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败而败
浚州城头。
张平安默默无语的注视着那燃烧的金军大营。
在他身后众人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都带着敬佩之色。
自金军南侵以来，未曾一败，而面前这个男人却是连着胜了金军两回！
“指挥使，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这时，武大郎顶着一脸的烟火色，跑上了城头，叉手躬身禀报道。
随着张平安在队伍里的声望越来越重，武大郎这几个结义兄弟，明面上也越发的遵守起军中上下级的规矩。
哪怕张平安私下已经强调过多次不用如此，但武大郎几人仍是不改。
张平安一眼扫过武大郎，见其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略带歉意道了一声，“武大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跟着指挥使办事，武大浑身都是劲儿！”武大郎憨厚的说道，如今他已经是一营的指挥了，手下管着几百人，负责全军的后勤。
这简直是老武家祖坟上冒了青烟，武大郎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既然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众位兄弟，我们便也跟着梁节度转进吧。”张平安说完，脸上不由得自嘲一笑。
“指挥使，我们不是打赢了金军了嘛，为什么还要撤出浚州城？我们只要死守在这城里，等着朝廷的援军不就好了吗？”杨再兴忍不住插嘴问道，经过今夜这一战，他对面前这位张指挥的态度大为改观。
“朝廷的援军？”张平安闻言大笑了起来，指着边上的老韩道，“老韩，你也是朝廷禁军出身，你跟这小子说说，咱们大赵朝廷的援军会来吗？”
老韩咧嘴一笑，一点也不尴尬地说道，“再兴兄弟，你没当过兵，不知道军中的情况！你听俺说，咱们大赵的军队啊，除了西军之外，就没个能打的！他们不卖队友就不错了，你还指望着他们救援？做梦嘞！”
“正是，那帮鳖孙，能来才见了鬼呢！”石将军石勇又是补上了一刀。
几个同是禁军出身的军官，也是跟着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就是没有一句好话。
杨再兴沉默的低下了头，便不再言语了。
他是读书人出身，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经历过军武之事。
既然众人都如此说，那相比定是错不了！
只是那国仇家恨，何日得报！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了！既然准备妥当，咱们也尽快出城吧！”
张平安打了个圆场，替杨再兴解了围，他对这位可是满怀着期待。
世上总有些人是老天爷眷顾着的，而这位妥妥的就是抽到了主角模板。
区区一介书生，几年颠沛流离之后，竟是成了神挡杀神般的绝世猛将！
城头但闻一片甲叶声，张平安令下之后，终人齐声躬身应诺，随即便下去安排撤退的事宜了。
随即，浚州城门大开，黑夜里，无数的市民扶老携幼，离开了生他们养他们的家乡。
金军会屠城！
哪怕他们不愿，也不得不走！
好在，张指挥仁义，给大伙都发了一笔钱粮，今后的生活短时间内倒也无忧！
只是今后又该怎么办呢？
“指挥使，人走的都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撤了？”杨再兴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一夜老是盯着金军大营的方向。
“让武大哥率步军先撤，我们与林教头的骑兵再等一等！”张平安头也不回的答道。
诸葛一生为谨慎！
做人该浪的时候，一定要浪！
该苟的时候，绝对要苟！
远处，数里之外。
黑夜里，高召和失望着自家那燃烧的大营，一双眼中满是怨毒，死死咬着牙却是一言不发。
“猛安，那些南蛮子动作太快了，我们刚刚集结好了人马，他们就把大营给烧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一个谋克小心翼翼的上前向自家猛安问道。
“回黎阳！”
高召和失最后望了一眼自家大营，调转马头便驶入了黑夜之中。
方才高召和失被自家亲卫护着逃出了大营，半路上又收拢残兵约有数百人。
他本来想着那伙南蛮子大胜之后，必然没有防备！
到时在领军杀对方一个回马枪，定可反败为胜！
这种操作，在金军中其实很常见！
金军刚起兵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被打败过，经常就是靠着败而不乱，重新集结败退的人马，随后返身一战，反把对手打个大败！
然而，出乎高召和失的意料之外，那伙南蛮子不但谨慎的没有追击，还很果断的烧毁了他的大营！
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高召和失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总不能就靠着几百残兵去攻城吧！
浚州哪怕不是一座大城，但也不是高召和失几百残兵可以打下的！
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高召和失唯一剩下的出路，也只能是回黎阳大营了。
不过，他这一走，仅剩的几个金军谋克反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家猛安没有昏了头脑，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浚州城下。
黎阳。
渤海军大营。
大挞不野冲着几个逃回来的败军之将，愤怒的挥舞着鞭子。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我大军南下以来，可曾有人败过！”
“高召和失你如今丧师而回，可曾想过我们渤海人在军中会成为怎样的笑柄？”
高召和失倒还算硬气，任凭大挞不野鞭打就是硬挺着不躲不闪。
此时，见自家主将问罪，忙俯首道，“此战都是我一人之失，孛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说的轻巧！”大挞不野一顿鞭打过后，心头那股怨气也泄了不少。
这时，他把皮鞭一扔，便皱眉思考了起来。
金军中有八个渤海猛安的编制，而大挞不野做为新晋的万户便负责统领这八个猛安的编制。
但是，大挞不野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渤海人的孛堇，也就是部落的首领！
大挞不野身为渤海人的孛堇，考虑的事情自然也就更多一些。
金军组成复杂，除了他们本族的女真人外，还有契丹人、奚人、渤海人、故辽汉人，以及其他各部……
高召和失这一败，对于渤海人八个猛安的兵力来说损失并不大，但对于他们部族在军中的声望是个很大的打击！
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以为他们渤海人不能打了，想挑战一下他们在金军中的地位，却是个大麻烦！
“高召和失，我在给你两个猛安的人马，务必夺取浚州城，消灭那股南蛮！要是再败是，你也不用回来了！”大挞不野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自家这位军中新秀一个机会。
“孛堇，放心！若是再败，我定提头来见！”高召和失当下就斩钉截铁的立下了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