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套路
比起柳州城，鹿灵县这段时间却是热闹无比的，从柳州逃出来的人，有很多都是退到地方县城，而鹿灵县作为柳州文教发源地，自是很多夫子临时的退路。
这几日新上任的县令顾北泉忙得可谓脚不沾地，其中最重要的事便是应酬那些曾在柳州府学知名的教书夫子。
可谓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里里外外透露出了鹿灵县对这些夫子的看重，作为一方父母官，姿态可谓放得极低了。
这不，大清早的，他便又带着从京城带来的土特产，打算去拜访一下冯夫子。
这是他最想留下来的夫子，他来之前就打听过，这冯夫子原名冯浩年，乃前朝的进士，在江南才名极盛，新朝建立后，朝廷几度邀请为官都被其婉拒，其地位虽比不上当初鬼木偶事件的那位黄夫子，但也是知名大儒！
被知府大人邀请入府学教书后，门生遍布江南，二十年间，手底下教出来的进士都不下五十，历任柳州知府对其都是客客气气的。
顾县令兴冲冲让下人提着礼物，刚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口已经有人候着，顿时眉头一皱，对着小厮道：“去打听打听，什么人？”
小厮闻言忙上前打听，半刻钟后回来老爷的轿旁细声报告道：“老爷，打听过了，就是一跑货的商人，来这里是想买冯夫子在柳州的院子。”
顾北泉一开始听是什么跑货商人，便不耐的想直接赶人，但后面又听到是来买冯夫子柳州房子的，顿时一愣：“柳州的房子…..现在还有人买？”
那鬼地方，现在狗都不愿去好吧？
“这…..小的也不知道…..”
正说间，院子的管家已经出门请两拨人一起进去，顾北泉作为一地县官老爷，又是新科状元，自是不愿掉价与一个跑货商人一起的，但一想到对方是来买冯夫子柳州地产的，顿时也稍稍忍耐了些。
冯夫子既然愿意见对方，必然也有卖房的打算了，如果卖了柳州的地产，自己留下对方的把握就更大，毕竟鹿灵县是对方的家乡。
这般想间，两拨人就这样慢悠悠的被邀进了府内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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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看这鹿灵县的顾大人很有诚意，你还在犹豫什么？这鹿灵县有什么不好的？”
卧房里，冯夫子的妻子一边给冯夫子打理衣着一边问到。
“你呀，知道什么呀？”冯夫子白了自己老妻一眼：“这鹿灵县虽文教还不错，但终归不过是一县之地，岂能与柳州相比？”
“柳州的书院是我们一群老家伙辛苦了二十多年打出来的名声，整个江南除了南明府的府学还有哪里能比得上？平日里收的生源都是江南顶尖的苗子，他鹿灵县再是人杰地灵又能有多少好的生源？”
“这生源差了，再好的夫子又能教出几个进士来？若几年不出一个进士，你相公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冯氏闻言也是一阵犹豫，但想到这几天那县官大人的巴结，还是劝道：“那县令不是承诺了，优先将好的生源拨给你吗？”
“糊涂！”冯夫子冷笑一声：“那县官年纪轻轻只图小利，只想着挖柳州的墙角助他的文教政绩，可有想过，没了柳州，他鹿灵县又岂能有如今的地位？”
“他把最好的生源给了我，本地夫子怎么办？那些夫子在鹿灵县多年，人脉、地位皆都不俗，我这一上来就把人得罪光了，以后怎么混？靠那短视的知县？他三年任期一到拍屁股就走人了，我怎么办？”
“额…..”冯氏顿时反应过来，瞬间变脸道：“这新来的知县，呔不是个东西，竟如此设计老爷！！”
“好了！”冯夫子叹了口气：“等会出门见了那县官，你什么都不要说，我自会应付。”
“那老爷，如果不留这里的话，我们去哪里？”
“看吧…..我已去信问了在南明府的一些好友，看看能不能在那里的府学谋个教学的位置。”
“南明府呀？”冯氏顿时眼睛一亮：“还是老爷想得长远！”
能去南明府自是比在鹿灵一个县城强！
“也不好过呀…….”冯夫子依旧脸色惆怅，南明府虽好，但名声大的夫子也多，在柳州学府时自己是顶尖的一批夫子，到了南明就不一样了，而且自己一个外地来的，想融入进去，哪是那般简单？
