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春将复苏,时节沁凉,暖日倚斜,碧云欲堕。
忽而一卷和风拂过,新萼轻摇...
路过的行人不经意的一眼,便转身,成了花店的下一位顾客。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
轮椅辗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花辞抬眸,正对上一对浅棕色清润儒雅的眸子。他穿着休闲灰色羊毛衫,简简单单,气质温良,浑身散发着一股书香之气,五官清隽,显得俊雅不已。
“你好,我要买花。”
第二次见他时,他们双双负伤,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湛江是个临海之城,三月初,气候依旧沁凉。
每每倒春寒,医院的床位都格外紧张。
他被排在她的临床,看到她的那一眼有些诧异,随后温和的点头,朝她打招呼:
“巧,又见面了。”
花辞出于礼貌,点头微笑。
他看起来很乐观,本就行动不便的双腿如今又遭遇车祸,右腿打了石膏吊在床架上,此刻还能与她侃侃而谈。
“我吗?遇上了闹事的人,被打了。”
花辞伸手捂捂小腹,那上面缠满了纱布和绷带。
她的花店开在地属郊外的城南旧区,人烟并不稀少,可经济却一言难尽。相应的,环境也是一如八九十年代的古旧。治安...就更不用说了。
店里招的两名员工,女孩叫陈茜,叫男孩谢铭,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也能玩到一块去。三天前他们又一起逛了哪个景区,回来的不算晚,只是天黑了,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芒。
花辞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谢铭正在被四个身形庞大的醉汉围殴。他在极力的护着头部,身子蜷起。而在不远的一旁,陈茜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的手中,还在紧紧的握着玫瑰花束,而她的身下,瑰丽的红玫瑰花瓣散落了一地......
花辞没有犹豫,手中紧握着一柄水果刀,冲了上去。那刀用了有一段时间,刀刃较钝,但还是划出了痕迹。
鲜血,汩汩得流。
“难以想象.....”他眼中有些震惊,看向她的眼神又有些敬佩“毕竟你给人的感觉很柔和。”
花辞无奈的摇头苦笑:“想象自家的孩子被欺负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谢铭打来电话,说他们酒醒之后一口咬定花辞故意杀人,谢铭故意伤害。
谢铭见状,也咬死了他们寻衅滋事将陈茜推倒导致颅内出血;又专挑花辞伤处殴打导致旧伤撕裂,蓄意谋杀。
争争吵吵,处理完了伤口后又一起去了警局,继续争吵。
从ICU出来后,花辞静静听着谢铭无助的嗓音。
酒后闹事,死一伤六,居然只简简单单的一句民事纠纷拘留几天就了事了。
“他们请的那个律师太厉害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叫我背下来的那些话,愣是一句也用不上,全被驳回来了!视频也...被删了......”
奇了怪了,明明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串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
稀里糊涂的直接就定了案,将他糊弄的晕头转向的就签了字。
直到走出警察局回到医院他才反应过来。但当再次去警局反映时,对方却称案件已结,再闹下去就是寻衅滋事了。
这......???
“花姐,我们该怎么办?”
“签了字,定了案,改不了了。”
花辞深深吐出一口气,靠着枕头有些无力。少年初入社会,即将被磨平棱角。
静谧的病房内,除却仪器电流的声响,便只剩下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唦唦声。
花辞闭目休息了会,听到一句:
“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要不要喝点热水?”
花辞偏头望去。
他正在靠在床头安静看书,指尖翻过一页,发出些细微响声。
旧城区的医院是简陋的,斑驳老旧的白漆墙面透着些灰蒙蒙的裂纹。病床上的床套枕套也是泛了白,但好在,是干净的。
窗外有棵上百年的老槐树,金叶槐,寿命可达八百至一千岁,故又称“长寿树”。
暖日的阳光透过树梢斑驳进阴冷的病房,裹挟着一丝暖意柔柔的洒在男子身上。
朝阳晕染病气,蓝白条纹也镀了层光。
男人低眉,认认真真的看着手中的书籍,浓密黑直的睫毛规律的上下扑合,看起来无害且柔和。没听见回应,他转头过来:
“刚才听你声音有些沙哑,喝点热水会好一点。”
“好,谢谢。”
花辞回过神,一杯热水出现在眼前。
这季节医院里生病的孩子多,护士匆匆忙忙,他就索性直接从家里叫来了保姆照顾。起初花辞还在推辞,直到按了三次铃,等来了带着凉意的饭。
她于是不再推辞,打算给张姨相应报酬。张姨却有些为难。
“张姨不接私活,会被被辞退的。”他合上书,失笑道,“不过每天送支花还是可以的。”
“一支花可抵不了这些药膳。”花辞看着面前的精致昂贵的药膳有些难以动筷,她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先生心善,对陌生人都这样热情。”
再看向眼前依旧温良无害的男子,心中不免生疑。
“算不得陌生人,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他这样答,姿态闲适且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