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一品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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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狼头大纛(求追读)

深夜,大雨稍歇。

大军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豳州城中。

又因李世民的严厉约束,两万士卒均铺开帐篷,睡在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各条街道上,与民秋毫无犯。

只这一项便博得了全城百姓的欢心。

经历了数日的行军跋涉,殷禹正睡得香甜,哪想腰间突然一阵剧痛,把他痛醒。

他睁开朦胧睡眼,模糊中见到一个十八九岁的身穿甲胄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神情似乎极不耐烦。

等他揉眼看清了,原来又是那个讨厌至极的傅长寿,他的身后还跟着差不多年纪的两名年轻士卒。

“哎呦!”

另一边床铺上,皮六也惨叫一声,原来也被另一年轻士卒踢醒。

傅长寿冲殷禹冷哼一声,眼中透着鄙夷,喝道:“你们两个贱囚,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快给我滚起来!轮到你们出城巡逻了。”

殷禹顿时心生一股怒火。

这个傅长寿仗着队正和火长的身份,自第一天入伍起就没少刻薄同队内的一干囚犯。

虽然大家伙此时同为士卒,同样为大唐军队效力,可在他看来却是良贱有别,根本不把殷禹等新兵当人看。

如此新仇旧恨一股脑儿地加起来,殷禹便腾地起身,站在床铺上。

他那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巨塔般在傅长寿三人面前立时拔地而起,油灯辉映下,一道阴影直接将三人笼罩。

尤其是那股真正上过战场的杀伐狠戾的气息一经散发,更是令傅长寿三人打个寒颤,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其中一名年轻士卒颤栗道:“你你想干什么!”

殷禹见状,轻蔑一笑,紧了紧衣服,径直从傅长寿三人中间走过,三人见状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殷禹心中冷笑,就这样的废物哪值得自己动手。又和皮六招呼一声,两人便自顾自地出了营帐。

唐代行军中,将担负侦查、巡逻之责的人员称作游奕。

又将一日一夜分为一百刻,一日一夜要行二百里,换言之游奕每刻要行二里路程进行打探、侦查军情。

而此时此刻便是轮到殷禹等人当值游奕。

殷禹走出营帐后才发觉天色微曦,还下着淅沥沥的细雨,整座豳州城还在睡梦之中。

一口冷空气灌入他的鼻腔,令他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皮六从后头赶来,低声咒骂道:“他娘的!老子差点就要咬到那只鸡腿了,全被这帮杂碎搅了!”

他骂的当然是傅长寿等四名内府子弟。

殷禹原先还有些生气,但刚才看了三人的那副窝囊相,早把这群跳梁小丑甩到一边。

便搂过皮六肩膀往城外走去。

走到城门口时领过了更漏牌,等到傅长寿四人赶到才一起出城往西北边巡逻侦查。

豳州城北去不足二里的距离,被一条自西北向东南流向的泾水长河所隔断,将整个豳州分割成了两半。

而距豳州城西南方向三里就是一座高坡,当地百姓把它叫五陇阪。

殷禹六人出了城后,一路由北向西南巡逻而去,直到五陇阪上。

他居高临下张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后,又继续往北查探。

豳州一带属高原地形,虽有林木疏落其间,却不像长安那样一片的绿意盎然,城外多是野草荒芜,一派的肃杀冷清的气氛。

殷禹六人走在暴雨冲刷后的泥地上,被风一吹还有些寒冷。

殷禹和皮六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地便听到后头传来一阵笑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傅长寿等人在背后拿两人取乐。

“喂!你们两个去那边,一刻钟后到这汇合。”

傅长寿喊了一句,将殷禹和皮六两人支到左边方向巡视。

自己四人又分成两组往中路和右路巡逻。

分手之后,殷禹和皮六刚走一段路,后者便警戒地朝后看了看,转头兴奋道:“趁现在没人,我们跑吧!”

殷禹正要回答,发现前边草丛中忽然一阵晃动。

他当即喝道:“谁?出来!”

手中已拔出佩刀戒备。

只见一个汉子出草丛中慌忙钻了出来,摆着手高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大唐人!”

