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偏见与共识（Negotiation）
一大清早，道连乘着马车前往伦敦西区，来到了位于皮卡迪利大街附近的皇家科学院。
科学院的占地面积颇大，十几栋整整有九层高的楼房集中修建在这片寸土寸金的西城区。让人惊叹皇室对科学院的投资数额之巨大。
毕竟，除了国会大楼、白金汉宫、以及繁华商业街的商厦之外，伦敦城里的大部分房屋一般最多也就四、五层楼高。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是这样。
杰基尔博士在沙龙上曾谈起过，他很感激女皇陛下对科学研究者的大力资助。41年前，在杰基尔博士的父亲还是个普通的药店医师的时候，政府先向皇家科学院的前身，皇家学会（The Royal Society）资助了1000英镑，紧接着，皇室资助了整整五倍于政府的金额，并且帮助民间的发明家和研究者进行组织互助。之后每年皇室仍持续性地予以资金资助。在1860年的时候，拥有200年历史的皇家学会进行了重组和扩展，更名为了皇家科学院，不接受政府领导和管理，而是直属于英国皇室。
有趣的是，沙龙上的一名年逾花甲的贵族，言语间认为皇室在当年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钱，颇有蹊跷。
但既然木已成舟，也并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问题’。
几天前，道连曾来过一次，向一位学者订购了一盒化学电池和灯泡装置，没想到过了短短数日，自己竟又一次来到这英格兰的‘科研中心’。
底楼大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两名保洁人员正在奋力地将大理石地面拖洗干净。
前台柜面后坐着一个侍者，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
直到道连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侍者才注意到前台有位年轻的绅士在等待着。他手忙脚乱地翻开记事本，迅速将钢笔头从墨水瓶里吸了点墨水，还一不小心让点点墨迹沾在了白手套上。
“请原谅我，先生，您比许多学者来的都要早。请问您是要给谁留言？还是有什么商务项目想向理事会申请？”侍者礼貌地问道。
“我是来找人的。亨利·杰基尔博士的研究室是在哪一栋研究楼？”道连问道。
“哦，我查查……杰基尔博士的研究室是在18号楼药学会研究栋，第8层，6号实验室。”前台侍者翻阅了下另一本厚实的本子，答道。
“不过按照流程，您要见某位学者的话，得预约下的，先生。还请您理解。”侍者说道，然后把访客申请表递交给道连。
和前几日的那次一样，如果想和某位学者商谈，得登记预约后由侍者进行通知，看那位学者乐不乐意，有没有空。不然唐突打搅，有损绅士风度，也惹得别人不高兴。
上次道连就是等了两个小时。不过眼下情况特殊，虽然很确定杰基尔会立刻同意，但等待侍者跑腿的时间也是时间啊。
“鄙人是道连·格雷，我和杰基尔博士是朋友，我很确信博士会同意立刻见面。”道连自信地微笑着，在访客申请表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我现在确实有急事，不可多浪费一分一秒。”
“我很确信我的拜访不会对杰基尔博士造成困扰。”
道连将访客申请表还给前台侍者，俊美的脸上展现出的是真诚而又自信的笑容。
“所以不用麻烦你或你的同事跑一次腿了。时间还早，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自己说着，对侍者微微点头，便径直往研究栋的位置走去了。
留下侍者微微失神地站在柜台后，半响后嘟囔了一句：“格雷先生看起来是个值得信任的绅士，就破个例吧。”
于是，又闭眼假寐起来。
制度是僵硬的，人是可变通的。
……
在研究栋的蒸汽升降梯内站了将近三分钟，客梯才在蒸汽动力与轴承组和皮带的奋力工作下，将道连送达了8层。
回想起自己上一次，同时也是第一次，在研究栋内体验了搭乘蒸汽升降梯，不禁为这迷人的机械装置所倾心。
毕竟，爬楼梯上8楼很累人的。道连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蒸汽升降梯，那些年事已高的学者登上高楼层该有多麻烦。
客运蒸汽升降梯不愧是近三十年来，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古人哪能享受到这么便捷的上楼方式？
从蒸汽升降梯内走出，道连寻找起6号实验室，但同时脑内仍不住地发散着思维。
说起来，自己前几日来科学院，向另一位学者购买化学电池组与灯泡装置时，那位学者说电力的运用研究会在未来十几年内展现出无穷可能性，比如改进升降梯。
按照那位学者的说法，事实上在2年前，也就是1889年时，在不列颠的大洋彼岸，美国纽约的一栋大楼内，安装了一部由‘奥的斯公司’生产制作的，以电力为能源的升降梯。这一部电力升降梯如果持续地运作表现良好，业界肯定会考虑进一步地研究用电力来改进升降梯的可能性。
那位学者对道连是如此说明的。
自己当时曾抱着怀疑的态度，问了那位学者一句：“阁下，大家都在用蒸汽动力，用了将近100年了，事实证明蒸汽机械在当下的各个领域，使用效果都非常好。而电力机械是新鲜发明，似乎实际效果很不稳定的样子，可能推广开么？”
“我不知道，格雷先生。没人能笃定一件事物的研究和推广能不能最终大获成功。但我知道，除了我之外，世界上还有其他人，还有许多人，相信电力有着巨大潜力，并值得我们为止投入精力去研究和推广。”
那位学者的言语铿锵有力，这令他显得充满决心。
发散着思维，胡思乱想地回忆着，在楼层走道内转了半圈，道连很快就找到了6号实验室。此刻实验室内似乎有交谈声。
道连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打搅了，杰基尔博士，我有重要的情……”道连推开门说着，然后立刻闭上了嘴。
实验室里的气氛很微妙。
柯南医生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手臂坐着，曾有一面之缘的圣公会青年牧师，面色尴尬地站在一旁，望着实验桌旁的两人。
实验桌旁，杰基尔博士与那位中年炼金术师‘对峙’着，桌上满是瓶瓶罐罐，两人似乎本来正在辩论着什么，道连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四双眼睛刷地一下望向了自己。
自己以后还是在敲门后等个几秒再进门吧。
道连尴尬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