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糖糕西施
回到家，气氛明显不对头。
老爸老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林宇猜测早餐店的事儿出了岔子。
果不其然，问了之后才知道，老妈他们之前看好的店面因为多了一家竞争，房东不仗义说要交两年租金，一万，谁拿得出来租给谁。
一个W放那个时候可不是个小数字。
好在那一户也觉得一万太多拿不出来，得回去和家人商量。
老爸老妈回来之后急得团团转，老妈又想到了林宇外婆的老宅子。
按照当时的行情，外婆的宅子可以卖个两三万，盘个店面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那样林宇又会陷入未曾更改的遗憾里。
他不允许这样的遗憾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发生。
再说了，他早就决定这次回来，一定要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店铺，要盘，而且还要在环境好的地方，盘铺子。
父母口中所称势在必得的店铺，在他心目中，相当于罪恶之源。
记得少年时代爸妈开的那个早餐店，设施极为简陋，老妈那么一个讲求尽善尽美的人，愣是没法给它捯饬好。
印象最深的，那早餐店都没有自来水，用水必须从别处一口井里打水，挑几百米的路才能回店里。
爸爸早年刨木头腰部有旧伤，挑扁担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他硬是那么扛了快七八年。
对老妈来说就更不易了，井水很凉，生意都是她这个厨娘在做。
可想而知，十根手指全部生了骨刺。
女儿懂事之后，每次被她奶奶抱着，她都会摸着奶奶的手，对那十根骨骼畸形的手指倍感好奇。
知道是奶奶年轻时干活摸凉水冻的，女儿还会乖巧地帮奶妈搓手，边搓边噘起小嘴往奶奶手上吹气，名曰施魔法。
……
“爸妈，你们千万千万不要把外婆的宅子给卖了。”
林宇按住了老妈因为焦急和不舍而微微抖动的手，“老妈你们要租的地方是哪儿‘？”
“铭阳路，一个宾馆下面的店面，客流量挺不错的。”
老妈说到那个即将成为他们新的事业开端的地方，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激动，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这时的老妈。
这可以理解。
半辈子在工厂里按照指标干活的工人，早就习惯了有的放矢，哪想到有一天会独自创业？激动是正常的。
林宇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说：“爸妈你们先别急，我跟你们分析一下。”
“哎呀别分析了，小宇我们这次只能对不起你，先把宅子给卖了。”老妈急切的说，完了她又加了一句，“以后咱们有钱了，再把宅子收回来！”
林父看了看林宇，又看向激动不已的媳妇儿，把手搭在了媳妇儿手上，这个有着老男孩儿性格的男人，眼里流露出温柔：“佳琳，你不要急，其实我也不建议卖咱妈的房子，那是她留给你的念想啊，我们听听儿子怎么说。”
“对头，还是我爸冷静。”林宇给老爸竖了个大拇指，他解释道：“爸妈你们那个房东，人品说实话不怎么样，您二老想想看，他为了赚钱不讲信用在先，明明先答应了我们，却又带那一家看店铺，这不是明摆着让咱们两家人互相抬价？”
林母一怔，看样子却并不意外，显然她早就在意这一点。
只是，那店铺地理位置太好，让她忍不住心动。
“我知道老妈您想当老板，您也绝对具备这个能力。”林宇展开臂膀楼主了老妈脖颈，“但是您必须相信儿子这一次，那房东一切向钱看，麻烦的事儿以后多的是，再加上早餐店开……”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开早餐店？”林母眼睛陡然睁大。
“这不明摆着，老妈您手艺那么好，尤其擅长包包子，炸糖糕，这不妥妥的糖糕西施吗？”林宇展颜一笑。
林母马上羞涩地推了儿子一把，“去你的，还糖糕西施呢，你妈我老了，你爸天天看见我就烦。”
“我没有！老婆大人！”林父赶忙抱拳，一副无辜的表情说：“我是烦你总挑我毛病。”
看着相濡以沫的父母嗔怪彼此，林宇没有感到一丝腻歪。
只是觉得自己曾经生活在这么温暖的氛围里，少年时为什么没有发觉呢？
“我老妈一辈子都是厂花。”林宇抱住了老妈，一张脸搁在了老妈肩头，“早餐店开在宾馆下面，客流虽然大，但是这个房东一定会拿这个当理由想尽办法涨房租的。
我们租得起一年，两年，那往后呢？也是，您和老爸任劳任怨，交房租肯定是没问题。
但是，他胃口总会大到我们入不敷出的地步，最后结果就是我们没有赚到多少钱，还要被他无限制地压榨，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林母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林宇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自己背上。
“那，我们，只有另外再找店铺了。”
林宇收回身体，捧着老妈的手，看着她幸福感充盈的眼睛，说：“如果您信得过我，找店铺这事交给儿子我，我一定会帮咱们家找到合适还便宜的店铺，请务必相信我。”
“你就让儿子试试吧，他昨天不是还跟人家林若溪说过，想为家庭分忧吗？就让他去试试，男孩子也到了练胆子的时候，我跟他一般大的时候早就替师父出活儿了，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帮人家做床，打椅子板凳什么的。”
“你那是什么。”林母瞥了林父一眼，“你那是你师父给的活儿，凭你自己找得到活儿吗？”
“也是哈？”
“老妈您别这么说老爸，老爸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铮铮铁汉，他是最伟大的父亲。”
林父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拍了拍林宇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母在林宇脸上看了半天，发现他没开玩笑，但也没有多问。
林宇知道老妈根本不相信自己能找到店铺。
‘没事，只要拖住老妈别卖老宅，就争取得到时间。’
“那爸妈我还要去李老师那补课，你们放宽心，早点休息，我最近不到快零点回不来的，作业太多了。”
“这么晚？！”老爸老妈异口同声。
还是老妈警惕性最高，最麻烦的也是她了，她马上虎起脸说：“林宇，你是不是肚子里藏着坏水，违法犯罪的事儿但凡干一件，老娘和你不共戴天哈？”
“老妈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有你这么怀疑儿子的？我儿子我了解，他没违法犯罪那个胆量。”
老妈翻了个白眼说：“没有最好，我丑话说前头，林宇你别以为我们家成这样了老妈我就没工夫搭理你了，你给我把学习搞上去，别总听歌知道吗？还有和那个林若溪，你们保持好距离，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那么好糊弄。”
“好啦知道了，知道了。”
林宇满脸无奈，挥了挥手，回屋拿着他的复读机装进包里。
和父母告别以后，他出门去了二号楼。
家属院比较平时冷清了太多，雪下了一天，地上冻结成冰，走起来一滑一滑的。
印象中小李的窗户处，已在夜幕中为三位高徒点亮了一盏黄色台灯。
正抬着头的林宇，忽然被一幕叫人奇怪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在二号楼拐角处有个卖烤红薯的，很多人围着买烤红薯，其中有个瘦皮猴一个人买了仨。
那瘦皮猴用牛皮纸包好红薯，然后揣到了自己羽绒服兜里，这人没戴帽子，头上的地中海发型和一个凸出的寿星突脑壳，让林宇一眼认出。
“李老师？？”
瘦皮猴看见拎着包的少年出现在面前，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尴尬，他从兜里掏出那个牛皮纸包，打算剥开送林宇一个烤红薯。
“您这是……”
“哦哦哦，林若溪和罗涛都在上面等你呢。”
“哦，那我先上去。”林宇笑着说，作势欲走。
“那个，林宇，我跟你说个事儿。”
“您说。”
“我，我有点事儿，我今天晚上可能到零点回来了，有急事，你们先自习好吧，我改天帮你们把课时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