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这这女军官,也忒好看了吧?
傅知予出来,就看见大门外立在车旁的傅知言。
一身蔚蓝的军装,身姿挺拔,他在抽烟,动作透着一股难言的文人儒雅,偏又夹杂着淡淡的漠。
看见她出来,他掐灭了手上的烟,打开了车门。
“我记得你刚会抽烟的时候挨了父亲好几板子?”躬身进车的时候,她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随后傅知言也上了车,他轻笑:“整整五大板。”
说起这个傅知言也有些无奈,他们父亲虽行军打仗多年,却一直没有什么不良的癖好,哪怕是烟草,也一点都不碰。
后来知晓他学会抽烟的时候气得动了板子,说什么他一把年纪的都不抽,傅知予却年纪轻轻碰上了。
嗯,这被傅知言理解为,老子不干的儿子干了,就得挨揍。
傅知予轻笑着叹了一声:“记性还挺好。”
“哪里比得过你,”傅知言理了理衣角,开口问:“怎么说?”
知道他在问什么,傅知予回:“三年。”
傅知言意外:“不是五年?”
闻言,傅知予呵了一声,斜眼看他:“看样子,父亲还与我说保守了?”
看清楚自家妹妹眼底的不满,傅知言掩唇咳了一声:“父亲答应了?”
“不然?”
“什么时候走?”
“父亲的生辰后。”
车里安静了一瞬,傅知言才掀开唇:“也快了。”
算起来,也不过寥寥半月的时日。
出门前,傅允堂让她在近日将手上的一切军务处理干净,职务暂放,想到此处,傅知予抬手揉了揉额角。
前几日带进东营的人,必须尽快安顿好。
想起什么,她问傅知言:“凌元甫那里,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傅知言挑眉:“父亲不是说了,到此为止?”
轮到傅知予笑了,她啧了一声:“哥哥何时这么听话了?”
她就不信,傅知言真的放任不管,父亲虽给了凌元甫最后的退路,没有真的将他如何,是还念着那点微薄的旧情,可她们兄妹二人与对方,可没什么旧情。
“真是个鬼精灵!”傅知言笑骂,“放心吧,我会派人盯紧他的。”
“三日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在卖什么关子?”傅知言看她。
傅知予勾起唇,眼尾幽色轻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走之前,怎么也要把这次试图搅浑墨城水的人,揪出来才是。
东营,傅系军队的城内大本营里,是入眼的蔚蓝,铿锵有力的吼声伴随着枪械间摩擦碰撞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校场里头有人群聚集,是清一色的杏色里衫,有的人身上还沾染着打斗过的痕迹。
与傅知言踏上木质阶梯往上走,傅知予偏头垂眼往下看。
人群中央,有人缠在一起,在比武。
下面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忙正身朝向二人,抬手板正敬礼:“参领!”
这一声过后,人群的叫喊声歇下去,接二连三转身立正敬礼,正打得火热的两人也暂停片刻行军礼。
点头示意过,二人同步朝屋里转身。
后面很快又传来人群的叫喊,两个名字,各占据半边天。
“这段时间营里的兴致倒是越来越好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傅知言看她一眼:“自父亲驻守墨城后,不再出军打仗,这群小子就差没闲出毛病来,也就只能自己人打打闹闹了。”
“这样也好,军人素质不丢,若是真成了散兵,尔后用起来也只会是一群乌合之众。
“你说的在理,我也寻思着将军营每日训练制度是该修改一番了。”
听傅知言的语气,东营有一番整顿了。
想起什么,傅知予目光闪烁:“这种好事,正参领必须要等我一股。”
嗅出她话里的味道,傅知言啧了一声:“还在念着你那不成形的女子军队?”
“也不是不能实现?”她扬眉,是势在必行,也是胜券在握。
傅知言吐了口气,提醒她:“你就要走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先不说从古自今女子参军就没有几个先例,就说现在这世道,除了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敢冒常论进军营外,有几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家,愿意参军的?
