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鱼6
林书卿垂着眸子走在她身侧，并没有表现出别样的情绪。
车子开进小区里，后面跟着的最后一辆车停了片刻也离开了。
夏星远靠在车子后座没下车，盯了黎茉几秒又看向林书卿，语气很淡，“有事跟你说。”
黎茉觉得意外，挑眉问：“不上去坐坐？”
以他的性格，她还以为他会死皮赖脸跟上去呢，没想到过了那么几年成熟了不少。
“不去。”夏星远直直地看着林书卿，眸子里仿佛有火光。
要是黎茉独居，那他怎么样都会想上去看看，但是那上面有林书卿的影子，他去看了只怕给自己添堵。
他跟林书卿还有笔账没算清楚，能不能算清楚另说，但不能不算。
林书卿把饭盒递给黎茉，安抚地冲她弯唇，“你先上去，我把车停好跟他聊聊就回家，不用等我。”
黎茉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可能存在误会，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轻笑点头。
她不是看不出来两人视线交汇时的暗流涌动，左右是无法理解俩突然生出来的隔阂，她还是不多管闲事了。
黎茉走到楼梯口，捏着钥匙骤然回身，表情严肃，“有话好好说，不许打架！”
谁也没吭声，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
“附近有篮球场吗？”夏星远冷声开口。
*
经纪人接到夏星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狐疑地看着自家艺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迟疑道：“只有手上受了伤？”
“嗯。”夏星远沉着脸甩甩手，脑子里还是刚刚林书卿的辩驳，内心烦躁得很，“他没还手。”
经纪人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接到夏星远说自己去打架了的电话时有多心惊胆战，扔了手里的合同亲自开车过来了。
好在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幸好没打在脸上。”经纪人拿出碘酒棉签叹了口气，“明天参加记者会，你要是脸上带伤，明天就有猜你抗拒执法被打的新闻，过来点，我给你消毒！”
夏星远依言把手伸过去，盯着经纪人的动作，脑海里回想起林书卿方才淡淡的语气。
——“我和你说过的，我要追她。”
他想起这个就气得想吐，那段时间正好碰上他跟黎茉闹矛盾分手，他因为工作和学业安排即将出国，林书卿坐在他边上说要追黎茉的时候，也是这副淡淡的语气，他完全没当一回事。
哪晓得三年不到，一回国家被偷了。
经纪人下手没个轻重，他疼得抽回思绪，看着经纪人毫不留情的动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靠，以林书卿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过他那几下，他打林书卿可是有好几下都打在脸上，这小子回家绝对会让黎茉给他上药！
他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昔日的朋友，但林书卿是个绿茶。
想到黎茉小心翼翼给他上药的场景，夏星远硬是气得要吐血，抽回自己的手说什么也不让经纪人上药了。
经纪人想着他那点伤口怎么着也不至于死了，也没再执着于这些关怀，转头发动车辆先把人送回去。
小区内，林书卿在楼下待了会儿才上楼。
他推开门，对上了黎茉无奈又好笑的目光，她好整以暇地靠在玄关的墙上看着他略微狼狈的姿态，似乎并不意外。
“……”林书卿动了动唇，低下头没有发出声音。
黎茉发出重重的叹息，“他打你你就不会躲着点吗，被打成这样明天怎么去上课？”
他换好拖鞋走近她，垂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本来比她高出一些的脑袋此刻看上去几乎要跟她一般高，黎茉抬眼就能看到他青色的发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狗狗。
黎茉动了动嘴唇，轻咳一声，“先去洗漱，我在卧室等你。”
“嗯。”
整理好的林书卿坐在床上，任由黎茉掐着他的下巴上药。
“他怎么打这么狠？”黎茉蹙眉摸过他额角的肿块，微微发硬，一摸那里，林书卿就皱起眉头，想来也是痛得很。
林书卿沉默了几秒钟，轻声说：“他讨厌我。”
黎茉没问原因，蘸着双氧水擦过开放性伤口，松开手让他自己扶好冰袋，低头收拾药箱，细细的嗓音在夜里给人格外舒服的感觉。
她说：“他讨厌你你就离他远点，搞成这样明天都不好上班了。”
“我讨厌上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原因，林书卿显得有一点孩子气，黎茉蓦地失笑，“大多数人都不喜欢。”
林书卿看着她，突然伸手抱住她，埋头在她颈间，抿唇没再继续说。
“哎哎哎，冰块别掉了！”黎茉胡乱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推着他坐直。
他额头的冰块还要再敷会儿，现在不好直接睡觉，黎茉只得躺在他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明天可千万别说自己是摔成这样的。”
“嗯。”
“没人会信的。”
“嗯。”
过了片刻，黎茉睡着了。
林书卿垂眸凝视她的睡颜，昏暗的卧室泄进一丝冷白的亮光，落在他眉梢晕开深重的冷意，手被融化的冰块打湿了也无动于衷，水滴滴答答落到被子上，他才起身离开卧室收拾残局。
*
“林教授好像被人打了？！”
这句话在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真的假的，他那张脸谁舍得动手啊？”
“真的，今天我抢到第一排，他嘴角是红的，眼尾有点青，额头还有点青肿青肿的！不敢拍，怕他点我起来回答问题，他这两天有点火大，面无表情点了半个教室的人了……”
“我就一天没上林教授的课，我家林教授怎么被打了！天杀的学校，我要报警了！”
“退一万步来说，我辅导员的责任很大。”
“……楼上别退出国了。”
林书卿从教室走出来就收获了一堆学生的关怀，他并未解释缘由，耐着性子道谢后径直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林书卿闭了闭眼不想回应，门外那人突然推开了门。
“师弟。”来人笑得眼睛弯弯，“听说你被打了？”
“嗯。”林书卿眼皮都没抬，轻轻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