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另起炉灶

“理由跟着行情走

We can argue whatever shit the business want us to justify”

—笔者

2014年7月这个时刻，对于江南银行的业务来说是个分水岭。一方面，江南银行因为通过理财非标投资向房地产开发企业提供融资，用于缴纳土地出让金等多项违规业务而受到了监管机构的处罚，过度倚重地产融资业务的模式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而另一方面，经历了数年持续的熊市以及中间类似钱荒事件的多次冲击后，股票市场已经呈现了极低的估值水平，具备显著的投资价值，而市场也逐步企稳，个股更是活跃度明显提升，以江南银行自身参与的几项定增融资来看，包括铭华汽车，景华电子等在内项目都已经出现了可观的浮盈，肉眼可见的利润和可预见的空间，都使得江南银行已经做好了进一步扩大资本市场业务的准备。

在收到《江南银行定增指引》及附件《定向增发业务标准》后，海利内心窃喜，这上面的内容与他一年前写的指引草稿框架几乎相同，不同的是对于针对沪深不同板块的股票进行了不同的配资比例限制，对平仓线补仓线也进行了细化，对投资顾问和劣后级投资人也做了更明确的规定。准确来说，江南银行的这份新文件更像是海利版本的实操版。

海利兴奋地拿着打印的文件想找赵政商量下一步的安排，但刚走到门口就发现赵政脸色阴沉盯着手机。海利便没有进去，回到座位小声问着雷蒙。

“什么情况？”

“景华电子重组好像遇到点障碍。”

“重组的标的是赵总推荐的吧？”

“是啊，可能进展上有些问题。”

海利明确地说着：“这个票如果不重组，现在的股票也是撑不住的。”

“嗯，如果撑不住，跌下来，即使有个40%的浮盈，也都给了银行利息了，等于白做。”

“这也难怪了，好在退出还有点时间的，只要推进有明确进展市场就会给与它好的估值水平。”

“对了，”雷蒙压低声音说到：“江南银行那边啊，可能会有些大变化，具体什么事情赵总也没明说，是好是坏现在不好判断，但从他现在情绪来看，负面的可能大些。”

“能是啥事呢？难道林行长要调走？”海利心里嘀咕着。

几天后，消息传来，江南银行的副行长离职了，但走的不是林强，而是洪田续，更准确的说是升职了，他去了江州银行当行长。江州银行是江州地区的一家城商行，规模和江南银行自然无法相比，但也胜在其历史悠久，在江州根基深厚，同时创新意识突出，实力同样也不可小觑。更有传言，这次洪田续去江州银行，也是冲着大力扩展同业非标业务，争取在资本市场上大战拳脚。海利分析着，在江南银行内林行长开展资本市场业务将少了一个阻力，但从银行间层面，或许江州银行也将成为一个强大的竞争选手，洪行长几乎可以完整复制江南银行前期在再融资市场的实践经验，综合来看，这个消息只能给一个中性的评价。

但另一件事情，却让海利产生了更多的联想。在8月中旬的时候，一家叫中国民生投资集团（简称中民投）的公司横空出世，它经国务院批准，由全国工商联发起，59家行业领先企业联合设立，500亿注册资本高举高打，股东背景光彩熠熠，以引领民营资本投资，推动经济转型升级为使命。海利像其他人一样对网上流传的一份关于中民投超高待遇标准的文件垂涎三尺，但同时他也对其中的高管背景好奇颇深。按照海利交叉对比，发现里面的高管大部分是来自于民生银行，而中民投的股东与民生银行的股东也有很多重合，但中民投表面上却与民生银行完全没有股权关系。海利有个猜测，这些股东之所以愿意入股除了表面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外，同样也在于获得便宜的银行资金，这种切肉不离皮的操作，在于规避合规风险。这几年，基于监管的压力，明确了银行的资产管理业务必须是表外业务，不少银行都有和体外私募基金等通道进行合作的案例，但由于处在灰色地带，这些特殊目的主体（SPV）常常成为利益输送的通道，但如果按照中民投的操作，至少阳光化了许多。想到这里，海利一下有点明白了赵政的忧虑，下一个这样操作的会是江南银行吗？如果是，那成立的江南投资里面都是大型实体企业还有格尔投资的份嘛？

接下来的日子里，海利除了忙着看项目之外，还和雷蒙一起参与私募基金的备案工作，虽然有暂行管理的办法，但还是有挺多的疑问，随着实践的进展，荣格投资和格尔投资先后完成了备案工作，之后陆续有同行来向海利请教经验，甚至有人愿意付费让他帮忙完成全部工作，海利开玩笑和雷蒙说：“咱们都可以创业搞基金备案咨询了！”

赵政这段时间不断到处跑动运作，海利雷蒙每天看着他焦躁的神态也替他捏一把汗，但也不方便直接问江南银行内部的事情，只能通过雷蒙的同学那边打听到些许传闻，确实将有大动作发生。

2014年9月30日，在即将迎来国庆假期的前一日，江南银行和一众江南省内的上市公司共同参与了江南资本的成立仪式。方董事长在致辞中表示，江南资本以嫁接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为使命，助力国内各产业的转型升级，打造江南省最大的投资集团。格尔投资作为受邀嘉宾与省内一众投资机构都参与了此次盛会。坐在台下海利，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围观的吃瓜群众，一边听着台上的慷慨陈词，一边在手机上查看江南资本的工商材料。给他的第一印象，这个江南资本是中民投的低配版，股东虽说也都是上市企业，但和中民投那群国内头部企业相比，实力实在逊色太多。再仔细看这些股东上市企业，大部分是融资大户，听说他们入股的资金就是江南银行给予的贷款，而且他们本身部分就是江南银行的股东，其他都是江南银行的大客户。结合江南资本的管理层名单，那整个就一江南银行的搬运版。

最令海利羡慕的是，江南资本里面还有一众原江南银行管理层组成的合伙企业入股的股份，虽说占比不高，但据赵政说对应的分配利润比例可以很高，并不完全按照股份比例来安排。海利刚想说有利益冲突，但转念一想，这群人编制上已经不是银行了，面上没毛病。

等到林行长代表江南银行发言的时候，他展望了几点，江南资本成立后将广泛与市场化机构合作，期初成立10家合资公司，后续可以增加至50家，以撬动社会杠杆，全面向资本市场业务挺进。不得不说，这样的方式，确实大开大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积聚力量，迅速做大规模。

海利在心生佩服的同时，也不免替格尔投资和自己担忧起来，虽然赵政表示了第一批十家合资公司的名单中一定有格尔投资，但是后续将有数十家公司共同竞争这块定向增发市场的蛋糕，海利压力涌上心头。

但实际情况比这个更严峻，如果说江南资本是中民投的低配版，那洪田续到了江州银行后复制的江州资本可以说是乞丐版了。这星星之火已然燎原，后续的白热化竞争已经不可避免，但先等待海利和雷蒙的却是格尔内部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