更重要的,是傅知予不过半月就要走,这一离开就是三年,三年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变数呢。
“这个嘛,”傅知予耸肩:“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时机总会成熟。”
她想的与傅知言有所差别。
现在不行,不代表三年后,还不行。
二人已经行至办公室前,跟在身后的傅岚上前,凑近她开口:“小姐,人暂时放在后勤了。”
“带过来吧。”
她与傅知言挥了挥手,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身后的傅岚应声离去。
没一会儿,她便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梳着长辫子的人穿着并不合身的琥珀色布衫,一路进来的时候,她垂着的脑袋还是忍不住的朝周围偷去好奇的目光。
进来的时候,恰巧有穿着军服的军官出去,从她面前走过,然后女人的视线在接触到那人腰间一晃而过的别着的枪袋时,目光闪烁的收回了兔子般的眼神。
站在面前女军官的身后,她没敢抬头,只是身前揪着衣襟的手下意识在对话声总扯了扯。
“参领,人带来了。”
随着面前人的侧身挪开,女人彻底显露出来。
案桌后的傅知予捏着钢笔的手停住,抬眸看过去,目光在女人洗得发白的衣衫上掠过,眉间短暂的蹙过。
“不是叫人给了换洗衣物?”她看傅岚的时候,眼底带了几分不悦:“什么时候,这手底下的人也学会了偷工减料这一招?”
办公室内响起的女音像女人之前在富人家听见的古筝曲,铮铮绵长,虽夹杂着女儿家的脆音,却难掩其中气势。
竟然又是一个女军官!
女人垂起的眼底腾起光亮,不禁好奇的朝桌后看去。
才一眼,她便呆在了原地。
桌后的人手间还捏着她从来没见过的笔,蔚蓝色的军服袖间因为写字挽起一小截,露出来的手腕纤细如玉,藕一般白皙。
天呐,这这这女军官,也忒好看了吧?
看了一眼女人身上的衣服,傅岚收鄂,有些为难:“不是底下人不给,而是她说什么也不愿穿。”
这个女子,虽是富庶户里头救出来的奴才丫鬟,可身上却有着几分本该早就被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磨碎了的扎人棱角。
大抵是,不太信任旁人。
被这一声回答拉回了神识的女子反应过来二人方才口中对话,赶忙开口:“长官莫怪她,是我穿惯了身上这些不愿糟蹋了那些好料子!”
这些人,对她很和善,她不能害了他们。
分出视线去看她,傅知予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瞧着她,忽的勾唇轻笑。
方才看着如惊弓之鸟,这才两息的功夫就支棱起来了,怪不得被那些人打得那么惨。
她这一笑可不得了,直接把女子眼睛又晃了一遍。
耳根子一热,女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就怕叫人看见了她的不好意思。
假装没看见她的动作,傅知予将钢笔盖上,放到桌上,问:“叫什么名字?”
女子眼神飘忽的从她脸上飞过:“琼、琼花。”
“姓呢?”
琼花低了脑袋,回:“我是个孤儿,没姓氏。”
她自记事起,便被人贩子掳去,当作货物的拍卖转手多个富人、官家当奴才,她也跑,可没有一次成功过,最后还是会被抓回去,打一顿鞭子扳子,继续伺候那些个有地位权势的人。
这一次,她原本差一点点就成功了的。
只可惜,还是又被抓了回去,因为破坏了东家的重要宴会,她挨了比往常还要毒的打后,被关进了水牢。
还好,有贵人相救,将她买出,从水牢里捞出来,然后就被送进了这里面,做了个后厨帮手。
只是之前她还不知道那个贵人是谁,现在,心里头已经有了猜测。
也没纠结于姓甚名谁这件事儿,桌后的傅知予站了起来。
原本坐着便已有一番气场的她,站起身来,整个人的清冷贵气便不再沉淀,随着她的一步一脚间淡淡散发。
想来到底是随着行过军的人,虽是女子,可傅知予的身上,已经隐隐有了浅淡的肃杀之气。
琼花愣神间,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弯身勾起她的手,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琼花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抽不出来。
掀开她的一截衣袖,露出里面的样貌来。
就站在旁边的傅岚看了一眼,也微微吸了口气,面色不是很好看。
那些个所谓的世家,可真真不是个人!竟能对一女子下次狠手!
扫过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手臂,傅知予在那交错的、深浅不一的伤痕上停留了两秒,微吐了口气。
“你倒也是个不屈的。”
换做任何人,这一身伤后,大多意志薄弱,彻底沦为所谓“奴才”,认命的在别人的奴役中过完余生。
偏巧,就她到现在,还是一身傲骨,就是不放弃。
被人看见这些疤痕,尤其还是个顶漂亮的美人,琼花有些自卑,可并不妨碍她抒发内心的愤懑:“凭甚要对他们屈服?那样不就让他们得了意?”
挑了眉梢,傅知予对她的这席话并不意外。
她的手插进兜里,侧身看她:“我记得,你说若是你能当兵,便杀尽那些肉食百姓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