他四十来岁,头戴皮制尖顶毡帽,身穿圆领袍杉,既非汉人又非突厥人的正常打扮,显得不伦不类。

殷禹凝神一看,失声道:“沈叔?怎么是你!”

那个被殷禹称作沈叔的中年男子目露惊慌地定睛一瞧,同样失声尖叫道:“殷禹?!”

原来眼前这个沈老爹是百泉县里的大夫,殷禹曾受齐老爹委托去他家医馆帮忙,相处过一段时间。

沈老爹认清了殷禹,眼眶一红趋步向前,抓住了后者的双臂,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男子汉的气概。

殷禹心中又惊又喜,赶紧安慰一番。沈老爹稍微平复下情绪后,才说起了自己这几日的凄惨经历。

原来当日原州失陷,突厥铁骑一路南下,百泉县也迅速遭殃。

当沈老爹被突厥人冲入屋子抓到时,还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突厥人却把他关了起来。

后来才知道原来突厥人是看中了他的医术,要他随军使唤,这样才好歹保下了一条命。

“那小柔和齐叔呢?他们逃走没有?”殷禹忍不住打断道。

沈老爹叹口气道:“都死了。”

“死……”

殷禹怔怔地张着嘴,脑袋仿佛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两耳直嗡嗡嗡地叫,脸色刷地惨白,整个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好在身旁的皮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沈老爹续道:“小柔那天从城外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带着他爹一起就被县令关进了大牢,连陈品都没打探出消息。

后来突厥人杀进城里,大牢失火,所有人都被烧死在里面。我后来听囚营里的其他人说,陈品原打算去救他们父女俩的,谁知道半路遇上了突厥人,也被杀了。”

殷禹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了,虎目流下两行热泪,一种说不出的郁闷痛楚填充在胸口,快要把他撑爆。

他浑身颤栗着,脑中一直有一道声音旋绕着。

为什么要去长安?为什么不和小柔一起回去逃难?三人当时远走高飞该有多好,现在原州百姓没有救到,反害了小柔和齐叔。

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令殷禹懂事以来,第一次在人前忍不住啜泣。

天大地大,来到大唐好容易才有了一丝家的温暖,从此以后他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好像他当初看着自己父亲在病床上离去时一样,他在那一刻才忽然发现自己长大了。

“倒让你们两个贱囚立功了!”

殷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哂笑声。竟然是傅长寿四人从后面赶来。

皮六看了犹自失魂落魄的殷禹一眼,赶忙解释道:“傅爷,这位大叔不是突厥人,是我们大唐百姓。”

另一边的沈老爹也慌忙自我解释。

傅长寿四人走上前,将沈老爹围住,迟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傅长寿身边的一个年轻士卒道:“我看是你们两个想投敌,明明是突厥人。还好傅队正猜到你们要逃跑才赶回来,要不还发现不了哩。”

他冲傅长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

正当沈老爹还要解释时,一把钢刀没预警地突然拔出,已把他当场穿透,睁大着眼直接倒地不起。

殷禹红着眼,眼见着沈老爹在自己面前倒下,这才从悲伤状态中回过神来,旋即目眦尽裂,血丝布满眼球,怒喝道:“畜生!”

同时,一拳挥出,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傅长寿的右侧面颊上,后者好像一颗炮弹似的,直接被抛飞出去。

重重摔在土地上,再起身时,满嘴鲜血。一吐血水,连带着几颗牙齿一起吐了出来。

余下三名内府子弟见状,慌忙拔刀相向,其中一人喝道:“袭击队正,你们果然和突厥人一伙!”

杀良冒功!

殷禹脑中立时蹦出这四个字。

而身边的皮六在殷禹动手后也早已拔刀戒备,此时同为大唐士卒的一伙人竟忽然变成了敌我两边。

杀机弥漫,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间,对面的一个内府子弟忽然瞠目结舌,像见了鬼似的,颤抖着指向殷禹后方,颤声道:“狼、狼……”

“狼头纛!”

一面金纹黑底的狼头大旗,不知何时已经飘扬在了西北方不远处的高原上,其身后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