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局中设局
殷禹从容地笑了笑,道:“诸位,这故事今日就先说到这儿吧。”
观赏台上立时有人喊道:“怎么这么快?明明还没说完,怎么就结束了?”
殷禹道:“确实没有说完,不过这故事实在太长,在下一人可不敢独占这么长的时间。日后如果有缘的话,在下再把剩下半截的故事说给那个有缘人听。”
这意思便是让别人来和他做交易了。
会场里众人登时议论纷纷,他们中有人曾参加这蓬莱宝会已达十余次,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展宝人,故事说到一半却不说了。
更可恨的是,这奇妙诡谲的故事又是那样地吸引人,充满了魔力似的。
一旁的俞叟在刚才殷禹讲故事时虽然也听得如痴如醉,可他到底还记着自己今天作为主持人的身份,于是向殷禹问道:“这位贵客的故事确实精彩纷呈,可说是老朽听过的故事中最有趣的。不过,诸位今日来参加蓬莱宝会,目的都是为见宝而来,阁下似乎还未说清刚才所展示的珍宝到底是何物?”
殷禹听罢,不禁对这干瘦老头暗赞一句,他要不开口的话,自己还真不好接下去,于是答道:“好说,刚才在下所说的那故事中的神灯相信大家还有印象。神灯在下自然没有,可在神灯旁和它放在一处的正是这颗水魔珠。”
“水魔珠?”
观赏台上立时又是一阵躁动。在场的这几十人可说是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大唐中拥有最多财富的一批人,可连他们对这所谓的水魔珠竟然也是闻所未闻。
因此心中不禁大为震撼。
俞叟道:“不知道这水魔珠有何特别之处呢?刚才贵客所说的神灯能实现人的任何愿望,难道这水魔珠也有同样效果吗?”
他忍不住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显然还沉溺在刚才的故事之中,无法自拔。
殷禹肚里暗笑这老头的幼稚天真。要是这颗珠子真能实现愿望的话,本少爷还在这里跟你们这帮奸商鬼扯什么。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嘴里还是郑重答道:“实在可惜,这颗水魔珠虽然也同样来自那地下宝窟,可它的法力和神灯比还是差了不少,并不能满足人的愿望。”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失望叹息。
殷禹见状,嘴角微微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了宝珠,举在半空中接口道:“可这水魔珠实实在在的还有一个功效。那就是能在千里荒漠中找到绿洲水源!不瞒诸位,在下早年因中原战乱的缘故跟随家父去了西域,也是在一年多前才重返中原。当时我们的驼队在半路中遇到了一场大风沙,我们的水袋都被风沙刮跑了。
一行数十人连一口水都没有,要看就要渴死在大漠时,在下所带的这颗水魔珠忽然射出一道刺眼的蓝光,指向了一个方向。我们大家伙儿便顺着这个方向走去,没到半里路,不想就有一座绿洲出现在眼前,如此才救了我们全队人的性命。”
稍细心的人都能发现,殷禹的这一故事其实就是在刚才尹啸迪那“佛舍利修船舱”故事的基础上进行了改编,但却比他的更为精巧缜密。
要知道破船舱容易找,一试便知真假。可这茫茫无垠的千里沙漠一时间去哪里寻找,更别说当场检验了。
正说着,那颗上清珠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忽然发出一阵亮眼的绚丽蓝光,仿佛有生命般在回应殷禹的样子,证明他的所言非虚。
这一神奇现象,不仅是殷禹本人吓了一跳,更是让在场众人为之惊呼不已,纷纷起立探头张望个不停。
心中对于这水魔珠的神奇来历顿时信心大增。
俞叟因近水楼台的缘故,上清珠的这一神奇变化对他来说是最直接的,也是刺激最大的。像这样的奇珍异宝,他在珠宝这一行当里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
最后也忍不住叹息道:“这样的宝贝真是世所罕见,今日老朽不仅饱了耳福,还饱了眼福。真可谓此生足矣,哈哈……”
殷禹对此只是轻轻一笑,便从容下台,在众人如雷般的掌声中又走回了塔雅的座位旁。只是当他走上台阶,路过那孙半城的边上时,不禁偷偷地向其瞄了一眼。
只见那身穿金丝华服的孙半城,身材挺拔,毫无一般商人常见的将军肚。
因光线和距离原因,样子上看得不够真切,只是留着短髭,侧脸的轮廓分明,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武人更多些。
刚才在讲那“神灯和大盗”的故事时,殷禹虽然多次留意孙半城的反应,但因为距离等原因看得不太清楚。
如今近距离观察下,发觉他对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关注,不像其他人在自己路过时,总要转头看上几眼。
由此,殷禹心中大感疑惑,同时隐隐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他刚坐下位置时,塔雅已低声嗔怪道:“你怎么把名字都改了?什么水魔珠。”
殷禹耸了耸肩,笑道:“水真珠这名字也太烂大街了,既然这宝物是出自宝窟之中,当然要起个配得上它的名字才行。”
“什么是烂大街?”
