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持续迭代
“以蠕虫视角去观察世界，并发现和提出问题，
就能理解鸟瞰视角无法理解的事情。”
—彼得·西姆斯《小亏大赢》
就在苏远集团支付了500万定金后的三周后，苏远的陶总紧急找到海利沟通剩余款项的实付问题。陶总来到江州，当面和赵政及海利解释了事情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发债的事情上遇到了点问题，但他相信能很快解决，下个月一定可以全额支付剩余的股权转让款项，并建议重签协议，希望在剩余的一个月内按照银行一年级基本贷款利息来计算延期的成本。一来海利目前手头上也没有合适的其他交易对手，二来陶总讲的关于苏远的情况倒也基本属实，赵政便答应了他。
但一个月过后，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一个听上去也是有合理性的理由。没办法，再一次同意了延期，但这次原来持有中机公司的合伙企业的LP有点不高兴了，毕竟他们之前已经被告之这个月会拿到退出的钱，海利只能硬着头皮去给他们解释，并保证一定会盯紧苏远集团这边，当然海利也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如果实在出现状况，至少可以没收这500万定金，也算是有了部分的回报。
又过了两周后，海利决定主动出击，给陶总电话详细询问苏远发债进度及相关的资金安排，面对海利咄咄逼人的追问，陶总显得无法招架，只能坦露了真实情况，他们的债认购不足，他正焦头烂额地凑集资金打算通过杠杆自己买债，然后把苏远的整个资金盘子盘活。
又是一个听着合理的理由？这时的海利已经不想再去相信任何的理由了，他要的是行动，要把事情往前推进。他先是起草了苏远集团的违约的函件，并先把发给了陶总，明确告诉他如果不按期支付尾款，会造成实质违约，将没收500万定金，并追讨延迟付款的罚金。
发完之后，海利觉得还是力度不够，这回算是有点碰上老赖了，自己继续这样的紧追不舍，对对方的压力是相当有限的。他看着光亮的手机屏幕里反射的自己，虽然已经过了30，但长相还是略显稚嫩，如果我是苏远的陶总，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好对付的？
想到这里，海利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是不是他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觉得自己可以独自解决眼前的问题？为什么不借别人的力，借别人的势？既然自己现在无法解决矛盾，可以扩大矛盾啊，让矛盾大到对应的人出面处理。海利立马开始写一个说明文件，给董事会和股东会，说明目前股权转让的意向和进度，以及这样中途障碍对股改带来的影响等。在发完邮件后，海利立刻给其中一个股东电话，但对方的反应却是浇了他一头冷水，这位平时看来以主动积极推进态度出名股东却表示自己不想参与这类事情，也不想发表意见。海利并没有气馁，随后给董事会秘书及总经理都打了电话，他们倒是听明白了情况也表示后续会去沟通了解一下。
海利在焦急地等待一天后，等来了陶总的电话。
“李总，你没有必要闹到中机那边去吧。”陶总有点责怪地说着。
“我也是没办法，基本的契约精神总要有吧？你这一天天拖着，我也是有任务在身的，总不能时间都花在这儿。”
“这样吧，下周给你们打2000万，剩余钱再容我们缓缓。”
“剩余的钱，再给1个月？”
“最好2个月。”
“1个半月，但如果你那时候再不付，这2500万我都要没收了。”海利斩钉截铁地说着。
“行吧，就先这么着，你也是把我难着了。”陶总无奈地表示。
都是打工人，难处大家心里都明白，但这个时候海利知道绝不能松口，稍有懈怠，后面就又是没法收场了。
在2016年定增市场的狂飙突进中，雷蒙也带了好消息，自他从格尔投资离职后，半年多时间就完成了第一单，中间还夹了个春节，效率可谓相当之高了。赵政知道后，酸溜溜地回应到雷蒙也做成了，显然这个市场并不是只有他赵政能做，雷蒙的霸气表现着实让海利觉得出了口气。但在海利仔细询问了雷蒙项目的情况后，他又为这位师兄感到一点担忧。正如在同时期的项目一样，大家对风险的关注已经降至了历史的低点，雷蒙投的这个电子公司，大股东只是一个个人，而且甚至没有质押股票进来，银行给雷蒙找的劣后资金配上了3倍的杠杆，而且要按半年付息，在超额收益这块却只享受了40%。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个公司虽然是在市场底部购入，但本身却是一个估值偏高的情况，这后续如果市场再出现波动，劣后资金很容易亏光，而且付息的负担也是一个难关。既然已经完成了，海利就不便再说太多了，毕竟投资还有乐观及运气的成分在，但就本身公司质地而言，这个电子公司的投资价值实在是低。
就海利自己而言，他最近在复盘市场的情况后，发现了不少优质的蓝筹大盘股的估值都处在一个极其有诱惑力的区间。以他熟悉的几个白电巨头企业，美的集团、格力电器而言，它们各自在产业链上下游几十年的布局，已经行成了其他企业难以抗衡的护城河，其中的空调核心部件压缩机，国内几家龙头企业都已经成了它们的子公司，更不用说它们强大的品牌效应，遍布全国甚至全球的销售网络，远没有到天花板瓶颈的销量，这样的公司居然都是7-8倍pe左右的估值水平。其他诸如茅台集团，招商银行等等，以前高高在上的估值现在都变得平易近人。他想起之前调研的各种小而美的企业，看似增速很快，能够消化高估值，但经过这几年市场的大起大落，退潮之后，裸泳者纷纷呈现，最后还是要回归到那些有长期业绩表现，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胜利者，be with the winners！
海利明白，市场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前有市梦率的创业板，现在就有个位数pe的蓝筹板，不要去听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董秘吹牛忽悠，他们能做到那个位置，基本上都是营销高手，总能为你量身定做一些公司亮点，让你调研后有下单的冲动。
德国投资大师安德烈.科斯托拉尼那个著名的“遛狗理论”中把股票价值和价格比喻成了人和狗的关系，在国内的市场里面，不是一根3米的狗绳，而是300米，在雾霾天里，大部分时间里，双方都忘了对方的存在，只有少些时刻，这根狗绳能起到提醒的作用。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了，海利把理财的货币基金尽数出售，然后几乎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分散投到了这些蓝筹股中。
两个月后，海利这边收到了苏远集团支付过来的全部尾款，半年多的讨债生涯总算告一段落。欣喜过后，海利又有一种明显的失落感，虽然并不完全只看钱和自己的收益，项目投后管理及退出的经验也明显提升，但这么半年多的时间花下去，只是把本金和利息要回来了，收益除了管理费就没有其他的了。
公司的另外一个项目，就是之前退出的铭华汽车，关于超额收益和铭华控股的纠纷已经闹上了法庭，一审下来后自然是格尔投资完败，但赵政可不甘心进了口袋的钱再拿出来，已经开始积极准备继续上诉。后面应该又是漫长的斗争，这一刻海利觉得有点厌倦了，他厌恶这样的做法，虽然他明白这是生意的一部分，他想放慢自己的脚步思考将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