晚相当满足，见到了时宴，弄清要做什么，得知熊大王与时宴有关，而且它并没有受到过折磨。吃到了美味，还和时宴一起逛街。

时宴带何殊去哪里都无所谓，这是丧尸爆发三年以来，何殊度过的相当愉快的一天。

“时宴，谢谢你。”何殊上前，站在时宴身边。时宴低头看她，能看见女孩满面笑容，迷人的眼睛看着他。

“时宴。”何殊道：“一直以来，多亏你了。”

“何殊。”

“怎么？”

“你永远不需要对我道谢。”时宴道。

“……”何殊沉默下来，思索时宴的话。他说这话的态度自然而然，仿佛他这样一个强大的特级能力者，不求回报去帮助只见过几面的女孩，是理所应当的。

“何殊。”时宴轻轻道，声音低沉，语气温柔，仿佛不是在叫她的名字，而是在讲什么缱绻的情话。

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从空中飞出，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数只美到不真实的蝴蝶，在何殊面前翩翩起舞，留下闪着金粉的飞行轨迹。

何殊一时忘却所有，屏住呼吸看那世间难得的奇景。

那些蝴蝶如同触手可及的轻盈繁星，在漆黑夜色中舞动。

何殊的眼中流动着蓝色的光，她使用了异能，想要看得更清楚。时宴低头，看到何殊湖泊一样的蓝眼睛里映着星一样的光。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浸在各自的绝景中，久久无法回神。

透明的，发光的，精巧美丽的金色蝴蝶，照亮了何殊面前的夜空。

许久，梦醒了。

何殊睁开眼，一缕光透过窗帘，照亮了昏暗的卧室。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