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唯一的曙光
血痕断断续续。
江衍仿照着笔画的顺序在地板上描摹，一边努力辨认着，一边和头顶的鬼脸唠起嗑来。
血字写:“好痛苦，救救我，我不敢说。”
江衍问:“不敢说？你发现了什么吗?我总觉得这个学校藏着秘密，应该没感觉错吧?”
血字写:“他们肯定看到我了!怎么样才能离开我不想留在这里!”
江衍问:“他们是谁?是他们害死你的?”
血字扭曲，带着浓烈的怨恨:“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得死!!”
字迹戛然而止，豆大的血珠滚落在地江衍的手一顿，仰起头。
陈德月怨毒的双目中正流出血泪，蠕动的黑发缠上他的脖颈，大有逐渐收紧的趋势。
江衍的笑中多了几分无奈:“现在是白天，你杀不了我的...哦，也吓不到我的。”
“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我叫江衍。”
呼吸有些困难青年却面不改色，语气真挚，“老师的职责就是正确引导学生，你要是有什么烦恼，也可以来找我说说。”
缠绕着的黑发松了松，陈德月没有眼白的双目中流露出些许困惑。
“把负面情绪憋在心里，迟早会把自己憋坏的。”
青年温柔地继续说，“老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有这种情绪很正常，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怪谈没有反应，从表情上看似乎陷入了凌乱。
江衍趁热打铁:“不用着急，你可以再考虑考虑，等考虑好了再来找老师。”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等到天黑再来找我”。
话音落下，脖颈的禁锢彻底松懈，发丝在青年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不浅的勒痕。
头顶已然空无一物，滴了满地的鲜血也一同消失不见。
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一幕，但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怪谈一消失，江衍立刻从床底钻了出来，拔腿就向楼下冲去，先前的从容不迫消失殆尽，脸色更是难看到吓人。
一口气跑到三层楼梯间，他一秒也不敢耽误，抡起扳手，用力砸向涂着黑漆的窗户。
玻璃应声而碎，久违的阳光泄露进来。
与此同时，无数压抑的情绪终于追上了他，压得江衍快要喘不过气。
他实在忍不住，捂着腹部猛地蹲下，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愤怒、绝望、仇恨.……
和深埋其中的另一种感情，悲伤。
他从没有如此直接地感受到这样的悲伤，所有的怨恨都由它衍生并向它蔓延。
如果说那些赤!裸的恶意让他毛骨悚然，这份悲伤就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皮肉。
而这些复杂的情感，来自于414宿舍的怪谈陈德月。
他在不受控制地和它共情。
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江衍打开游戏面板，比起已经到达90%的任务进度，他的注意力却在另一边。
[怪谈百科]的成就介绍下多了一行新的小字:
“只有你能够听到它们的心声。”
心声。
他把手掌贴在胸前，感受着胸腔里搏动的心跳。
世界怪谈化之后，除了凄惨死去的尸体，偶尔也会有活着的人出现。
但他们的嘴里念叨着”大家都会死”的疯狂话语，早已失去了正常沟通的能力。
他们的精神已经被击碎了，科学家的判断几乎坐实了怪谈的残忍嗜杀。
但现在，由于[怪谈百科]的存在，那一抹悲哀的心声破开杀戮的外表，展现在江衍的面前。
机械音说成就根据个人特质生成，小字说只有他能听到。
为什么是他?
“江老师，你在楼上吗?”
思绪被打断的刹那，有什么在脑中逃窜而过，没有抓到。
揉了揉眉心，江衍扶着墙站起来，声音有些虚弱:“孙冉同学?”
底下的声音迅速欢跃起来:“江老师!我刚刚好像听见玻璃碎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江衍看看满地玻璃碎片，一时汗颜。
方才情势紧急，他担心陈德月会跟上来才强忍着不适打碎窗户让阳光照射进来。
现在孙冉问起，他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沉吟片刻，他支吾着敷衍过去:“可能是哪里的玻璃爆了吧，我没事，现在就下来。”
慢吞吞地回到一楼，孙冉正在楼梯口紧张地张望。
江衍挥了挥手，她的眼睛立时一亮，三两步跑了过来。
不等她开口，江衍先一步从怀里取出项链:“抱歉，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
虽然早有预料，但挂坠的缺角好像让孙冉的心也被挖了一个洞，她攥着项链的手微微颤抖，伤心地小声哭了起来。
几分钟后，呜咽渐弱。
透过雾气朦胧的泪眼，孙冉注意到青年关切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疲惫，脸色也异常苍白。
她的眼眶又有些湿润，在她不敢上楼而在走廊里徘徊的时候，江衍已经为她找回了宝贵的项链。
明明他看起来也很害怕，却一直耐心地容忍着只会哭哭啼啼的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此刻却发现自己无法放任他被这所学校吞噬。
于是，在江衍错愕的目光中，孙冉郑重地鞠了一躬:“江老师，我知道我这么说一定很冒犯，但请您辞职吧!”
“这所学校不是您看起来那么简单，陈德月的事情也不是个例，您才刚来这里不久，趁着还能离开.....”
她的语速很快和先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相径庭，“请您快点走吧!”
一鼓作气说完，孙冉保持着鞠躬的动作，前方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悄悄抬头，江衍正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一时间没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孙冉有些着急了，她咬了咬唇瓣，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说。
她当然不会知道，在她开口的刹那，机械音就迫不及待地出现在江衍的耳边，轻而易举地夺去了对方大半的注意。
[任务进度:100%]
[怪谈[背靠背]已收录]
[本阶段目标已完成，为帮助玩家尽快适应副本生活，将立即进入新手教程第二阶段。]
机械音满意地看着青年从容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隙，无情地宣判道:
[夜晚将在30s后降临。]
[请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躲避怪谈[头朝下]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