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脚丫
夜已经很深了，庞大的不夜城像蛰伏的巨兽，城外弥散在天地间、仿佛黑雾一样的恶物质，被巨兽的「大型恶物质阻断装置」阻隔在外，挣扎着想要涌入城中，却无能为力。
阴雨绵绵却又拥挤不堪的小吃街道，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却在城市上空不断闪烁，全息投影、义体义肢、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机器人。
城轨列车在下城区边缘缓缓停站，莫观棋在青石板街上面慢慢地走着，看着万家灯火，看着湿漉漉的土地上刚刚冒出的小草，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温和。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还是有种恍若一梦的感觉。
他并不着急，慢慢走着走着，终于脱离了下城区中心繁华的街道，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间小小的楼舍。
这是自己的家……
“我回来了。”
莫观棋推开门，屋里还有柔和的灯光，从门口还能听到广播里播放着苦情剧的声音。
他仔细听了一下，是东方经典苦情电视剧《情森森雨萌萌》。
画面中，阿桓和阿萍正在套娃——
阿桓：对！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阿萍：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阿桓：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阿萍：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阿桓：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阿萍：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人！
阿桓：哼，我绝对没你无情，没你残酷，没你无理取闹！
莫观棋沉默了片刻，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无脑的剧情吗。
走进屋子，薯条、巧克力饼干、鱿鱼丝……拆开的零食包装散了一地，乱七八糟的。
“安红豆！”
莫观棋额角的青筋微微跳了跳，刚准备去打扫干净的时候，却不由地怔了怔。
女孩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老式的收音机掉在了地上，安红豆抱着个大靠枕，缩着身子，脚上还蹬着毛毛虫的拖鞋，就躺在那里睡得很香甜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合拢来，那么一张脸颊就越发显得像是橱柜里精致的过分的瓷娃娃了。
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绯红的长发凌乱地散落着，犹如坠入凡间的精灵。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薯片渣。
莫观棋轻轻叹了口气：“又是没有洗脸就睡着了。”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也是自己出去搜集情报，半夜回来的时候，这个傻丫头躲在门口睡着了，像只可怜兮兮的、被抛弃的小狗狗。
似乎有人挡住了灯光，光影的变化让她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存在，安红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又迷迷糊糊地哼哼了一下，像小狗一样耸了耸小鼻子。
嗯唔……熟悉的味道，是哥哥回来了吗？
终于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安红豆乱七八糟地想着，她要是侧着躺在沙发上，哥哥抱她的时候，肯定容易把人弄醒，动作那么大，她是醒来还是不醒来呢？
于是她很努力地换了个姿势，松开了大抱枕，平躺在了沙发上。
这样子，就非常方便莫观棋抱她起来了。
因为翻身的缘故，安红豆睡衣的裙摆撩开，露出了她那并不丰润、但依然有着少女温纯细腻感觉的大腿根儿肌肤，还有一点儿从黑色桃子边小内裤里露出来的小屁股。
莫观棋帮她把拖鞋丢掉，小脚儿上穿着一双白白的，小小的棉袜，莫观棋握住她纤细的足跟，温温润润的感觉，脱去了袜子。
小小的脚，定然不是什么三寸金莲那样人工包裹出来的恶心模样，不大的一点儿，放在手心里刚刚握着，难道真的有古代可以在人手心里跳舞的女子？
莫观棋握着有些出神。
“唔……”
安红豆有些痒痒的，小巧的脚儿蹬了蹬。
莫观棋连忙放开，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安红豆，还好女孩的眼睛看不到，要不然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莫观棋去浴室里拿了毛巾沾了热水，拧干，给安红豆擦了擦脸。
安红豆居然还没有醒来，莫观棋摇了摇头，果然是一睡觉就和一只小懒猪似的了，把毛巾放回去，想了想，然后把她横抱起来。
安红豆挪了挪身子，动作比较大，鼻子里有娇娇腻腻的哼哼声，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搂住了莫观棋的脖子，脑袋枕在了他的胸前。
原本就环绕着安红豆的气息越发清晰了，他的呼吸暖暖的，很舒服的味道都喷到安红豆脸上，让她一阵脸红。
莫观棋把她放到床上，刚想去扳开她的手，安红豆的手却微微用力，不让他离开。
这时候安红豆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仿佛在注视着莫观棋。
她有些可爱地打了个哈欠，小小的眉毛皱了起来，睡觉被弄醒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你在沙发上睡着了，又没有洗脸就睡觉了。”莫观棋说道。
“你刚才没睡觉？”莫观棋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有点尬住了。
毕竟他给安红豆脱袜子的时候，握着女孩的小脚丫出神，时间不短，并不像无心之举。
“我本来就没有怎么睡着啊……”女孩嘟起了嘴巴，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你摸了我的脚。”
“那是因为你的脚太臭了，我在想这么臭的小丫头，要不要给她丢出去。”
“你才是臭的，”安红豆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有些娇嗔的意味。
“好了好了，先睡觉。”
安红豆松开了莫观棋的脖子，哼哼着钻进被窝里。
灯关了，听着脚步声离去，女孩“嗯唔”一声拉过被子，把脑袋都埋了起来。
瓷娃娃般的小脸儿上，慢慢漾起一层绯红。
在遇到哥哥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说不定哪一天会被杀死，会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献祭给所谓的神明。
但是现在，她却很想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把病养好，或许有一天，能够睁开眼睛，看看哥哥的样子。
夜更深了。
安红豆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在摸自己的脚，痒痒的，摸着摸着，就把她的小脚丫给吃掉了。
哦，原来是哥哥。
女孩无意识地嘟囔着梦话，嘴角却慢慢扬起。
那是甜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