哎…..也真想不到，与自己共事二十载的黄夫子居然是个妖物，这世道……
这般想着，冯夫子穿戴好后也没耽搁，快步来到大厅迎客。
虽自己看不上那新任县官，但毕竟是一方父母官，又是状元出身，还是得给点面子。
“让顾大人久等了……”
“哪里哪里！”顾北泉连忙起身行礼：“是本官打扰夫子休息了。”
“大人哪里话，快请坐、快请坐……”
寒暄几句后，冯夫子又看向另外一个站身行礼的大汉道：“这位可是要买宅院的顾当家？”
听到这话，顾北泉面皮一抽，刚才对方有意巴结，他也应付了几句，得知对方居然叫顾北，心情顿时不好了，什么贩夫走卒，也配叫这名？
“打扰夫子了……”顾北嘿嘿笑道。
“打扰谈不上……”夫子喝着茶审视着对方：“顾当家既是跑海商的，难道不知柳州如今的局势？”
“哦哦…..那个呀…..”顾北眼睛一转，嘿嘿笑道：“我不在乎那个，当年就想在柳州买个好宅子，如今机会难得，至于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不值一提，我这些年跑船，杀过的水鬼不知多少，会怕那什么鬼木偶？”
旁边顾北泉闻言差点呛了口茶水，暗道：这粗俗的憨货…..
不过他尽量压着心中的嘲笑，没有多说，毕竟他也指望这单子能成呢。
冯夫子则是笑吟吟的看着对方：“顾当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倒是豪爽呀。”
比起年轻的顾北泉，冯夫子却是多了心眼，他不是没接触过这些海商，这些人虽经历得比一般农夫要多，可对妖鬼的忌惮却是更甚的，毕竟经历过才知道妖鬼的可怕，哪里会如眼前这般满不在乎？
想了想他试探道：“要买老夫的宅子不是不可以，不过老夫当时走得急，有很多老物件留在那里的，卖你之前得去取回。”
“那不用那么麻烦！”顾北连忙摆手：“夫子您只管将地契卖与我，什么东西您给我说一声，我派人给您完好无损的送上门来。”
旁边的顾北泉见状跟着帮腔：“这汉子倒是耿直，夫子若觉得不方便，本官也可派人去帮夫子拿东西。”
“这就不用麻烦大人您了…..”冯夫子笑了笑，心中却更加疑惑起来。
这姓顾的…..好像极不想让自己去柳州？
有名堂！！
“要不这样，老夫正好回柳州一趟，把东西收拾一下，顾当家既然要买宅子，便一路如何？”
“这……”顾北顿时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随即笑道：“那…..夫子要不要咱们先把地契签了？”
看对方如此着急，冯夫子心中更是有数了，笑吟吟道：“不急、不急，到柳州再说。”
“这样，顾当家先回去准备一下，老夫这里和县令大人商量一些事情，午后便出发去柳州。”说着不等对方抗议，直接就对着旁边的管家道：“老杨，送客…..”
“夫子，您这……哎哎哎，别推、别推，我知道走，夫子呀，你可得想清楚，如今柳州的房产可是狗都不问的，错过了你想卖就难了。”
“这便不劳顾当家关心了……”冯夫子喝着茶淡淡回应，心中却越发有了去一趟柳州的想法。
这柳州，莫不是出了什么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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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咱们是去赵夫子家？”
顾北泉出门后，管家连忙上前问道。
看老爷这脸色不是很好呀，难道不是很顺利？
“去赵夫子家！”顾北泉皱眉上车，刚才冯夫子对他的敷衍程度好像比以往更重了，不会找到下家了吧？
实在留不下就算了，得把其他夫子稳住才是。
这般想间，顾北泉中途不断催促车夫快些。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赵夫子的老家住宅。
可到了之后，门口管家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赵夫子去柳州了？”
“是呀县官老爷……”管家连忙道：“早上来了一个想买老爷柳州地产的人，与老爷谈了几句后，老爷便突然起了去趟柳州的想法，这不，半个时辰前就出门了！”
“什么？”顾北泉愣住了：“又有人买房子？”