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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今日无事

扬州。

城门处,几十个手持长枪,衣铠鲜明的卫卒正在站岗,见了宁休一行人身上的标志,纷纷恭敬地给他们让路。

归元门在扬州城的人显然得到了消息,所以已经早早打点好一切,事先包下了一间清雅的客栈。

“呵,是赵公子,刘长老还有各位豪杰到了,小掌柜的已经恭候多时了,快里面请,快里面请。”

店掌柜满脸堆笑的带着几个小二欢欢喜喜的迎了出来,笑容亲切,就像找到了组织。

“嗯。”

宁休微微一笑,道:“房间都布置好了吗?”

“好了,好了,都按吩咐安排好了。”

掌柜对归元门之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又问,“您是坐下先喝茶吃饭,还是要进屋歇息呀!”

宁休道:“大家都饿了,先吃饭。”

“好勒!”

数桌酒菜按照先前的吩咐摆了出来,菜品除了冷盘、时鲜蔬菜之外,鸡鸭鱼肉全都上齐了,一桌总共十二道菜。

除了满桌的珍馐美味之外,酒更是掌柜珍藏多年的女儿红,一开坛便是酒香四溢,众人豪饮起来,几日的劳顿一扫而空。

宁休本就酒量不错,加上自己小有修为,更是大涨,毫不畏惧众人的敬酒。

待到众人酒足饭饱,天色未完全昏黑之时,便想着出去找点乐子。

综武世界娱乐活动很多,特别是像扬州这样的大城市,夜市繁华,丝毫不比白昼冷清。

但对于男人来说,晚上的活动,无非就那两样,看到手下那眼神,宁休秒懂。

……

鸣玉坊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这里不但规模庞大,布置奢华,而且培养出了不少“瘦马”,个个花容月貌,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是城里达官贵人,名贾绅流最爱去的销金窟,甚至隐隐将教司坊比了下去。

几人到了这一条街时,华灯初上,鸣玉坊各家院子中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

正应了一句话,不管是如何不富裕的地方,总有繁荣昌盛的地方,眼前这不是就繁荣“娼”盛了吗?

鸣玉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高高的悬挂在门眉上,据说是位名家的笔墨。

此时此刻,在花魁专属的凤阁里,一女身着一袭白色丝织束胸曳地长裙,露出一大截白皙柔滑的香肩,外披一件轻柔的薄纱正坐在一张古琴前。

宁休叫她抬头,她只是羞涩忸怩,等到宁休再说话时,这才抬头,却又低下,好一风姿绰约,媚态万千。

玉指轻拨,一阵悦耳的琴声从纤指与琴弦之间流泻而出,琴声清越悠扬,就像一幅恬静优美的水墨画。

烟波浩淼的瘦西湖上,岸边一带白沙,安详恬静,蒙蒙如霜。

琴声渐渐激扬,似有一群大雁从远天飞来,在空中徘徊飞呜,振翅云宵。

接着琴声入缓,彷佛忽有几只落在其上,仰首与空中的飞翔者相互呜叫呼应,继而雁群一一敛翅飞落。

琴声渐尾,使人感觉远望去,群雁、白沙、湖水,都在愈来愈浓的暮色中渐渐睡去。

“好啊,宛如阳春白雪,天籁之音,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一曲终了,一个声音伴随着拍掌声随之响起。

“宁公子,您过奖了。”

女子一口软糯苏州话,吴侬软语,钩人魂魄。

花魁秀秀抬起头向这位大人物嫣然一笑,只见她那光滑柔腻的俏脸上挂着妩媚动人的笑容,隐隐含着一丝荡意。

心中却暗自猜测,此人倒底是何身份,老妈子竟然再三叮嘱自己,一定要伺候好这位,否则整个鸣玉坊都没有好果子吃。

鸣玉坊虽然是个风流之地,但是名声极大,皇帝下江南时都曾在此流连,又与不少高官权贵,巨贾盐商有关系,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如此待遇,她脑中一时想不通,心下对宁休的身份更好奇了。

而宁休今日无事,勾栏听曲,并没有用赵宁这个名字,“化名”宁休,来逛青楼,实在有趣。

秀秀从琴旁施然而起,盈盈走到宁休身边,端起桌上的一杯酒道:“来,奴敬宁公子一杯。”

说罢,她一手举杯,一手掩面,螓首轻抬,一饮而尽。

宁休之前已经喝够了酒,此刻哪里还喝得,脸色发红,摆手道:“我不会喝酒。”

“呵呵。”秀秀抬眸一笑,见到宁休的模样,将盛满酒的白玉杯端到半空,“男子汉大丈夫,不会饮酒谁信?”

