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拉回人间的手
“任务完成了，干得不错。女人啊女人，手段就是这么狠辣，对自己的学生都布置的如此天衣无缝。”司机轻笑着说道。
他从衬衫里拿出一盒烟，里面有十六根，空余的地方塞着一个打火机。
将烟点燃，徐徐的抽着。
在磅礴雨幕中大口抽烟，吞云吐雾，
如果张晨不是正处于生死危机之中。一定会称赞，这样帅气的技能。
汽车内的刘月月微不可查的点头，她一头秀丽的长发，早已零散的披洒开来，双手格外惨白，脸上都是受到剧烈撞击的黑青与红晕。
刘月月作为都市白领，很少有这么丑陋的时候。
她呲牙，牙缝里都是鲜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索人性命的厉鬼。
“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我劝过他，是他不知道回头的。”
车后的司机微微摇头。
他朝身后扫了一眼，感觉有人在注意这边，随手调大了雨势。
这方世界便变得更朦胧了，几百米开外的人便不再注意这里。
张晨静静的卧趴在水面上。
身中剧毒，加上伤势，对手还能一定程度的屏蔽声音。此刻的处境让他绝望。
雨水啪嗒啪嗒的落下，如同冰雹，洒在他的躯体和后脑上，又溅起零散的水花。
真可悲啊，真的要死了。
太丢人了。
雨很大，地势也低，在地面铺了五厘米高的水。张晨的脸就埋在冰冷的水里，寒冷又孤独，冰凉又刺痛。
他察觉有人靠近，艰难抬起头来，字从喉咙里崩出来。
“为什么？”
他太想知道原因了。
自认为和刘月月老师没有这么大的恩怨。也不认为有冒犯对方地方。
可是……那次和矮个子杀手交战的晚上，刘月月也曾出现过。
想要害他的，一直都是她！
刘月月一脚刹车，将车停在张晨的跟前，水花将前窗玻璃打湿变得朦胧一片，又被雨刷器扫成清明。
感受着张晨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的眼神，刘月月轻声道：“你不会懂的。”
轻柔的声音穿破爆裂雨幕，在张晨耳朵内回响。
“我曾经也想成为武者，想要和你们一样，享受这个世界的赞美与尊崇。你们像是丢垃圾一样拒之门外！
后来我明白了。
当你们踏上武者之路，并且逐渐走的越来越远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和我们不是一类物种了。
而组织要做的，便是将这个世界重新改造成普通人的世界，让所有人再次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而所有天才武者，都是要被肃清的对象。”
“就为了这个？就因为你不能修炼，而我能修炼？”张晨几乎不能接受这个观点。
这个观点太可怕了。
还有刘月月说话时的那股子癫狂疯劲儿，撕裂又可怕。
刘月月高傲的仰着头颅，挺着长长的玉颈：“还有我愿为之奋斗终生的使命与信仰。”
“这个世界被武者压弯了太久，是病态的。我们在给普通人寻找出路。而你，只是我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这人八成是疯了，张晨觉得。
他突然又想到了李佳图跟他说过的话。
耿春峰的目标与理想，便是为了让武者和普通人享受同样的待遇，要革去武者阶层的所有特权。
为此，他想将这个星球的凶兽灭杀个一干二净。
此刻，刘月月和耿春峰的目标似乎高度重合了。
只是，一个正义崇高，一个卑贱无耻。
刘月月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嗤笑一声：“张晨，你不懂人性，一点也不懂。武者这种阶级，一旦手中握有权与力，谁有能力将它们再次夺走？
呵，历史便是如此啊。
所以，这就是我们反武教会的选择。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送你上路了。”
张晨被刘月月疯狂的情绪压抑着喘不过气。
他曾随手将一品武者鹏表舅丢进了垃圾桶内。却被刘月月这个普通人，拿捏的死死的。
不能小看任何人。
张晨对自己说。
只是这觉悟似乎来的太晚了。
大脑渐渐昏沉起来，时光的流逝变得缓慢，张晨这团孤独的找不到方向的载体，放弃了挣扎。
毒素将他的大脑都麻痹了，四肢软软绵绵，唯独腹部撕裂的洞口在告诉他，他还活着。
任由血与痛，遍历身心。
发动机的嗡的一声，刘月月操纵着出租车倒车，拉远到与张晨相距两百米的距离。
接着引擎咆哮，油门在此刻轰然大开，钢铁巨兽张开獠牙，车轮卷起的水浪掀起两米，如同给这头巨兽插上了翅膀！
两百米，转瞬即至。
激荡的引擎轰鸣似要撕碎张晨的骨膜。
张晨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还好，他成为了洛城的高考状元，此生也不算是毫无价值。
也结交了一些朋友。
也完成了对李太后，老张的承诺，成为了准六大学府的学生。
生死关头，心境难免悲凉。
突然一声爆响。
车轮没有将张晨的身体碾碎。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了张晨跟前，他右足弓地，肩膀前顶，脊柱与腰背上爆发出无匹巨力，竟用自己的肩膀硬是顶住了车轮不断飞转的出租车。
他的左臂陷入车的铁皮车头内，流出汩汩鲜血，声音严肃冷酷，又格外的亲和：“臭小子，怎么就搞的这么惨了？”
一身污水泥泞的张晨张了张嘴，有些委屈：“老师……那个人是三品武者。”
很像是受到欺负，寻求家长帮助的孩子。
一身酒气的李佳图皱了皱眉，他能出现在这里，全是因为学校宿舍离这里很近，而且今天的雨太大了，张晨又没打车，纯纯是对这家伙不放心。
他叮嘱张晨道：“老师估计也斗不过他，一会儿你找个机会赶紧跑。”
“嗯嗯……”
张晨弱弱点头，他没说自己其实已经没力气跑路了，毒素贯彻全身，能苟着都是因为他生命力顽强的缘故。
现在，强大的生命力和对活着的渴望击垮了一切。
张晨原本绝望的心境，在此刻点燃了。他目光灼灼如烈火，身体的气血开始激荡，滚烫如岩浆。
原本，就要坠入深渊的笨小孩儿，突然因为李佳图的出现，让他看到了生存下去的曙光。
那血迹斑斑，将车头挡在他前面的手臂。是将他拉回人间的生命之手。
“要活着，要活着啊。李老师来救我了，我一定能活下去。”
刘月月的声音显得有些烦躁：“李老师你不该来的。你这样的基层武者，在我们眼里并没有被处理的价值，我没想将你永远留在这里。”
李佳图深吸一口气，粗犷的眉毛被雨水打湿，低喝道：“当老师的，没有放下自己学生的道理。”
接着，大喝一声，将汽车的车头调转向一旁。
然后，看向那位司机，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放马过来吧，我看看我能接你几招！”
司机的目光在李佳图的身上停留了许久，突然笑出声来：“原来只是一位二品武者？吓我一跳。还以为今天翻车了呢。你的老师没告诉过你遇见等级比自己高的武者要立刻退避吗？”
“你是真的要找死啊。”
他说完，明晃晃的短刀高抬，有水附着其上。
今晚的雨势，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