“就是……就是太普通了,随处可见,这都是我的家乡话。”
塔雅不禁讶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也来自西域?”
殷禹肚内一阵苦笑,看来自己这所谓“西域人”的身份日后不宜再多拿出来宣讲,要不然迟早露馅。
便态度暧昧地点了点头。
塔雅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总觉得你说话行事跟一般的汉人不太一样,却说不上来。”
殷禹发觉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温和了许多,不禁苦笑一声,心想难道西域人也讲“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一套吗?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塔雅又问道:“你刚才说的那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么有趣的故事我竟然从未听人说过,肯定不是来自西域,是你们汉人的吗?”
殷禹闻言,嘴角不禁挂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这问题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
他又不便过多解释,干脆不答,反问道:“你看那孙半城会上钩吗?我刚才路过他身边时,看他反应不大,似乎对这水魔珠兴趣一般。”
塔雅沉声道:“做生意两件事最重要,一是察言观色,另一件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如果一开始就显露出自己志在必得的话,岂不是任由对方漫天开价了。”
殷禹经她这一点拨,恍然大悟,心头的疑云顿时消散。
暗道:“确实如此。这丫头果然是家学渊源,不愧是生意场上长大的。”
塔雅顿了顿后,又悄声问道:“那伙强盗后来究竟怎么样了?”言语中透出一股强烈的好奇。
没想到殷禹却失声笑了出来,随即连连摆手道:“刚才听你解释,我只有七成把握,现在有十成了!”
接下来所展示的十来件宝贝中虽然不凡大有来头的,或神秘新奇的,但所造成的轰动和关注度都远不及殷禹的那一次。
究其原因,或许是大家还沉浸在那遥远的国度,神秘的神灯和四十大盗的幻想之中。
随着最后一名持宝者的归座,俞叟便向众人朗声笑道:“诸位,此次的蓬莱宝会举行到这里已近尾声,本次宝会所展示的珍宝真可谓是历届之最,实在让老朽大饱眼福。”
旋即又道:“按大会规矩,接下来便是休息时间,敝主人已在中堂略备酒水作为款待,老朽也就不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请诸位贵客移步中堂。”
台上众人闻言,于是陆续起身往台下走去,穿过展台后又拾阶而上,步出了屋子往这宅子的中堂走去。
当殷禹和塔雅路过展台时,却被俞叟叫住,只见他向殷禹和蔼笑道:“这位贵客请留步,敝主人有请。”
殷禹一时搞不清状况,下意识地向塔雅看了一眼。
只见塔雅点了点头,道:“去吧,我在中堂等你。如果晚了,老地方见。”她说的老地方自然是香味来。
殷禹此刻虽然满心要去找孙半城搭讪认识,可见塔雅如此说了,也只好跟随俞叟的后面,向会场的左边侧门一路走去。
出门后是一座小庭院,过了月门,向右穿过一条长廊,两人来到了一间房间前。俞叟道:“敝主人就在里面,请。”
说罢,推开房门。殷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心有疑虑,最后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只是当他步入屋子后,才发觉里头竟然是空荡荡的一片,连张椅子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一时间疑窦丛生。
他转身正想问俞叟问明情况时,谁想他忽然把门关上。殷禹不由地吃了一惊,正怀疑是否有什么陷阱,准备破门而出时,只听屋内蓦地响起一阵爽朗笑声,道:“让贵客久等了,失礼失礼。”
殷禹闻声,猛地转回头看,吓得目瞪口呆,差点把下巴脱臼。原来屋子里不知道从哪里已经钻出个人来,更令人惊讶的是来者竟然正是殷禹此行苦心期盼结识的孙半城!
只见他仍是穿着适才在会场中的那一身金丝镶边华服,显得华贵无比。
兼且此刻屋内的光线充足,殷禹这时才看清了,原来这孙半城也是个高鼻碧眼的胡人。他站立时的挺拔身材只比殷禹矮了半个头,显得气度不凡。
殷禹仿佛做梦一样,虽然闹不清是什么情况,但已经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道:“在下……见过孙老板。”
那华服富商却摆了摆手,笑道:“阁下恐怕认错人了吧。”
殷禹不禁一时错愕,脱口道:“你不是孙半城?”
华服富商带点戏谑地笑道:“阁下昨晚已经光临过寒舍,怎么不记得了?”
殷禹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正思索间,脑海中电光闪过,脱口道:“你是谢赫德!”
那华服商人还未开口回答,屋内已响起一道清脆的娇笑声,替他答道:“正是。”
殷禹循声偏过头去看,只见东北角打开一道暗门,从中又走出了一个人来,他定睛一看,这回彻底懵了。
来者竟然正是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