“恐怕是不愿与我这烟花女子饮酒吧。”

说着,秀秀又靠近了些,淡淡的梅花香萦绕。

她不曾卖身,是个刚出阁的清倌,但自幼从这烟花柳巷大墨缸子中长大,对于男女之事实在了解,对待感情也十分自如,看见这位有眼缘的小帅哥便想施展魅力技巧,逗他耍笑一番。

刚好见宁休这位敬个酒都能“脸红”的小男人,而且身份极高,似乎更有了些神秘感的魅力,不由得生出兴致来。

“怎会?不才只是不胜酒力。。”

“那我一定要公子喝呢?”

秀秀闻言将身子一靠,酒杯直接递到宁休唇边,与之对视。

“佳人邀请,自然不能拒绝。”宁休这次没有拒绝,拉过秀秀的手就喝下了这杯酒。

秀秀的俏脸一红,原来这位是喜欢玩这套,倾身伏在宁休的怀里,软语莺声道:“公子,那您喜不喜欢啊?”

“喜欢,当然喜欢。”

又听了一会儿曲子,两人闲聊起来,但大多是些俗气话题。

……

气氛正浓时。

“公子。”

秀秀抬起头来看着他,轻咬着樱唇,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难以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休看在眼里,稍觉不快,不悦道:“怎么,不想让公子来捧你的场?”

“不,不是!奴家怎么会不想让公子来呢?”秀秀慌忙道:“奴家恨不得天天待在公子的身边,只伺候公子您一个人。”

“是吗?”

宁休聪明,一点就透,他听出了秀秀话里的意思,买下她而已。

能在青楼成为花魁的女子,不光是皮囊好看,脑子也要聪明。

看她那样子,估计也是从只言片语判断出自己的身份不凡,又是一副俊秀面孔,乃是一等一的委身对象,怎么可能不对宁休做点试探。

虽然替她赎身不是问题,但自从宁休知晓自己的皇室身份,又拜师李云后,无形的野心变大了,秀秀的身份摆在那里,为此女赎身有什么好处呢?

这也是宁休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原因。

他倒是并没有看不起青楼女子的意思,这里毕竟是宋代,逼良为娼的事情并不稀奇,就算是自愿的,但是没有一段辛酸往事,一本难念的经,谁又是生下来就愿意做这皮肉营生?

中国的男人无一不是儒雅外衣下骚动的好奇心肠,对症下药应时而生的这些卖身女人也无非是满足男人自己欲望的方式。

试想一下,摇曳的烛光中,晶莹的珠帘之后,薰香遍体的美人,纤纤玉手抚琴做靡靡之音,男人心焉能不痒?

但宁休是个有毅力的人,想要练好武功,首先得守住纯阳之身,保证自己的修炼速度没有任何影响,故此只是勾栏听曲,以了残夜。

见宁休没有反应,秀秀微感失望。

事实上她对这个确实不抱什么希望,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地位低贱,人尽可夫的下九流,即使是个花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至于被赎回去当妻做妾。

稍有点地位的大户人家都不会那么做的,中国文人历来欣赏含蓄之美,寻常女儿家之含蓄无非表现在看不到的神秘,真正等到大婚相见之日便无任何含蓄可言,在崇尚女子无才的时代,实在难以找到新的感情增长点。

她们这样地人在怎样粉饰,仍然是以色娱人,赚取金银,任何驾临青楼的男人都是怀着同样的目的和渴望。

楼里姑娘们的美是公开的,只是这样明码实价,又过于直接、露骨,是难以俘虏有地位的男人的心,几次也就腻味了,是以自古青楼多薄幸。

就如《伶人》中的歌词:“我本满身风尘,岂敢追问,此情有几分醉,有几分真。”

当不得真。

……

此时的女子还未普遍缠足,看着趴着自己腿上符合自己审美的美人,即使宁休定力足够,也难免有所反应。

或许当个花瓶也是不错。

深呼一口气,一双手就开始抚琴。

“铮铮……”

只听得暖阁琴声轻轻响起,宛如一股清泉在身上缓缓流过,又缓缓注入了四肢百骸,令人仿佛置身云端。

过了良久,琴声渐不可闻。

宁休弹奏完这首,内心平静,外边的天色也渐渐明亮。

当他转身离开,秀秀内心空落落时,却见案上多出一张纸条。

她是一等的瘦马,知晓文字,还略通诗词,当即抢过来一看,片刻后喜出望外,流出两行泪来。

目光在宁休离开的方向停住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